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廷這裡第一時間收到了常暘的傳訊,瞭解到了元夏不日將有動作。過後不久,就又收到了元夏將過來重立墩臺正式傳書。
這一次元夏的反應可謂無比迅速,對比以往,哪一次拖了許久纔是定下此事的,往往元夏那邊還沒有完全決定好,天夏就差不多得悉了。
但也可以看出,元夏這次確實另有目的。聯繫到常暘之前傳來的消息,玄廷召來諸廷議商議了一番,讓各方做好了一定的準備。
一駕穿渡兩界通路的金舟之上,主艙之內,易子以一個舒服的姿勢懶洋洋靠在一側軟榻之上,在北未世道之中,他算是一個異類,與其他世道交好不說,還有兩殿親近,但偏偏和同族之人沒什麼交情,和有些同族的關係還十分惡劣。
有許多人認爲,可能北未世道弄了兩頭下注的把戲,這樣可以保證族門不倒。但實際上,那些表現其實正是他本人的態度,而不是諸人想象的那樣。。
邢司議的假身坐在主位之上,他道:“易宗長每年都會往天夏送渡不少族人,根本我們分析,可能天夏有着付出一定代價, 爲你們族人開智的手段。”
易子不屑道:“多此一舉。”
邢司議看着他, 語聲寡淡道:“易上真認爲不該這麼做?那這是不是對你的族人太過殘酷了一些了?”
易子卻是露出了嫌棄的神色,隨後哼了一聲,道:“天地的道理,便是汰弱存強。這些個天生沒有開智的族類, 正是族羣裡的弱者, 天生就應該被淘汰掉。易鈞子卻是偏偏給他們機會,讓他們也開智, 讓他們成爲正經族人, 這樣一代代下去,我們的族類只會變得越來越弱。
強者生來便是強者, 而不需要做那些無意義的事去提升。”
他說得這些話是發自內心的,他的的確確是這麼想的, 而不是什麼外人猜測一般故意遠離族人, 玩什麼分頭下注的把戲, 別說那些未曾開智的族人,哪怕對於那些有着一定力量, 卻又潛力有限的族人, 他也是十分不屑的。
故是如此, 過去他也很少與族人打交道,甚至有些族人根本不知道族中除了宗長易鈞子外, 還有一位上真。
而在他的對面,林鬼正背靠在艙壁上, 他斜眼看了看易子,天地的道理從來不是汰弱存強,只是每一個修道人的都有自己的道,若是其自始自終堅定不移的信奉於此, 那麼這就是其自己信奉的道理了。
作爲修道人, 他對於堅持自身的道理感到佩服,但作爲一族的族長, 卻是十分不喜歡這種言論。
邢司議冷然看着兩人,這一次兩殿將這兩人派遣出來執行謀劃,也是經過了一番深思熟慮的。
易子不管是什麼態度,終究是真龍族類, 異類在元夏看來就是該便剿除的, 也是不該被分享終道的。
林鬼是異類不說,還是一個外世修士,本來就是不該存在的,如今不過是想利用其能力對付更多外世之人罷了。
反正在兩殿看來, 以這兩個人的能力,多少有那麼一點利用價值,故這一次派遣出來試探天夏的手段,要是被斬殺了,也沒什麼不妥,算是給兩殿減少一些將來的麻煩。
而林鬼一去,正好清剿掉他的族人,易子若被殺死,也沒什麼損失。
刑司議這時看了看兩界通道,對着兩人言道:“前面就是天夏了,到了天夏之後,等到合適的時機,我會奪去你們的名職,將你們驅逐出元夏,那時候你們就不再是元夏之人了,下來你們知道該是怎麼做。”
他頓了下,“事成之後,你們會得到你們想要的。”
他不怕這兩個人不認真做事,林鬼有族人捏在他們的手裡,而易子雖然性格惹人討厭,但勉強說得過去的是,只要是答應過別人的事,其人便會絕對守諾,哪怕途中遭遇困難再大,也不會有絲毫退縮。
易子目光之中露出了一絲十分有興趣的神色,道:“我早就想領教天夏那所謂的手段了,今次正好試一試。”
身爲真龍族類,他的根本道法與衆不同,天夏的手段雖說能通過分身牽涉到正身,從而殺死修士,可卻未必殺得死他。
雖然也有一定可能,可這等未知正是他所期待的。
林鬼則道:“別說這些沒用的話了,我們來這裡,就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了。”
元夏給他的承諾是,只要來此一趟,試出天夏的手段,無論他成功與否,他的族人都會被釋放。
他對此是半分不信的,但是他還是答應來了,因爲他也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打算。
不久之後,這一駕金舟終於從兩界通道之中出來,進入了天夏空域之中,而同一時刻,一個在清玄道宮之中青年人忽然有所感應,擡頭往天外望去,並許久不動。
這時一個黑髮如墨,額頭生着硃色短角的少女走了過來,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道:“林師弟,怎麼了?”
