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御能夠看出來,五位執攝其實還沒有放棄制衡他們的策略,眼下有邪神映身冒出來,那麼正好利用這一位來打破眼前的局面。
不過根據他的觀察,這位可是與以往的先天之靈有所不同的,立場到底站在哪裡,可不見得是五位由說了算的。
對此他也沒必要反對。
於是他道:“既然五位執攝如此決定,與我也無有害處,那麼我等亦不反對。”
太始道人道:“既然諸位執攝俱是同意,那便如此定下了。”
張御點點頭,執有一禮,告退出來,到了外間。青朔言道:“五位執攝想用這一位來對付我等。”
白朢微微一笑,道:“是如此,也非是如此。這位乃是邪神之映身,五位執攝其實也不如何看重,扶持其人不過是爲了讓這邪神做一個示例,試問連邪神映身都可爲執攝,那麼還有誰不能接受的呢?”
莊執攝道:“做法不錯,但是諸位大能不會這麼輕易答應的,他們還會繼續觀望,因爲五位執攝連邪神映身都能接納,說明五位執攝製衡我等的心思急切,若見此節,那麼諸位大能還可再等下去,而不用急着做出什麼舉動。”
張御認爲莊執攝說得很對,若是放在以往,五位執攝若要招攬誰人入金庭,不說容易,卻也沒那麼複雜。
可是因爲他們這些人身修道人的出現,產生了變局,諸位大能心底之下其實都希望有人能出來對抗五位執攝,現在當還在觀望之中,甚至巴不得他們起衝突,又怎麼會急着加入進來呢?
他道:“不管五位執攝做什麼,我們只管做好我們的便是。”
在此交談完畢,他回到了清玄道宮之內,又往奉界看了一眼,清穹之氣的消散,也算是好事,意味着玄渾蟬再無暴露之虞,可以安然在此沉浸下去。
由於奉界與天夏的溝通,現在玄渾蟬已經不再無時無刻散發各種靈機了。但是地陸本身受到的沐澤,還可以延續下去,並持續很長一段時間,所以此界之人不會感覺到異常。
本來正常情形下,世域會逐漸走向下坡路,但是一位上境大能的出現,卻是拔高了世域,奉界當是下來變數的匯聚處,要格外留意。
五位執攝這裡,在確定了事機,動作也很快,立刻太素道人前往覺霄道人處,說服其人加入金庭。
太素道人向着覺霄傳出氣意,後者沒有拒絕,將之接納了進來。隨着他進入其人駐立之所在,發現這裡如同下界一般,山水田園齊備,依稀能看出幾分奉界的模樣。
覺霄仍是那副少年人的模樣,此刻正坐在溪邊的石頭上,雙腳在溪水之中擺動着。
一般來說,映身所能取得的憶識是和主身相差不大的,但他其實沒有從邪神童子那裡瞭解到多少,因爲後者意識混亂,他也是本能抗拒。
不過邪神本來是先天之靈,所以他來到了上層後,也是知悉了一些事情,但又不完全,所以心性仍是原來修道時的樣子。
太素道人觀察了一下,見其目前的確與邪神無關,也無任何被污穢的跡象,便走了過去,道:“覺霄先聖有禮了。”
覺霄站了起來,道:“太素先聖有禮。”他睜大着眼,看着太素道人,道:““你來找我,是有什麼事麼?”
太素道人便簡略說了下上層格局,然後言明想要招攬其人的來意。
覺霄道人聽完之後,卻是好奇問道:“元一天宮會如何?”
他的思緒很跳脫,太素道人卻是明白他的意思,便道:“元一天宮保守自固,所聚之人無不是先天之靈的主身,似道友這般映身,自是不可能被接納的,也只有我金庭願意如此。”
覺霄道:“據我所知,如今金庭之中除了五位執攝,並沒有其餘先天之靈成就之人,爲何先在獨接納我?”
太素道人道:“以往沒有,不等於往後沒有,尊駕當也知,我金庭不同於元一天宮,推崇變數,如今正是處在變局之機上,故纔來招攬尊駕,尊駕只是第一位,往後或許會有更多同道的。”
覺霄道人唔了一聲,道:“可否讓我想想?”
