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着最後一縷熱流融入進身軀之中,張御面前這一座神像轟然粉碎,化爲一堆塵屑。
他收回了手,重新將手套戴上。
他感覺到這個神像上所蘊藏源能並不如何多,放在血陽神國裡,頂多也就是一個尋常神明,還遠遠夠不上血陽三大主神。
這也難怪方纔那金羽進來,只是擊破了神像就飛出去了,顯是對待這異神態度並不如何認真。
可這僅僅是一個矗立在外圍的孤立神廟罷了,很可能只是負責一個戒備外圍的異神,所以以此還無法看出此間異神的上限。
他從神廟之中走了出來,足尖一點,就又一次騰上了高空,並且向着那些修士方纔離開的方向飛去。
從先見之印的觀察到的痕跡來判斷,距離方纔那場殺戮距至少已是過去了半天。
這些修士應該是在試圖擊殺路途上的土著,以免自身行蹤暴露出去,所以接下來一段路程可以可以稍稍加快了。
又是半刻之後,他進入了一片遍佈着湖泊的溼地,潔白的長船飄蕩在岸邊,湖畔之上灑滿了花瓣,岸上是聳立着一座更爲龐大的神廟。
這原本應當是一幅美好的畫面,但現在看去遭到了破壞,神廟已是坍塌下來,折斷的柱子埋入了泥土之中,到處都是破爛的屍體,泛着瑩瑩微光的鮮血順着河岸流淌下來,一直流入湖水之中。
張御在上空望見,一個巨大的異神頭顱落在神廟之前,它向天睜大着空洞的眼神,而在那四周,則是一塊塊破碎的神像肢體。
很明顯,這裡神廟之中供奉的異神感受到了外敵入侵,所以將靈性降臨了下來,並俯身到了神像之上與來犯的修士展開了對抗。
他以先見之印察看了一下,整個戰鬥過程不過持續了五六個呼吸,期間只有一箇中位修士出手,這人與惠元武一般也是一位擅長近戰的修士,只是非常輕巧的一拳,就把這個異神當場震碎。
神像既然已是被毀壞,他也沒有停留在這裡必要了,於是繼續往前行進,這一路之上,他又看到了兩處被摧毀神廟,裡面的神像同樣也是遭到了毀滅。
而隨着地勢的逐漸開闊,他漸漸發現了,這些神廟之中的異神看去更像某一片土地的領主,分散在這片廣大的地域之上。
所以應當不止自己前進的這一條路上存在異神,在更廣大的範圍內應該還有不少。
而這又帶來了一個問題,那處“靈關”究竟又在哪裡?
畢竟只有找到了靈關所在,才能掌握這處“界隙”。
在接下來的路上,他發現萬明這一行人顯也是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修士彼此分散了開來,往不同的方向飛去。
他思索了一下,決定繼續向前。
如他所料,每前進一段距離,就能見到有一座孤立的神廟,不過這一路過來,並沒有發生什麼劇烈戰鬥,這是因爲過去的修士都是先一步將那些神像破壞了。
應該是前面的戰鬥也是讓這些修士也是意識到,讓神明靈性降臨下來是純粹是給自己招惹麻煩,所以採取了更爲省力簡便的方式。
好在這些對神像破壞並不十分嚴重,大體上仍然保持着完整,所以張御路過這些地方的時候,也是順手將上面的源能吸攝乾淨,而後再繼續往前行進。
隨着時間推移,他感覺自己距離前方的修士已是越來越近了。
片刻之後,他目光之中又出現了一座神廟,而就這座建築的前方,有一名身着銀色道袍的修士正站在那裡,其似正對兩個跪在面前的土著神裔問話。
忽然,其一揮袖,兩個土著頓時失去了頭顱,倒在了地上。
很明顯,這名修士在向土著詢問靈關可能的下落,但看去其人並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張御這一次沒有躲避,直接向着此人所在地飛馳而來,如果萬明等人聚集在一起,那麼他是不會選擇上前的,可既然分散開了,那麼沒必要再如之前那麼小心。
遠處那名修士這時也似有所察覺,轉頭看了一眼,在看到了張御的容貌後,先是一怔,隨即神情微微一變,似乎是認出了他。
其人轉過身來,面朝張御,而後身後有一個四耳怪影浮現,同時周圍傳遞出了嘩嘩水聲,只一晃之間,四下的水流被一同席捲而起,帶着滔天之勢就朝着他來猛襲而來。
張御目中光芒微閃,他身側蟬鳴劍倏地一下飛了出去,這一次出劍的速度並不快,敵我雙方都可以清楚得分辨出那劍光進襲的軌跡。
