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玄修方纔爲躲避那百餘枚玄兵轟爆的威勢,都是遠遠退到了遠處。
此刻他們分散飄懸在空,凝注着兩人方纔鬥戰所在之地那股漩流風暴,一個個都是面容嚴肅,等待那最後的結果。
這時忽然有人伸手一指,略帶激動道:“快看,是玄正!”
衆人看過去,便見在那一抹朝陽光輝之中,張御手持蟬鳴劍,身環青熒,衣袂飄飄,踏氤氳玉霧自遠空而來。
見到他出現,衆人都是神情振奮的迎了上來,看向他的目光之中充滿了期待和激動。
這時天中飄起了無數雨絲,在金色的陽光照射之下,迷濛水氣之中映照出了一道絢麗的彩虹。
張御一直來至近前,方纔停下身形,擡頭環視衆修一眼,口中道:“此戰已勝,諸位,我們當可離開了。”
此言一出,遠處那些功行稍弱一些的修士頓時發出一陣歡呼。
張御待衆人歡呼畢,便一振衣袖,隨着手中蟬鳴劍發出一聲清鳴,就踏起一道青光乘虹而起,而在他身後,一衆修士則是帶着幾分激盪心緒,追光遁跡,跟隨而去。
而另一邊,林道人看着那海潮涌動所在,久久不言。
白秀的氣機的的確確是消失了,再沒有如之前一般復生出來。
他心中悵然不已。
或許在那些玄修看來,張御只是打敗了眼前最大的敵手,可在他們這些真修看來,事情卻遠有這麼簡單,受到的震動也是更大。
白秀是何人?
可以說這人是青陽上洲靈妙玄境百年來最爲傑出卓異的真修,誰都認爲他未來能修成元神,並如他老師一般成爲一位玄廷廷執。
他本該出去與諸洲俊秀一爭短長,可是萬萬沒想到,最後卻是沒能走出青陽上洲,就殞命在了大顯光彩之前。
其實不止是如此,這一戰往更大方面說,青陽上洲的這一場真玄之爭,最後是玄修這一方勝了。
並且因爲張御的玄正的身份,或許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中,青陽上洲真修都無法在玄修面前保持原先那種超然的姿態了。
關軒這時看了看他,小聲問道:“師兄?”
林道人搖搖頭,道:“走吧。”
關軒應了一聲。
他們一行人再是望了一眼那片仍是未曾平復的海天,便就一撥雲筏,轉而離開了此地。
而另一邊,那白衣女子一人站在小云舟上,她望着眼前翻涌的風浪,心下可惜不已。
白秀在她以往所見過的修道人之中,當真是少有的俊秀了,可現在卻白白折損在了此間。
她非是局中之人,沒有資格去評判這場爭鬥是否值得,可在她個人看來,這終究是一個損失。
她看了眼張御遠去所在,思忖片刻,輕輕一撫身旁涌動的雲流,也是駕着小云舟離開了此間。
衆人這一離開,這片海天很快變得冷清了下來。
然而這一場戰鬥雖然結束,其所帶來的風波卻是遠未到平息的時候。
在方纔玄兵爆炸之中,那艘潛伏在海下試圖觀望戰局的海舟被被一股洶涌而來的海嘯所推動,一氣卷出去了千餘里。
好在這海舟足夠堅牢,又是在海水之下,所以他們並沒有遭受到什麼太大損失,只是裡面的人被摔了一個七葷八素。
兩個造物人還好,那位跛足師匠卻是吐了一地。
待他緩過來之後,臉色卻是一片難看。
這次的行動他們無疑是失敗了。
不止是他們現在被推離了出來,還因爲他們派遣出去的造物始終未能真正接近兩者交戰之地。
那個唐豐在第一次出手後,似乎就盯上他們了,每每那載有神目的造物上前,就被其用飛刃斬了。
他們也發現了這是盟友的弟子所爲,可偏偏還不能表明身份,這讓他們十分憋屈。
而在此後,他們無奈之下,只能選擇離遠觀望,最後只是看到了一點零星的東西,要說完全沒有價值也不見得,可與預期卻是相差太大。
這時一名造物人問道:“先生,方纔那是什麼?是玄兵爆炸麼?”
