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御與彌祖道人談論了一番道法下來,差不多已是能夠看明白,這位不愧是與乘幽派有所牽扯之人,其人之道乃在於固守自身,尋機而上。
簡單來說,其根本道法總體上是偏向於避世的,但不像乘幽派那般極端,而是審時度勢,該是靠攏哪一邊那就立刻靠攏過去,並以此攀附而成全自身之道。
也是如此,其人的行事策略,就是要尋一個可得依託的人或勢力,從而帶動自己一起攀道。而對方此刻來尋他,也是隱隱透露出來想與他結爲援引的意願。
彌祖道人過去投在五位執攝之下,那是沒有選擇,可是他在見到張御接連斬殺六名上境大能之後,意識到了上層出現了變數,並且這推動變數之人很可能就是落在了張御之上,故經過慎重思量,他這才找上門來。
而通過論道展現自己的道法,讓對方知曉自己的道是什麼,也是爲了取得張御的信任。
張御對此知悉之後,心下一轉念,覺得若只是與之結爲援引,那達也沒什麼。爲了避免元空變化,五位執攝不會對這些上境大能如何了。
而他若要針對五位執攝,真人若是真心願來相助,那就多一位幫手,要是不願,也不損失什麼。故他道:“彌祖先聖之意,我已明白,說不得今後有需借重尊駕之事。”
彌祖道人一聽,不覺欣然,不過他也知,這也是初步接觸,彼此也說不上有多信任,不過來日方纔,先有了這個由頭,往後纔好說話。
故是他也沒有多做什麼試探,在論道結束後,就告辭離去了。
金庭之中,五位執攝這裡在經過了一番考量後,爲了制衡張御等幾人,卻是有了一番計較,不過這事明面上還需與張御等人商議一下。於是發出氣意,相召諸人。
不多時,張御、莊執攝、青朔、白朢等人的氣意落定淨水之外,現化出形影來,並與五位執攝見禮。
五位執攝還禮之後,太始道人便道:“今喚諸位執攝來此,是爲議定一事。”
太初道人繼道:“此前寰陽道脈三人屢屢生事,雖被剿除,可是餘下先聖也是人人自危,自也與我道爭不利,故我商議下來,決定請得一二位先聖入我金庭,同掌權責。”
太極道人接着說道:“不過此輩畢竟與我道有所異,故職不設常位,若是做得妥當,自當可爲我之執攝,若是不妥,則另擇人選。”
張御眸光微動,他看得出來,這分明就是五位執攝爲了制衡他們,所以拉其餘上境大能加入金庭。
撇開用意不談,這其實算是個好主意,這給了其餘上境大能一個分享道果、掌握權柄的機會,而且最妙的是,一開始不設常位,那麼就可進可退。
而若是坐在這位置上面的人,爲了能坐穩坐穩,那一定能拼命承負起權責。
而現在又能做什麼事?除了能替五位一同借取至上之力,運轉清穹之舟外,那就是制衡他們這些人身修道人了。
他略作思量,道:“五位執攝認爲此舉有利於金庭,我等自無異議,只是此中有一事卻不得不慮。”
太初道人道:“何事?”
張御道:“既承權柄,自該執掌清穹之氣,只是自與那幾位大能一戰之後,清穹之舟本來道性上移,正該壓下之時,再是請人祭煉,是否會使道性難以沉下呢?”
一般來說,借取至上之力是不會導致元空變化太多的,不過這個時候天道變化正是激烈,還未得平復,若再是加上一二人,且這些人若與他們道念有異,那的確可能會使得道性落不下去。
太極道人道:“清玄執攝以爲該如何呢?”
張御知道,五位執攝一定也考慮過這件事,現在卻要他主動提出來,卻是方便拿捏。
不過這沒什麼,放在以往,這等事五位執攝直接就決定了,無論他反對與否都沒有用,現在詢問他的意見,這恰恰說明這幾位認可他的力量和地位已然非同以往。
他道:“我之意見,那便是開闢更多下界,扶託更多世域上行,讓清穹之舟可得更多承載,如此自然道性下移。”
五位執攝聽了,稍作商議,太初道人便出聲道:“清玄執攝所言有些道理,不過此事倒不急作一時,倒是可以先定下入庭之人選,諸位執攝可有建言?”