那修士此刻忽然得到了觀察者的急切示警,馬上意識到這把飛劍厲害,於是那背後虛影動作一頓,轉而化作一條條水浪衝涌而出,試圖將劍光阻攔下來。
然而那劍光卻似提前知道了他的動作一般,每一次都是恰到好處的避開,在十幾次閃躲過後,嗤的一聲,就從其人前胸一穿而過。
那修士低下頭,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的胸口,隨後雙膝一軟,重重跪倒在地。
那最後一擊過來的時候,蟬鳴劍的劍尖微妙的晃動了幾下,他不得不按照觀察者的預判,將心力佈防到劍光可能到來的地方,可那飛劍偏偏就是從他最薄弱的一處殺入進去,直接將他的生機斬斷。
他努力擡起頭看了一眼張御,嘴脣動了動,卻只有一縷鮮血從嘴裡涌出,他隨着最後一口氣息噴出,頭顱重重耷拉在了胸口,過了一會兒,便再無任何動靜了。
張御靜靜看着這一幕,方纔那一劍他並沒到任何高妙的技巧,純粹是憑着先見之印先敵一步,將對方從頭壓制到尾,令其人完全只能跟着他的節奏走。
這枚章印對他的幫助的確很大,特別是與他的鬥戰方式結合起來,似更是起到了出乎意料的作用。
不過有意思的是,但凡修煉小印的修士,他們的觀想圖因爲都是向渾章修士求取的,所以沒有一個是相同的。
可方纔對方在將觀想圖放出來的時候,他在“先見之印”中也看到了一個類似的觀想圖,照理說這是無法做到的,因爲先見之印只是歸納總結已有的信息,並無法將不明不知的東西展示出來。
他猜測這或許是之前自己看過各道派觀想圖的緣故,所以先見之印從中尋找出了某種相似的共性。
心思轉過,他若有深意的朝着那修士屍體一眼,沒有再去理會,轉身往那神廟之中走去,他能感覺到,那裡面還有生靈存在着。
就在他離開後不久,修士屍體之上忽有一道微弱的神魂靈光浮現出來,只是還沒有等他來得及走脫,周圍大氣之中忽有許多古怪的身影出現,伸出纖細的手臂一把將他拽住,而後於無聲無息間將他拖去了一處無形界域。
張御步入神廟之內後,沒有去管地上那些橫七豎八的屍體,腳步不停的往後殿走去,很快來到了一座用金銅打造的殿宇之前。
華美的祭臺上灑滿了花瓣,擺放着一罐罐的香油,然而最上面的供臺上,卻並沒有神像,而只供奉着的是一個鏤刻着精美花紋的金盃。
他目光看向一個角落,正要再往前去,這時一道白影一閃,卻見一頭白色小獅子阻攔在他面前,發出低低的稚嫩吼叫,衝着他齜牙咧嘴,看去正試圖用它那細小的牙齒威嚇他。
他轉首看去,就在一旁的側廊中,是兩頭如同小山一般大小雄武白獅,只是此刻都倒斃在了一邊,顯然是被方纔那個修士殺死了。
從白獅腳上的金環上看,應該與這裡的異神和神意有着相當密切的關係,很可能屬於看守神廟的靈性生物。
那頭小獅子見他不退,這時衝上來試圖上來啃咬他,可是被他的心光輕而易舉就推開了。
這時傳來一聲驚呼,祭臺後面,一名大約七八歲,有着漆黑頭髮的小女孩走了出來,她看着小獅子,滿臉焦急,用靈性語言道:“外來的強大神明,請你不要傷害納摩,它對你沒有威脅。”
張御在目光之中,這個小女孩身上泛着一團光芒,毫無疑問這也是一個神裔或者半神。
這個小女孩看向他的目光沒有任何畏怯,此刻又主動站了出來,顯然具備一定的勇氣。
他心念一轉,這裡不同於東庭,有許多異神是選擇與青陽上洲合作的,並不見得都是敵人,不作區分的進行的殺戮不是正確的做法。
小女孩見他似在思考,雙手捧在胸前,道:“強大的外來神明,我知道你們想找什麼,我願意告訴你通向神遺之地的道路,只是祈求你放過納摩。”
張御心光一推,將這隻小獅子送到了那小女孩的面前,後者蹲下一把抱住小獅子,她睜着明亮眼睛,感激道:“謝謝,你和他們不一樣。”
她想了想,道:“強大的外來神明,你可以沿着紅果樹往北方走,在看到最高的山峰的時候,看向摩塔神的神像,順着神明眼睛注視的地方可以看到一個地坑,神遺之地就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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