太素道人對此也是理解,道:“這是應當。那我便先告辭了,若是覺霄先聖有什麼想法了,可隨時與我交通。”說完之後,他執有一禮,氣意化散了去。
覺霄道人見他離開,鬆出一口長氣,雙手雙腳一張,躺在了大石之上,表情顯得十分之苦惱。
他作爲映身,由於成長極快,從底層到成道,幾乎沒有經歷過什麼像樣的歷練,現在一上來就面對如此複雜的局面,哪怕有先天之靈的憶識覺醒,他也覺得十分頭大。
他現在也不知道自己該是拒絕好,還是答應好,只是本能覺得,如果不加入金庭,可能會有不好的事,如果加入,可能麻煩更大。
好煩啊。
思想來去之後,找不到解決辦法,他乾脆不想了,躺在那裡一動不動了。
五位執攝則是等着他的迴應,但是等了許久,都不見有結果,於是再是問詢,而得到的回答,則是“知道了,在考慮,再等等,我頭疼”種種例如此類之話,他既不答應,也不拒絕,就是硬拖。
這個態度讓他們倒是無法繼續催逼了,只能等待其做決定。
而另一邊,張御也是知悉了此事,他倒是能看明白此事,五位執攝基於以往面對先天之靈的經驗,認爲覺霄自能衡量其中利弊,可問題是邪神童子這個映身有些特殊,其所秉持的想法也不見得是先天之靈的想法。
既然金庭現在不得結果,他倒是可以試着與之接觸下。轉過念頭之後,他便向着白朢道人傳了一意過去,要其去與覺霄見上一面,並道:“此事勞煩道友了。”
白朢道人微微一笑,道:“無妨,當由我來走一趟。”他當下傳了一縷氣意,去往覺霄之所在。
那裡一開始沒有任何迴應,似乎不想與他接觸。但他表現的很有耐心,隔着三五日再是拜訪,不急不躁,談不上攪擾,卻也是把自己的意思和堅持傳遞過去了。
覺霄起初是拒絕的,可是時間長了,也好奇白朢到底找自己什麼事,於是某一日,還是將他氣意請入進來。
白朢道人形影在其駐落之地化出,待看到了周圍景物,心中已是有數,待見到覺霄之後,便稽首道:“覺霄先聖有禮了。”
覺霄還了一禮,眼神之中不失提防,道:“你也是來勸我加入金庭的麼?”
白朢道人笑了一笑,道:“非是,貧道到此,反而是想問一句,覺霄先聖可是既不想加入金庭,又怕得罪了金庭麼?”
覺霄含糊道:“唔……”
白朢道人感嘆道:“其實覺霄先聖這步棋,在貧道看來很是高明。”
覺霄忍不住道:“真的麼?”他很開心,他可不好騙,知道白朢是在說好話,可這不妨礙別人誇獎自己時他覺得高興。
白朢道人看起來也是語出真誠,道:“那是自然,因爲閣下之出身,五位執攝對你是不肯放心的,所以想拉攏進來,這既是監察,同時也希望你能成爲他們手中的棋子,尊駕能自抑己身,不入局中,比許多先聖都要精明。”
覺霄嘿嘿一笑,他從大石之上跳了下來,道:“白朢上神,你覺得我要回絕麼?”
白朢道人搖頭,他先說了下金庭如今的局勢,最後才道:“如果尊駕拒絕了,那與金庭之間就沒有什麼好說了,作爲一個難以確定的存在,既不受約束,還與那污穢之靈有着如此深的關係,這反而更會使得五位執攝更爲敵視你,或者會想辦法處理你。”
覺霄看了看他,道:“那白朢上神覺得我該怎麼做呢?”
白朢道人笑道:“貧道哪裡能管到尊駕如何做,只是將此中局勢清楚明白告知先聖便是了,無論先聖怎麼選擇,那都是先聖自己的事情。”
覺霄道:“按照你所言,金庭拉攏我,是爲了針對你們這些人身修士,我如果加入了金庭,你們難道就不擔心麼?”
白朢道人再是微微一笑,道:“其實則無論是答應與否,我等都不在意,因爲尊駕在此中只是一枚棋子,不論是尊駕,還是他人,總有人來做這枚棋子的,至於是不是尊駕來做,這其實並不重要。”
覺霄不解道:“既然這樣,那你爲什麼要來告訴我這些呢?”
白朢道人道:“因爲就貧道個人本心而言。還是希望尊駕能站到我們一邊。不過我們知曉覺霄先聖自有主意,不是他人可以左右的,所以索性敞開來說。”
覺霄低着頭想了想,又擡頭道:“可如果我真的加入金庭呢?”
白朢道人坦然道:“那麼我們自然也想辦法破局了,不過這是之後之事,就此刻而言,至少還有幾分拉攏尊駕的希望,總比什麼都不做來的好。”
說完了這些之後,他又笑了笑,道:“該說的已是說了,餘下覺霄先聖想必自有判斷,貧道這便告辭了。”說着,稽首一禮,身影一散,便瀟灑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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