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宣和眼神凝重起來,他能感覺到,這一次攻打大臺之人,就以此刻站在對面的這一位力量最爲強橫。
且是他能感覺到,吳鮮摩應當就是敗落在此人之手!
其實他對吳鮮摩很不滿,照理吳鮮摩應該衝入那迷窟禁陣之中,把那些來犯修士各個擊破,若是如此做,也便沒有後來之事了。
可這魔神擁有了自身靈智,雖然鬥戰能力有所提升,可也同樣有了自己的私心,也就不會一板一眼的聽從他的驅使了。
那邊樑屹見張御到來,不覺信心大增,他提醒道:“張道友,小心此獠咒術。”
張御點了下頭。
陸宣和這時把頭一轉,忽然看向倪翼,雙目赤芒一閃。
倪翼意識到不對,本來想躲,可此刻身軀卻是如被凝定住了一般,絲毫無法動彈,這一瞬間,他感覺自己內腑好像被狠狠攪了一下,不由捂着胸口倒退了幾步,七竅之中也是不停溢出鮮血,看着悽慘異常。
這是陸宣和見到張御到場,感受到了壓力,決定先剷除一人,所以對他用了一個奪生厲咒。
這咒術可以瞬間剝去大多數修道人生機,可往往十不中一,唯有之前中過他咒術之人才更有可能被落中。
在場諸人之中,唯有倪翼連中過他兩次咒術,無疑是此刻最爲合適的目標了。
只是因爲生死易機之故,陸宣和同時也是對自己種了一厲咒,此咒會從他身上削去與對手相對等生機,可好在這應在一至兩日之後。
根據他的判斷,到時候自己差不多可以將重藥化盡,試着衝破上境關隘了,若是不成,也是性命難保,所以根本不用在意了。
而且這兩咒一落,重藥又得化解了一些,他也是收穫了一點好處,法力再是有所提升,眼見得距離此境之巔已是差不了多遠了。
張御就在倪翼身旁不遠處,見他受創,心光一漲將他托住,道:“倪道友,你如何?”
倪翼順勢盤膝定坐下來,搖頭道:“多謝張道友,我無大礙。”
陸宣和見他氣息儘管比之前萎靡了一些,七竅也在不停溢血,但卻並無性命之憂,訝道:“本來想取你一命,沒想到居然也避了過去,我倒是小看了你。”
倪翼這一次能躲過一劫也非僥倖,他此前吃了咒術的虧,所以方纔在動手之前就服下了一枚師門所傳的“百寶護心丹”,現在果然救了他一命。
張御見他無事,邁步向上方走來,每走一步,他身上心光就強盛一分,在十來步之後,升騰而起的心光焰氣已與對面的法力洪潮遙相對峙了。
陸宣和從開始到現在一直居高臨下看着,可此時也是目光一凝,無法容忍張御再繼續蓄勢下去了,把手一擡,身後瀰漫着的法力氣浪轟的一聲,如洪崩而來!
張御擡頭一看,身外的心光也是入受巨力一推,袍袖鼓盪之下,往上衝去!
轟!
兩股氣機相撞,就如洪浪撞上巨壩,激起狂卷漩流,整個殿臺震動不已。
張御此刻能感覺到,對方法力之中還夾雜着一絲絲的奇異咒力,不過方纔進來時聽了倪翼的交代,從一開始他就有所防備,心光全力抵禦,並沒有被其侵染上來。
樑屹和俞瑞卿望見這一幕,心中震動之時也是精神一振,只看場面上,此刻雙方竟然是拼了一個勢均力敵。
這樣的話,只要張御能正面牽制住陸宣和的攻勢,那麼他們就能盡情施展手段,如此也就不難將此人拿下了。
陸宣和這時也是露出了驚疑之色,他能有眼下這等法力,那是用調和後的精元之氣化解重藥得來的,可張御可沒得有這等好處,此刻居然能與他正面比拼,且看去竟然還有餘力?只是念頭放過,眼角卻瞥見一道劍光閃過。
他心中一驚,祭起法力遮擋,那飛劍一旋一繞,竟是撕開屏護,往裡而來。
他知遇到劍修進攻絕然不能躲,也不能避,不然下面更不好招架,當即喝了一聲,發出一聲古怪咒音,蟬鳴劍本來明明是朝他射來的,可結果卻是從他身側偏移了出去。
這是“淆機之咒”,不但能將自身氣息蔽去,還能混亂周圍氣機,外來法器若是不得御主專注駕馭,根本落不得他身。
可爲此付出的代價,就是他身上又是多了一個相對應的咒法。此咒也剝去了他對敵人的感應之能。
但現在他已不在乎這麼多了,應付面前這些敵手纔是緊要,過後只要能成就玄尊,這些咒法又算得了什麼?根本不會再沾染在身。
