妙皓道宮之內,鍾道人在與岑道人結束話語之後,就又藉助玉璧之照影,尋來崇昭、長孫遷二人,商議後續事宜。
他道:“岑傳如今迴歸天夏,方纔卻是問我索要名位,這事倒需安排妥當,畢竟我等還要用他制衡玄渾二道,若他無功,無可做到此事。”
崇道人道:“鍾道友上次說及此事之時,似便已有思量了?”
鍾道人點了點頭,道:“不錯,我近來一直在謀思此事。”他看向兩人,目中生神道:“如今各洲宿鎮守俱已得人,難以再作安排,故想要爲岑傳謀取名位,唯有一個辦法,那便是增洲擴府!”
他這一話出,玉璧之中二人不禁都是朝他看來。
崇道人沉聲道:“增洲擴府?”
鍾道人點頭道:“不錯!要知我天夏全盛之時,曾在一十三上洲之外設立八百都護府,現在還剩多少?不過百來數罷了,而那時的中洲、下洲也幾乎都是廢盡,而這七八十年下來,我天夏已然恢復了以往氣象,重新設洲立府也勢在必行!
而濁潮之勢證明,要想洲府在外存續,唯有玄尊或是玄尊化身前往鎮守才能保全,我等可奏請玄廷,讓玄尊或是玄尊化身出鎮地方,如此既可顧全大局,又可對岑道友有一番交代了。”
崇道人沉思許久,才道:“鍾廷執此法雖好,但首執那裡如何說?涉及這等大事,首執那裡不通過,怕也是難過此關。”
鍾道人道:“兩位道友可是記得,自上次撤除高墨之位後,首執一直留着那一個廷執之位?”
崇道人想了想,道:“鍾廷執是說,首執也同樣有此意,所以才故意留着此位,以爲暗示?”
鍾道人道:“首執如何想,鍾某不清楚,也無人猜的透首執的心思,不過我們不妨先這般認爲,至少鍾某以爲,此議有利於各方,更有利於穩固我天夏,似陳廷執和玉素等人,都是不會反對的。”
長孫道人這時開口道:“我會在廷議之上附從此事。”
鍾道人對他一點頭,這時他撫須言道:“說來昨日岑傳回來時,他問了我一事,說當日朱鳳、元童、畢明三人離了天夏,是去找尋什麼東西,又問我是否知曉此事,還說過後會找長孫道友問詢。”
長孫道人語聲淡漠道:“此事我當日與兩位已是說過了,當年我雖是鎮壓了元童,但他並未對提及此事,我也對此事沒有興趣。”
崇道人道:“元童對此事當是知曉不多,關於那東西,許是後來放棄了找尋,也許是根本未曾尋到,要不然也不會在離去沒多久後又折返回來了。”
鍾道人看去也只是隨意一問,點了下頭,他打一個稽首,兩人也是對他打一個稽首,身影便即從玉璧之上消失了。
鍾道人正要轉回內殿,心下卻是升起一個念頭,要說元童不知此事,倒也不一定,似元童後來到處殺戮修道人,瘋狂祭煉血晶,怎麼看都是不正常的。
且這麼看,長孫遷鎮壓元童,真的只是爲了奪取其身上的玄異麼?還是有其他什麼目的?
而現在元童已亡,畢明失蹤,知悉真相的,或許也只有朱鳳了。
他想了一陣,又搖了搖頭,那件事畢竟也只是一個傳聞罷了,眼前重要的,還是廷上之事。
雲海駐閣之內,杜瀟瀟做好一天的功課,再次入了訓天道章之中,嶽蘿和丁盈二人比她早來一步,見她出現,都是與她打了一個招呼,她也是迴應了一聲。
丁盈這時忽然說道:“瀟瀟,你上次不是說,你的老師修的是真法,現在正在尋覓弟子麼?