跛足師匠道:“應該是。”
那造物人道:“我們是否回去看一下?”在方纔那海嘯之中,那些用作聯絡的造物游魚也是全都不見了,他們並無法得知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跛足師匠道:“先看下方位。”
那造物人得到吩咐,辨識了一下,道:“這裡距離我們傳訊的中轉海島不遠,先生,不如先前那傳回去,順便再檢查一下海舟。”
跛足師匠想了想,採取了這個建議,便就往那處海島靠了過去。
而就在前方,此刻他們所要去那海島之上,卻是有一道光華自遠空而來,最後轟地一聲,砸落在了上面。
唐豐自煙塵之中走了出來,隨後呆呆坐在了一塊岩石之上,雙目無神的看着波濤起伏的海面。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的老師居然會敗給張御,並且還是死在玄兵轟擊之中,最後落得一個屍骨無存。
他一時有些茫然無措。
現在他也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
白秀一些重要的事情都是交給他師兄公孫泯去做,而他平日只是修道,幾乎沒有任何參與,就算略微聽說一些,更深層次的東西卻是絲毫不知。
若說是爲師報仇,連自己老師都不敵張御,他又能如何?
他什麼都做不了。
就在這時,海面之上忽然有一駕海舟從水下浮現了上來,並往海島這裡行駛過來。
他目光一冷,之前他連續斬殺了不少造物,而白秀也是死在造物玄兵之下,所以他現在對這些東西特別反感,而且他此刻不禁懷疑,自己的老師死是不是與這些人也有關係?
“該死!你們都得死!”
他騰空而起,將手中無光飛刃一祭,一道利光一閃,登時就將海舟斬成了兩段,包括裡面的造物人和跛足師匠同樣也沒能逃過,被那刀光一卷,也是同樣削成了兩半。
他又把刀光又來回狠狠攪了幾遍,發泄了一通後,見下面徹底沒了動靜,心情這才稍稍恢復,他冷冷望了底下一眼,腳下一踩雲,眨眼騰空飛走了。
半日之後,光州檢正司總司之中,司查鄭糾第一時間得到了下面送來的傳報,他在看過後,心中一喜,立刻趕到監御使蒙嚴處,言道:“使君,有消息了。”
蒙嚴擡目看來,沉聲問道:“如何?”
鄭糾緩了口氣,用力握住佩劍,道:“使君,是張玄正勝了!”
“張玄正勝了麼?”
蒙嚴眼中神采多了幾分,身軀也是從繃直的狀態中微微放鬆,不過他很快恢復了平常的樣子,頜首道:“這是一個好消息,你先去吧,雖是眼前的關隘過了,我們還不能鬆懈。”
“是!”
鄭糾一抱拳,就邁着有力的腳步出去了。
蒙嚴靠向椅背,端起茶盞喝了一口,就在那裡不可女警們沉思起來。
張御這一勝,檢正司目前所面臨的危機算是過去了。
因爲只要還有張御這位玄府玄正站在那裡,兩府裡的某些人是沒辦法對檢正司如何的。
不過也只是形勢稍好一些,正面下手不成,此輩說不定會從內部想辦法。
檢正司不歸兩府統屬,可是檢正司的人卻都是青陽子民,現在他們只能最大限度的防範這些事。
天機部海上隱秘駐地之中,金大匠在失去了海舟的聯絡之後,也就無從知道鬥戰結果了,直到五天之後,他才從洲內收到了消息,並得知了白秀戰敗。
在聞聽此事後,他又用不同渠道反覆確認了幾遍,這才匆匆找尋到了那名拄拐老者,稟告道:“制院,白秀敗亡了。”
拄拐老者沉聲道:“我方纔也是收到消息了。”
金大匠有些不安,又有些惶恐,道:“那我們還繼續麼?”
拄拐老者冷聲道:“爲什麼不繼續?事情都到了這一步,已經沒有停下來的可能了。”
金大匠還是有些憂慮,道:“可是那張御這麼厲害,萬一我們……”
“沒有什麼萬一!”
拄拐老者用柺杖一點地,“這個計劃進行了多少年了?那東西可以說是凝聚了我們所有人的智慧,也承載了我們所有人的夢想,如果這個時候放棄,那麼那些過往的付出和因此事失去性命的人又算什麼?”
金大匠聽他這麼說,想了想,也是緩緩點了下頭,爲了這個計劃,他們努力了幾十年,現在眼見就要成功了,可以說希望就在前方,不管成功失敗,他都要想看到結果。
拄拐老者這時語氣緩和下來,道:“不要想太多,只要張御找不到我們這裡來,那又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現在事情很順利,再有十天半月,我們就能完成,等到那位一走,我們就可發動,到時就沒有什麼能阻攔住我們了。”
金大匠只是道:“那我去做事了。”
拄拐老者點了一下頭,忽然想起什麼來,道:“對了:張御和白秀那場鬥戰記錄的帶回來了麼?”
金大匠搖頭道:“海舟突然失去聯絡了,後來一直沒消息傳回,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況可能不太妙。”
拄拐老者皺了下眉,道:“就算我們派去的人手沒了,可神目卻沒那麼容易損毀,那裡面應該會留下一些有價值的東西,去想辦法去找回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