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名道人進入渾黯之後仍舊不停退避,這裡不是元空,氣意追尋不到,只要躲入深處,就再難尋覓到他們。
若是一般情形,退入此中就不至於再來追了,可他們見到了自己映身的下場,並不敢確定張御會不會追攝過來。而藏身迴避起來總是沒錯的。
張御借得目印之助,目光一直未曾從三人之中脫離開來,在踏入渾黯之中後,自己沒有急着追去,白朢將拂塵一擺,由其道法指引帶動,往三人處落來。
不過他仍是記着需速戰速決,故是一追至三人所在,當下駢指一點,兩道劍光先後自身後斬殺了過去。
三名道人見是他們依舊追來,且準確找到他們,也是不禁神情微變,他們面對劍器襲殺,不及退避,只得返身對敵。
而與此同時,元一天宮的太素元聖氣意已是落至了金庭之中。
他與五位執攝見禮之後,道:“此前貴方尋到那三位,我等已作退讓,此刻他們既然已去至渾黯,再無擾我之可能,那麼爲了不使天道變動更多,希望貴方能夠約束收手。”
太素道人直接回道:“元聖這卻不用擔心,去到了渾黯之中,氣意已是與元空脫離,再是鬥戰,也掀動不了多少變化,更不不妨礙什麼。”
太素元聖道:“追入渾黯斬盡殺絕,那豈不是人人自危?我兩家之道爭要盡力維持平穩,做這等激進之舉,長遠來看,於我兩家皆是不利。”
太素道人道:“可若此事無有前因,那我等又豈能有此舉動?況且我追繳此輩並未受得誓言所制。足見我等作爲乃是合情合理之舉。”
此番道爭,兩家都是有誓言約束的,並不能肆意妄爲。但若是有着充足理由,比如當下情形,那麼在一定限制之內還擊自也無礙。
再比如打到一半,見到自己可能會輸,直接不認這等事是絕對不會發生的。要是眼見要輸的一方就可隨意掀棋盤,那也沒有道爭的必要了。
實際上,這等作爲本身就是承認輸了,立刻就會分出道爭勝負。所以元一天宮這裡至多也就是放任底下之人做些小動作,多得做不了。也是如此,金庭作爲也是理直氣壯。
當然,做這等事掀動太多天道變化,道爭也勢必會因此延長,完道也將更是不易。所以金庭先前很難下此決心。
太素元聖見金庭堅持,也沒有再在這上面糾纏,便道:“既然如此,那便來談談另一樁事。”
渾黯之中,那三名道人眼見自己退到這裡張御兩人依舊追來,也是看出了來人必滅自身的決心,他們不得回身迎戰。好在先一步撤,使得他們有了稍許的喘息機會,將氣意重新擴張出來,並且三人再度聚合到一處。
張御看着那名道人,察覺到對面道法比原先變化更多,也爲更爲深湛,不過與寰陽道脈三人的手段實際上大同小異,他已經見識過一次了。
這也沒有什麼,不過再是斬出幾劍的事情,就算他自己一人也能對付,更何況還有白朢道人從旁協助。唯一佔點便宜的,就是道法依舊在與他們接觸,戰局一長,就可能被其同合的危險,不過戰局不會拖到那個時候的。
兩柄殺伐劍器輪番斬殺之下,不過須臾之間,那道人身外方纔騰昇起來的氣意再一次被削滅下去。
與此同時,一個個化影從白朢道人身上飛閃出來,衝向前方,圍繞那道人尋找破綻,同時他把拂塵一擺,渾黯之中飄起一縷縷拂絲,像是編織出一張大網,向着其人罩落下來。
由於已然進入了渾黯,沒人可以望見這裡的鬥戰,張御這一次也是放手施爲,劍上威能比方纔暴增了不止一籌,那道人在劍氣衝殺之下,身外光焰如同風中燭火,隨時可能熄滅。
白朢道人眼神一閃,他把拂塵一祭,霎時無數拂絲倏然收籠,在這一剎那間,卻是將那道人困束在了裡間。
張御目光凝注那名道人,身上清光流轉不息,道法氣意傾注入劍器之中,隨後擡袖而起,指尖對着其人就是一劃!
劍上生神,斬諸絕!
這一回,似有一股絕滅之力自渾黯之中溢生出來,那劍光毫無懸念的從那道人身上一穿而過,
此人渾身一震,氣意晃動了一下,似乎想再度分化成三人,然而身上的餘焰閃爍了幾下,三人形影自那道人身上輪番出現了一次,最後一個個消沒了下去。
下一瞬,道人身軀無聲無息的崩散,化作了星星點點的碎光墮入了一個空洞之中。
而就在三人被斬殺的這一刻,元夏下層所有求全修道人都是感覺到,去往上境的無形枷鎖已然斬破了。
天,變了!