我向老師說了這件事,老師查了不少學宮的學子,倒有幾個符合你老師的要求,我把名冊給你,你看下喲……”
嶽蘿也是道:“瀟瀟可以看看,小盈幫忙,那定然是了用心的。”
她知道丁盈雖然對一些長得好看,修爲又很是高深的修道人格外崇慕,有時候特別容易感情用事,可丁盈對朋友卻是最爲真誠熱心不過,只要你有麻煩,那她一定是會全心全意去出力幫忙的。
丁盈嘻嘻一笑,道:“還是小蘿懂我。”
杜瀟瀟禮貌道:“謝謝。”她看了一下光幕之上傳來的名冊,那裡一共是五個人,每一人的背景出身乃至自身擅長都有詳細錄述。
朱鳳當時生怕自己一去不復返,所以設法令杜瀟瀟爲找尋一個可以繼承她道法的弟子。
但隨着劫數渡過,她也不急了,而且她也怕傷了杜瀟瀟這個弟子的心。所以沒再去提這事。
可杜瀟瀟卻還是記得此事的,她一直在默默設法爲老師找一個合適的衣鉢傳人。
見她不出聲,嶽蘿和丁盈也各是在道章之中觀覽起來,兩人先是看了一會兒各種道法評述,隨後便又興致勃勃去了“異聞”道舍之中,畢竟這裡面的話語都是較爲新奇有趣。
丁盈這時道:“小蘿,你看這個留語。”
嶽蘿看了過去,發現這是如今議論較多的一個留語,主要是探討天夏、上宸天還有幽城三家修道人的道法各有哪些不同之處。
開始還好,諸人當真是在認真討論道法之上的優劣短長,不過一個符印名爲“心離”的修道人加入進來後,味道就有些變了。
其人說作爲看守金牢的修道人,接觸過不少被囚押的幽城修士,只是顛覆他想象的是,平常看似暗無天日的幽城,實際上與他所知的完全不同。
幽城城內其實風光旖旎,猶若仙境,而每一個修士平日都可做自己想做之事,不會有人來刻意約束。
可即便如此,大多數幽城修士都有着一顆向道之心,平日除了研讀道經,哪怕沒人催促,都會在城中認真潛修,並不會隨意外出,也不會出外惹事。
其人還言,幽城修道人平日除了觀看盛劇,便是賞美景以作賦,逍遙不羈,似是真正的天上仙人。也是如此,幽城修道人養成了平和淡泊的心境,道法偏向於守禦,比天夏的修道人少了一分戾氣,多了一份生氣。
後面的話更是離譜,說什麼儘管每一座幽城不大,去不了太遠的地方,但他們的道心卻不受拘束。
嶽蘿看到這些,頓便不服氣了,她師父告訴她的幽城並不是這個樣子的,可她又不知道該怎麼反駁,而且下面也不是沒有人爭論,且已是有了千餘條留語了,但誰都拿不出切實服人的理由。
這個時候,她注意到那個代表桃實的符印一閃,不禁眼前一亮。
她知道這位桃實先生當是一位修爲高深的前輩,這些時日不曾出現,多半也是因爲近來戰事之故。
這位見多識廣,想來一定是能分辨清楚此事的。
於是她小心翼翼向着桃實打了一個招呼,並把這裡的留語傳遞了過去,希望這位看到後能給一個持正的說法。
甘柏由於這些時日幽城與上宸天聯手入侵內層,他知道天夏這邊一定會嚴加詳查的,所以他也不敢隨意進入訓天道章,生怕被人發現。
而現在雙方各是停下了對峙,此事算是暫時有了一個了結,他憋了這麼多天,終於可以出來冒個頭了。
只是他才入得道章之中,就聽得無數聲響傳來。
他知曉這是有人給他留語,興致勃勃看了一下,卻是見到裡面有一個留語是討論幽城的,不由來了興趣。
可是順着看了下來,不禁對此嗤之以鼻,幽城有修道人除了玄尊和少數有背景的修士,剩下那不都是僕奴麼?何來逍遙自在可言?
若是幽城的人來此說些蠱惑之言倒也罷了,他也懶得去拆臺。可他敢肯定,對方並非幽城修士。
因爲在幽城,只要你非是玄尊門下,根本不會讓你有接觸訓天道章從而勾連天夏的機會的。至於玄尊門人麼,遮掩自身還來不及,又哪會去主動暴露自己?
他冷笑一聲,讓老祖來告訴你等幽城是如何模樣的。
他對着上面所言之語,逐一寫下了批駁之語。
幽城修道人平日不出門惹事,不是不想去,那是因爲除了幽城什麼地方都去不了!
幽城修道人之所以每日潛修,不是出於向道之心,而是因爲虛空外邪的侵襲,而上面又沒人來理他們的死活,所以想要保持功行,就要保持一定的坐觀。
幽城修道人平日觀盛劇,作詩賦,的確有此等事,不過唯有玄尊門下弟子才得此等享受,不是玄尊門下你也配?
幽城修道人之所功行偏向守禦,那不是心境平和,而是因爲打不過天夏修道人,所以只能先求保命!
不過因爲這些不涉及道法,他也沒心思親自下場去批駁,故批完之後,直接把這些交給了嶽蘿,自己就去忙自己的去了。
嶽蘿收到了這些話語,也是欣喜,趕忙致謝一聲,然後就把這段留語原封不動送遞了上去。一時間,惹得不少同道在下面附和贊同。
她正心裡高興時,這時發現某個符印一閃,注目一看,卻是那個“心離”找上門來了。
她想了想,還是起心意接應進來,問道:“道友有什麼事麼?”
心離語氣很是不悅,帶着一絲質問道:“這位道友,你方纔所言,是從哪裡聽來的?是你親眼所見麼?”
嶽蘿謹慎回言道:“非是,我是從一位名叫桃實的道友處聽來的。”她頓了下,道:“桃實道友功行高深,還經常與幽城、上宸天修士交手,他的話應該不假。”
心離一聽她這麼說,膽氣頓便又壯了起來,嚷道:“桃實他憑什麼這麼說?他不過是一個天夏修士,他懂什麼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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