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御如今神通之威非是過去可比,更非他方纔成就玄尊之時可比,這日月重光一發,好似億萬玄兵同時爆裂,整個道場轟然震盪起來!
這裡本就是在清穹元磁之外所開闢出來的一片地界,好似汪洋之中的一座孤島,外間時時有浪潮侵迫,而內部在這一次衝蕩之下,頓使此間受得內外壓迫,一時幾欲崩毀破裂。
與此同時,這裡的震盪也是通過清穹元磁的牽連,傳至了清穹雲海諸道宮之內,立被玄廷衆多廷執玄尊所察覺。
方纔蒼蘆將化身從婁宿收了去,所有人也都是感應到了,還以爲是這位受得張御規勸,終於願意主動撤回化身,這般事情也算解決了。
可現在看來,卻全然不是這麼一回事。
風、高二人此時正在道宮之內一同推演法門,察覺到這裡動靜後,風道人神情嚴肅道:“當是張守正與蒼蘆起衝突了,蒼蘆成道已久,道行精深,張守正這回可能遇上強敵了。”
高道人道:“張守正身爲守正,此去斥問蒼蘆,當會攜法器而去,想來便無法拿下蒼蘆,守禦自身當是無礙,只我等乃是廷執,不得諭令,不可隨意出手,此刻也幫不了他。”
風道人言道:“以往不成,如今未必不成。”
高道人心中一動,道:“道友之意是……”
風道人道:“我等可用訓天道章問詢張守正,若張守正若需援手,那我更可令施玄尊過去相助,多一人便多一個幫手。”
不過他也知,這一切也要看張御之意願,許是張御根本無需他們插手,那就是平白多事了。
故是拿定主意後,當下決定往訓天道章之內傳一道意念過去問詢,不過就在這等之後,道章之內卻是先有一個傳訊到來,兩人在看過之後,神情都是一肅。
這一傳訊卻是張御將方纔與蒼蘆遭遇的情形報了上來,其中闡明瞭蒼蘆其人百年時間私自放邪神氣機進入內層,近日又誅滅駐地修士及駐軍的等違反天夏規序的惡行。
風道人沉聲道:“原來如此,此事我等需將此事報於玄廷知曉。”
高道人也是贊同,兩人立刻喚來明周道人,讓其將此事通傳至首執及各位廷執處。
在明周道人傳告之下,諸廷執很快得知了事情原委。
雖然這僅是張御一人之呈述,真正情形如何還有待判別,可張御乃奉玄廷之命攜旨而去斥問之人,蒼蘆與之衝突,玄廷必然是站在張御這一邊,故是立刻做出了迴應。
先令廷執鍾唯吾取“乾坤兩儀梭”蔽絕天機,同時動用秘法,削去幾分這等法器成就之可能,又令廷執武傾墟,戴恭瀚二位前往策應張御,以應周全。
而此時在那一座道場之內,日月重光巨大爆閃在第一刻就將蒼蘆的元神衝滅,底下的道宮以及天中的濃雲都在光中消融破滅。
待得光芒徐徐散去之後,留下的只有一片徹底荒寂的天地,除張御一人還站在此間之外,便就再無他物。
而就在這個時候,卻有一道清靈之氣衝空而起,只是一轉之間,蒼蘆元神是再次在上方映照出來,氣機看去半分未減。
蒼蘆自修道以來,自身所顯玄異全都是充壯根基乃至延生避死之用,幾乎是將存世之基固煉到了極處。
就算元神被破滅,對他來說也不過是一念再生罷了,損失極少,以往與他對敵的那些對手,就算能在場面上一時壓住他,可到最後卻是沒有哪一個能耗得過他。
但也是因爲如此,他自身爲陽,故需以煉器爲陰,才能調和互濟,補缺求全,進而達成上境。
而此刻他之身軀已然與整座道場混融到一處,這並非只是簡單氣機牽連,而是當真化散了身軀與道場合一。
這道場也由此便是那祭煉之爐,這祭爐不毀,那麼裡間一切對他來說皆可重新運煉而出。
隨他元神這一再次立定,把袍袖一抖,天地一黯,光芒盡奪,煞氣煙火再度興揚,上下夾攻,齊往着張御身上逼迫壓來。
張御明白此刻天時地利暫不在自己這一邊,由剛纔那一擊已然可以看出,蒼蘆身軀與道場渾一,不壞道場,不損根本。
而那駕馭此間諸般力量的元神更是此人在世之基的照顯,任憑摧毀幾次都是無用。
要破此局,唯有一舉斷其根基,否則不過爲其添播爐火罷了。
因爲有“玄靈天砂”在外護持,他不去理會外間擠壓過來的煞氣煙火,意念一動,心光之中便有一道犀利光芒流轉。
當初他在立造出訓天道章之前,曾先是蘊化出了一個玄異,此玄異名爲“缺業”,其能掩蓋天機,令外人很難算計到他本身所行所爲。
當初崇廷執這等擅長推算之人卻無論如何也不知自身疏忽在哪裡,甚至連半點方向也無,就是這個玄異在起作用,而此玄異不僅能用於平日遮掩,在鬥戰之時更是能使對方心神感應因此而遲鈍。
他此刻藉此玄異爲遮掩,心神一催,一道犀利耀眼的劍光便自他心光之內飛出。
這一劍飛去,不去斬殺元神,不去破擊天地,而是一下斬落在虛空之中,其上同時有一道神光應發。
明明只是簡簡單單的一斬,可卻生出一股寂滅萬物之感。
劍上生神,斬諸絕!
