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之上,龐道人正帶着自己師弟趙問往西北方向飛馳。
自當日他們在地窟之中遭遇到莫光辰突襲後,爲了躲避其人追殺,便就按照事先商量的計劃,一路逃到了密州境內,並在此間潛伏了下來。
爲了達成自己的目的,他們仗着自己擅長虛實變化,暗中在州域之內佈置了許多手段,並一直在那裡等待着合適的出手機會。
而青陽艦隊到來之後,密州雖然遭受到了玄兵的輪番轟爆,不過被摧毀的大多數只是軍事力量,許多霜洲人仍是躲藏在地下保全了性命。
可是他們並沒有能躲過這一劫。
龐、趙二人與其餘邪修卻是正好利用了這個機會激發了先前的佈置,進行了一場堪稱規模浩大的血祭。
這場血祭分作三處,而每一處都至少將百萬人圈入其中,其所引發的動靜可想而知,
儘管他們知道這麼做一定會被外邊察覺到,甚至會可能會引來那些追剿他們的真修的注意,可是面對如此多的生靈,他們根本忍不住自身的貪慾。
況且有了足夠的血晶,他們回頭只要將之消化了,鬥戰能力也將會大大提升。也不見得會怕了那些真修。
待血祭過後,因爲他們不想同時面對那些真修和軍府的艦隊,故是立刻分散逃遁,趙、龐二人則是往這個方向過來。
一旦進入荒原,他們就可遁入地下,利用事先佈置好的退路撤離。
等到用血晶把寶物煉成或者提升自己的功行過後,那到時候就不必再東躲西藏了。
不過半路之上,他們仍是與追來的真修大戰了一場,幾乎是用盡法寶神通,方纔將這些人擊退擺脫了。
趙道人此時望向前方,神情忽然一緊,道:“師兄,前面有鬥戰飛舟,看去青陽軍府的人,我們怎麼做?”
龐道人也是看到了,只是看着倒不像是來攔阻他們的,而像是巡查飛舟截住了什麼人,他沉聲道:“不是來阻截我們的,況且就這麼點飛舟,也攔不住我們。”
只是十來艘鬥戰飛舟他並不放在眼裡,就算擁有玄兵,也根本轟不中他們,當然,成規模的艦隊就另當別論了。
兩人的遁光迅速從天中掠過,趙道人在路過的時候卻是哼了一聲,一揮袖,一蓬濁火便灑了下來。
他這麼做沒什麼理由,只是因爲方纔被追人追殺,心裡非常不痛快,所以純粹想發泄一下。
龐道人看了一眼,沒有多說什麼,畢竟他們做事就是圖一個隨心所欲,要是不能暢快行事,他們又修什麼道?
只是還未等那些濁火落去,卻是見一道璀璨劍光自下方衝出,轟地一聲將之撞散,而後勢頭不減朝着他們這裡射來。
龐道人面色一變,只看那劍光的煊赫氣勢和上面所附着的龐大心力,他便知道要糟。
他們此前爲擊退追殺在後面的真修,身上的各種法器都是耗得七七八八了,連法力也剩不下多少。
要是僅只是一些披甲軍士,那還好對付,可對上一個同輩修士,以他們現在的狀態哪可能敵得過。
可再是不願,對方已是殺到面前,那也不能應,忙不迭自袖中取出一隻銀環,朝那道劍光就是一扔。
他這一門傳承與莫光辰背後一脈的修士互相鬥爭了有百多年,由於長久所需面對的都是用劍能手,所以他自有一套剋制劍修的辦法。
而此銀環是專克劍器之物,也是他剩下僅剩下的法器了,通常一亮出來,即便不能拿住對方飛劍,也能稍稍遏制對方劍勢。
然而這一次結果卻是讓他大出預料,那劍光面對這銀環非但不閃不避,反還直直衝上來,兩者一接觸,爆發出一陣閃耀明光,隨即聽得一聲清脆聲響,那銀環居然連半分阻礙也未曾做到,直接被斬成了兩段。
龐道人心下一沉,以他的眼光哪裡不能看出,這一次銀環被壞,完全就是就是對方劍上所附着的心光力量太過強猛,所以這法器才無力抵擋,這出手之人所擁有的實力之強可謂超乎想象。
而此刻對面的天穹之中,隨着一陣燦爛星光飄散開來,便見得一名手持長劍,光霧罩身的年輕道人出現在了那裡。
龐道人悚然一驚,“玄府玄正張御?”
他心頭一沉,怎麼會是此人?此人又怎麼會在這裡?