而被這兩咒一加身,他法力竟而再漲,這一刻,他隱隱感覺到自己似是觸摸到了什麼,只是那好若水面倒影,明明近在眼前,可伸手出去,卻又無法抓拿到。
在衆人眼中,他的身影似乎虛化了一瞬間,變得不怎麼真實起來。
張御見到這一幕,立刻傳聲道:“諸位,此人氣機時時上升,此刻已是快至完滿之時了,若再不設法壓制,照此下去,至多半天之內,就有可能到突破境關那一步。”
突破境關雖未必一定能成,可正如他們此回到來這裡一般,有些事是不能賭那萬一之可能的。
樑屹與俞瑞卿都是心下一凜,知道這是關鍵時刻了,再沒有顧惜心力,全力駕馭觀想圖,放出神通手段,配合張御展開攻勢。
陸宣和此刻頓時感覺到了壓力。
正面鬥戰實並非他之所長,先前以法力壓人那等簡單粗暴的辦法任誰都能運使,可一旦對手的法力與他可以正面相抗,便顯得左支右絀起來。
並且由於張御的加入,他生怕“折回咒”一旦發作,自己破綻一露,就會被後者一劍斬了,所以連“沮心咒”也是卸去不敢用了,這使得他一時只能勉強招架。
張御因見御劍之法傷不得他,當即拔出驚霄劍,揮袖一斬,層層法力阻礙頓時被他一劍斬開,而後自中宮踏入進來,對着陸宣和當面便是一斬!
在周圍如洪流一般的法力沖刷之下,即便他心力可以排擠,使得他的速度沒辦法如以往一般迅快,可隨着他不斷接近,所帶來的威脅卻是實實在在的。
陸宣和哪敢被他近身,兩指一夾,自星袋之中摸出一張咒符,對着張御就是一擲!
符到半途,頓時自燃而起。與此同時,張御感覺到身軀一沉,似乎被什麼奇重無比的東西壓住,每前進一步都是艱難無比。
陸宣和這個時候也是臉色不太好看,方纔他放出的乃是“挪嶽搬山咒”,可令對手一時如負重山,若是實力差一些之人,那麼被一下壓死也是有可能的。
可是爲了運使此咒,並增進其威能,他自己也是咬牙忍受了一個“朽骨之咒”,付出了全身筋骨逐漸朽爛的代價。
照咒力來推斷,至多隻需一天時間,他的身軀就會變成一具包裹着內臟的皮囊,到時候恐怕只能用自身法力來進行支撐了。
若不是他這一脈完全靠採伐破境,不在意身軀是否完全,他此刻就已然失去了攀登之門了。
張御知曉自己已中咒法,他方纔聽過倪翼的交代,渾空老祖一脈的咒法都有破解之法,不過此刻兩相鬥戰之時,他哪有餘暇去尋什麼解法,既然走不過去,那便遁身過去!
他身後有燦爛若星光的雙翼一閃,兩道流光直奔陸宣和飛去,卻是祭出了“蟬翼流光”之術,與此同時,整個人已從原地遁離,驟然從原地消失。
陸宣和在擲出咒符之後,本是意圖遁身後撤,與張御拉開距離,可是樑屹和俞瑞卿看出他用意,各是放出手段阻他離去,待他以大法力將兩人擊退,那兩道“蟬翼流光”卻是到了面前,只能祭法力擋下。
這一耽擱,張御已然挪遁到了他的近前,手中驚霄劍對他一劍斬落而下。
陸宣和眼見躲閃不過,袖中再是飛出一咒符,燃燒之間,兩人之間霎時多出了一道光幕,張御劍刃過來,如入淤泥之中,一時無法殺透。
自然,陸宣和自身也是同樣再受一咒,此一咒爲承生之咒,頓時被削去了三分之一壽數,兩鬢之間泛起了一片雪白,竟是從一個英氣勃發的年輕人,瞬間變作一個麪皮略顯鬆弛,眉眼耷拉的中年道人。
可在短短片刻之間,他在諸人張御逼迫之下連續運轉四咒,再加上拼命運轉法力,不知不覺之中,他所吞服的重藥也是在被不斷化開,融入到四肢百骸之中,到了如今,只剩下最後一絲未曾化去。
而這個時候,他身上有明光放了出來,整個人也顯得光亮通透起來,不止如此,並且頭頂之上有陣陣氣霧漩流出現。
他擡頭看有一眼,心中忽然有所明悟,自己距離那上境只是差了臨門一腳,這一刻,似有諸多道法玄妙從腦海之中流淌而過。
張御見他神情似有片刻恍惚,眸光一閃,身軀虛虛晃動了一下,居然是從光幕之中透過,持劍一刺!
陸宣和這時卻猛地一擡頭,雙目赤芒一閃,伸手一指,居然朝着那劍尖之上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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