張御與莊執攝、青朔、白朢幾人氣意交流了下,便道:“這一點決定就好,我等並無異議。”
其實只要不是寰陽道脈那三人,其餘誰人都是一樣。現在三人已亡,也就不必去多費那個心思了。而且他覺得五位執攝雖然想的是很不錯,但仍舊是算漏了一件事,這事他不先說,且看後續如何。
見他不反對,五位執攝也是頷首,此事便就如此定下。
張御見事機議畢,執有一禮後,隨着氣意收回,形影也是逐個散去。
而五位執攝在議事結束之後不久,便即向着各位上境大能所在發出了邀書。
此書之中準允諸位大能可以入得金庭,併成爲不設常位的執攝之一,種種許諾條件之中,既有好處,亦有所需承擔的職責,但總體來說,加入進來,若是道爭取勝,最後自能分享道果。
他們挑選的這個時機其實也不差,恰好是在現在道爭天夏佔上風的時候,且還是消殺六位上境大能,威懾之力足夠強盛之際。
按照五人的想法,有一些人應該是迫切加入進來,好最後與他們一起分享好處,縱然不是所有人都這般想,暫時只需有一二人加入便就可以。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邀書發出去後,居然沒有一個人願意來加入金庭,五人開始以爲此輩只是處於觀望狀態,所以沒有在意,可是又過了許久,仍舊沒有人有所動作,情況就有人出人意料了。
不過他們也不是沒有辦法,太始道人道:“此輩當是在觀望,可只需有一人入我金庭,此事便可打破局面。”
諸位執攝點頭。
道理很簡單,只要有一個人加入進來,並且得享了好處,那麼餘下之人就會想,憑何他有好處,而我沒有,如此餘下之人自然就會坐不住了,只要競逐一起來,就可任憑他們拿捏了。
太初道人問道:“這個人當爲誰?”
太極道人道:“彌祖先聖如何?”
之所以挑選彌祖道人,那是因爲這位平日獨來獨往,又與其餘上境大能交情一般,這樣有利於他們掌握,且因爲是先天之靈出身,與張御等人身修士走不到一處,等到了金庭之內,也只得依靠他們。
諸執攝一思,覺得合適。便是決定由太素執攝前往勸說。
太素道人答應下來,氣意一轉,就往彌祖道人這邊落來。
彌祖道人與張御見過不久,見金庭現在尋了過來,略覺驚疑,但不說金庭無可能知悉兩人私底下的交流,就算知道了沒什麼,自己乃就是和金庭執攝往來,又非是與元一天宮交通,於是就將氣意接引了過來。
太素道人在他駐宮之內化出形影,與見禮過後,客氣幾句,道出此行之來意,言稱邀其入得金庭爲執攝。
彌祖道人聞聽此事,道:“不瞞諸位執攝,此事我亦想過,不過……”
太素道人道:“有何顧慮?”
彌祖道人笑了笑,緩緩道:“那容我直言,此刻道爭不是勝負未分麼?”
太素道人看了看他,道:“我輩爲求全道,若見玄機,若是不取,則永無可能求到,若是取了,縱有危難,卻也有了那一線可能。”
說過這些後,他又道:“自然,彌祖先聖若是不願,我金庭亦不會勉強。”他自是不會讓對方覺得金庭很急迫,所以也不去催促,任其自選。
彌祖道人想了想,回道:“此事可否容我思量一二。”
太素道人點頭道:“理所應當。彌祖先聖慢慢思量,太素便先告退了。”說完之後,他氣意便即散去了。
等太素道人走後,彌祖道人考慮片刻,便傳了一道氣意去往張御所在,與後者再度會面,並說了太素道人方纔之來意,隨後又道:“清玄執攝以爲此事該如何回覆?”
張御則回道:“這事既然是金庭找尋尊駕的,當也當由尊駕自行決定纔是。”
彌祖道人心下一動,道:“那不如……”
他心下想着,不如自己張御言說,稱自己表面上答應五位執攝,進入金庭執拿權柄,暗地裡答應與張御配合,並傳遞消息。
這樣既與張御這裡交好,又可以在金庭那裡得享好處,未來無論兩邊哪裡佔據上風,他都能靠得上,如此豈不是兩全其美?
可他方纔想這麼提議的時候,心卻是一悸,他忽然覺得,自己若是真的這麼說,恐怕會錯失了什麼,故他頓了一頓,念頭數轉之後,還是決定順從自身之本意,便改口道:“我想着,我與金庭並非一路,此回不如就作罷了吧。”
張御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朝他望了一眼,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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