張御目注三人氣意歸虛,在斬殺了三人之後,他又一次感覺到自己獲得了道法之補益,他對於達大道又有了更深一層的理解,道行無疑再是向前邁進了一步。
站定片刻後,他收了劍器回來,對白朢道人道:“我們回去。”
白朢道人一揮拂塵,牽動清穹之氣到來,帶動着兩人往元空迴轉,隨後徑直落至金庭之內,並在此顯身出來。
張御在淨水之前站定,看向五位執攝,執有一禮,道:“諸位執攝,那三人已是剿除。再不會擾我道爭。”
太始道人言道:“兩位執攝辛苦了。”
張御此刻若有所覺,往某處看了一眼,見邪神童子那裡,雖未往元空這處來,金庭卻也沒有將之逐退。
太素道人見他目光,便解釋道:“清穹之氣此前運用了多次。天道變化增生不說,道性也是移上,那污穢之靈既不往此來,那便先維持眼下狀況便好,待得道性稍加移下,再做料理。”
張御微微點頭,他問道:“不知那三人留下的鎮道寶器,金庭打算如何處置?”
太初道人道:“方纔元一天宮來人說過此事了,此物他們已是索要了回去。”
張御心下了然,元一天宮見無法阻止那三人被剿殺,也只能過來找補。不過想要收走那三人的寶器也確實很難,畢竟這涉及到元夏天序。
縱然這三人的鎮道之器並不是元夏天序之中最爲重要的一環,可無疑也是構築的一角,本來元夏天序已是不穩,要是這一角再是崩了,那絕不是元夏能夠容忍的。
同時他也是想到了,在元夏天序之中,這些寶器要麼不是絕對無法替代的,要麼就是另有玄機,否則那些上境大能只要撤去寶器就能壞了道爭,這對於元一天宮的威脅極大,那五位肯定是不會容忍的。
他心下覺得,元一天宮那件還不爲他們所知的鎮道寶器,可能便與此有些關係。轉念之後,他道:“若是此間無事,那我便先告退了。”
五位執攝都是一禮,態度卻是比以往更是鄭重了些。
張御擡袖一禮,自裡退了出來。
莊執攝也是同樣告退了出來,氣意傳遞到他這裡道:“此番斬卻六位上境大能,我天夏且不說,元夏下層必有極大變動。”
張御道:“不管誰人到上境,都無可能與元夏道念一致,我等等着就是了。”
因爲元夏之道註定是堅守上下層序的,便得摘取道果,同樣也是按照上下層序來。就算是天夏最後贏得道爭,也必然是五位執攝拿取最多,更別說是元夏了,所以這兩者註定是走不到一處的。區別是有無對抗的力量。
而這裡面,就有做文章的機會了。
元夏,元上殿。
仇司議忍着心中激動來到了大殿後方,尋到了穆司議,振奮言道:‘天機大變,我等算定天機來了!”
在他此前推算之中,認爲隨着兩家爭端繼續,當會出現天地變數,阻礙他們上進的屏障將會爲之打破,現在卻是當真實現了。
而此事得以算定,他也是由此功行大進,此時此刻,他也是感受到了從道法之中得來的諸般好處。
穆司議道:“此的確天機利我。”
仇司議忍不住道:“道友,那我等是不是……”
穆司議搖了搖頭,道:“所謂利我,那是利諸道,我等此刻上進,卻未必能得有好處,且上境之路兇險,也不是必然可成的。”
仇司議不以爲然,道:“道友太過保守了,機會既在眼前,我定要試上一試!”
在他看來,這等機會不是總是有的,一定要抓住這一線之機。成就上境不成則敗,便是輸了他也無怨,而若當真成了上境大能,那麼自是可以不亡不滅,那還有什麼可怕的呢?
穆司議道:“仇司議既然決定,我也不會阻你,可謂是突破天人極限,我等亦無法可算唯有祝你此去功成了。”
仇司議看了看他,道:“現在還不成,道友恩義不報,我承負未脫,怎能一走了之呢?”
穆司議略作思索,道:“如此,我倒的確有一事需仇司議幫襯。”
仇司議神色一振,道:“道友清說。”
穆司議傳聲說了幾句,仇司議神情鄭重起來,這個要求不簡單,不過正是因爲不簡單,這件事纔夠得上還報,才足以卸去他身上之承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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