他在下境之時,斬諸絕之威以往只落在力與速之上,然則力速之盡頭便爲絕滅,故是隨他到了上境之後,其上又衍生“絕”之一變,一劍斬去,可謂諸般盡絕!
這一剎那間,仿若一道閃電橫空而過,整個道場轟然崩滅!
道場一破,元磁之力頓亂,周圍霎時變作了一片混沌亂流之地,無數聲色氣光乃至地火風水紛涌而來。
張御則是立在此間,心光向外擴張,擋住亂流,穩固自身,一時無窮寂暗之中,唯他這裡明光閃耀。
在成就玄尊之後,他還從未運使用過飛劍,更未使用過劍上神通,然而這一次出手,卻是驚豔無比,盡顯劍修鬥戰殺伐之神威。
不過事情並沒有到此結束。
他能覺察到,冥冥之中蒼蘆尚有一絲氣息存在,並且牽連在他身上。
他心念一轉,記得載述之上曾有言,蒼蘆除了那“罡煞神身”之外,還修持有一門“一元純陽”之術。
此術陽火不滅,則他自身不亡。而這陽火落何處,載述之上便就無有記載了,隻眼前來看,顯然並未被一同滅去。
果然,只是片刻之後,一點星光在虛空之中生出,霎時劈開混沌亂流,照落他身。
只是一瞬之後,方纔所見天地再度現出,他又一次落回到了那道場之內,同是一道清光照顯,蒼蘆元神如前一次一般又是現於上方。
其人冷然看他一眼,伸手一擡,天地之內的煙火煞氣又是一同生出,且比之前更盛了數分。
正如張御所想,蒼蘆這回是靠着純陽之火方纔重生回來,他有一門玄異名爲“藏宮”,從來都是不爲外人所知,此玄異可將陽火納於諸物之外,無可尋覓之處,這般永無外力破散之可能。
而他神通與玄異又能相互成就,所以便他方纔被劍光所斬,便又可再度生出,一切此前所生傷勢俱可復原,只要他自身生機不是在被殺死前徹底耗盡,那麼他就不會敗亡。
只他此刻也頗覺驚悚,因方纔張御這一劍斬來,明亮的只是劍光閃爍了一下,他便是意識一斷,只已是被斬滅了一次。
可如此厲害的殺招,在此前斬出之際,自己心神居然毫無先兆。爲防再受此劍侵攻,他這刻在催動煙火煞氣之際,也是留下幾分餘力。
張御將他這番看得清清清楚,這等神通之能,某種程度上已可說得上是不死不滅了,而有此一長處,幾可掩蓋其餘所有的短板,因爲對方可以不斷失敗,不斷重新來過,少有人願意面對這樣的敵手。
不過他無所謂對方能歸來多少次,斬諸絕這等劍上生神之術沒什麼太大變化,就是靠着修士自身根基去推動,他有多強固的根基和力量便能發揮出多強的威能,
一劍不夠,不過再來一劍罷了。
故是他伸手一拿,隨得一聲清鳴,劍光落入他手中,再是起劍一斬,劍光直落虛空,此方天地霎時一個明滅。
蒼蘆目光一凜,方纔乃是吃了猝不及防的虧,這刻已是有所準備,自是調運法力結成禁制層層守禦,同時又泛動身上固守生機之玄異,這兩相使力之下,這一劍卻是被他生生擋了下來。
而這一成功阻擋,他那分身所化之器也是因此受到了一絲鍛鍊。
在這道場所化天爐之內,他自身元神所發煙煞乃是內煉之火,而張御所來之力就好比外來捶打之力,所以只要張御的力量並未能超出他的承受上限,那麼就會化作祭煉之機。從而助他功成。
張御一劍無功,卻是毫不在意,再是一劍斬上,旋即再是一劍,前劍未絕,後劍再繼,劍光如水中漣漪向外擴張涌動。
蒼蘆連連催動法力,不斷吸納轉消劍上傳來之力,並藉此祭煉法器,可不過只是十幾個呼吸之後,便就撐到了極致,元神一閃,先自破滅,隨後整個道場又一次爆裂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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