張御目光掃了一眼二人,不覺點頭。方纔在此輩遁光飛來之時便已有所察覺,他一眼就看出這些遁光晦澀不正,分明是邪修的路數。
先前曾有邪修在荒原之上血祭,而後又在莫光辰追殺下逃離而去,他便猜測而今出現在此的當也很可能就是同一批人,現在更能確定了。
此刻他心意一動,“元正寶尺”忽的從紫星袋中飛了出來,此物一到天中,就放出明亮寶光,頓時遍灑四方。
龐、趙兩人的身形被這光芒一照,頓時一陣扭曲,而後如輕煙一般飄散開來,而在更遠處,兩個人身影卻是如同被揭去隱藏,從陰暗之地中暴露了出來。
這是兩人所使用借影之術,鬥戰時可將虛影置於前方,而自己真身則可隱在一旁。
這個法門一般修士很難感應出來,然而現在一上來就照破了行藏,令他頓時生出一股自身罪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不適之感。
張御尋正兩人所在,也不再客氣,一催蟬鳴劍,一道劍光已是對着龐道人率先殺去。
龐道人忙是拿一個法訣,身上映照出來一圈圈赤色光環,層層阻截劍光來勢。
他深知面對這等劍器時不能令對方肆無忌憚展開劍勢,能阻則阻,能攔則爛,一味逃避是沒有用處的。
此時一邊施法,他一邊傳聲道:“師弟,此人很是了得,以我們現在的情形,根本不是對手,莫要真與他硬拼,設法抽身離開這裡要緊。”
他雖然躲去霜洲,可也是留意過洲內消息的,得知莫光辰就是間接死在了張御手裡,而莫光辰一個人就能追得他們諸人狼狽逃竄,可想而知這位的實力如何了。
趙道人咬牙道:“師兄,那我們就分開走,能走一個是一個,被留住的那個儘量爲身後之人拖延時間。”
龐道人沉聲道:“便如此。”
他們願意爲彼此遮護,倒不是同門情誼深厚,而是相互執拿着對方的一縷神魂,這既是防止對方出賣自己,也同時是留下一個復還的可能。
那上空光圈只是阻得飛劍片刻便被殺破,往下直落而來,龐道人在劍光到來之前,身軀卻是忽然分散成一團團邪雲,各自往外飄散而去。
張御眸光微閃,在寶尺光芒照耀之下,於頃刻間尋到了其人真正藏身之所在,劍光一長,直接追了上去,霎時間就逼迫得其人還化原身。
趙道人見張御只是盯着自己師兄,他立時抽身往外遁去。
張御目光轉去一眼,背後星光揚起,同時向外一揮袖,就將從陳紹那裡得來的“煞光雷珠”全數灑了出去。
趙道人才飛出去不遠,忽然感覺身後升起了一道明銳光芒,並一下斬入到心神之中。
他不由一個恍惚,卻是聽見啪的一聲,卻是身上一件遮護法器應聲碎裂,心下大駭,哪還不知是自己方纔躲過了一劫。
可這也造成了一個停頓,讓他脫離戰圈的打算落空。
一枚枚如米粒大小的赤色小珠此時破空飛來,在未接近他時便被提前引動,而後隨着一聲震耳欲聾的爆響發出,其人原本所在之地便衝起了一團赤紅色的霧光,而後就見一個渾身破爛的人影從裡跌跌撞撞般衝了出來。
趙道人雖並沒有被雷珠直接轟中,然而其中所蘊含的威能卻重創了他,並且連他自身所帶的最後寶物也被那煞光所污,一併毀去。
張御這時只是伸手出來,朝其逃離的方向一彈指,趙道人不覺一捂胸膛,身軀表面忽然出現了一絲絲裂痕,而後無盡明光從這些裂痕之中迸發出來,由於這光芒太過於明亮,兩天地曠野也是黯淡了一瞬間。
待光芒收斂下去後,趙道人徹底已是化散了一堆灰燼。
龐道人此刻依舊在與蟬鳴劍做糾纏,他有心放出血晶應戰,奈何在迅疾劍光和那劍上所傳遞出來的力量逼迫之下,他卻是根本抽不出手來,勉強施展出幾個變化,都被凌空懸浮的寶尺照出形跡,令可他根本無計可施。
而此刻見趙道人幾乎瞬時之間就被殺死,他只覺頭皮發麻,猶豫了一下,咬牙一運法力,霎時雙目一陣赤紅,先是一道紅光衝出,將飛劍死死托住,而後從身軀之中飛出六個赤紅色的披髮鬼怪來。
這些鬼怪一個個魚臉長舌,瘦骨嶙峋,出來之後,發出磔磔之聲,不先攻敵,反是對着龐道人咬一口,霎時將他的整個分而吞下,而後往不同方向一躍而去。
張御淡聲道:“敕鎮!”
那些個鬼怪個個身軀一震,忽然怪嘯一聲,轟的化散一團紅色的煙霧,試圖往中間合攏歸返。
只是它們嘗試了幾此,卻始終未能合攏,過去片刻,就還化爲了僅餘皮肉包裹的頭顱、四肢和軀幹,而後無力往下掉落而去。
張御站在天上,確認這兩人生機已絕,他往天邊望有一眼,這兩人往這裡過來時似乎法力消耗了不少,應該方纔經歷過一場戰鬥。
只是……
恰好是在這個時候過來,又恰好是在這個方向上與他們撞到,這個事情是否有些太過巧合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