林師弟回過神來,道:“沒事,焦師姐,忽然想起了一些事。”他站起身來,我有些事,要廷執說一聲。”
焦姓少女雖然好奇,但沒有多問,嗯了一聲,道:“林師弟你去吧。”
林師弟離開了此間,不多時來到了正殿,並對殿前的神人值司,道:“勞煩通稟一聲,林末求見。”
那神人值司客氣道:“廷執已知你到來,說林少郎來了進去便是。”
林末謝過一聲,行入殿中,見了座上張御,行有一禮,道:“見過廷執。”
張御道:“你來可是有事麼?”
林末擡起頭,鄭重道:“廷執,晚輩方纔有了一絲血脈感應,那應該是族主的氣機已經進入了這片世域之中,不知道時不是族主親自到來了。”
當初林鬼交給了張御一滴自身的精血,由此蛻生成了林末,並逐漸長大成人,這位生來便有族中記憶,原來並不叫此名,只是他時時刻刻提醒自己,自己可能是最後一個神鬼族人,所以才改了這個名字。
張御頷首道:“此事我知道了。”
在那一駕金舟進入天夏的時候,他已是能察覺到這一次進來的假身不一般,根據常暘之前傳遞回來的消息,他差不多已是知曉此輩的用意了。
林末欲言又止。
張御看向林末,道:“林道友有自己的主意,也有自己的選擇,他所期望的事你比我更明白。”
林末道:“是,晚輩始終記得。”
張御道:“那便下去好好修行吧,後續如何,誰人也無法預料,每個人都有自己該做的事情。”
林末應了一聲,躬身一禮,退了下去。
此時那一駕金舟已是來到了虛空壁壘之前,駐使墩臺爆裂之後還在重建之中,暫時他們還沒有落腳之地。
邢司議在指着艙壁之外,道:“那一處,就是天夏上層所在的虛空世域,不過我不建議你們直接衝去此處,而該是衝殺入那些下層,如果天夏不派遣力量來阻攔你們,你們就將那些下層逐個毀去。”
易子很有興趣,元夏過去傾覆萬世,但毀去世域的時候從來不會讓他這個異類出手,他還從來沒有做過此事。
他道:“只要有合適的陣器,這是容易之事。”元神修士毀滅一個地星彈指之間,但摧滅一界那就有些困難了,需要借用一些陣器。
邢司議一揮袖,便有兩團光茫飛去兩人所在,道:“你們要的東西在這裡。”
易子拿入手中,林鬼則是沒動,道:“我不用這種東西,若有‘流漿’給我來一口,比什麼都強。”
邢司議示意了下,頓時有一名弟子捧着一隻玉壺走了上來。
林鬼詫異道:“還真有。”他很高興的接過,咕嘟嘟往喉中灌去,半晌纔是喝了個乾淨,他舔了下嘴脣,道:“這纔有點滋味。”
說完之後,他也不打招呼,足下一點,就化一道光焰遁了出去。
易子嘿了一聲,他看着林鬼所去方向是那方新生界域,於是轉過目光,縱空一遁,也是出了金舟,往着自在界方向而來。
邢司議待兩人離開之後,便是坐定榻上,運法片刻,就有一個金色天目升至頂上,懸空不動。
林鬼,易子兩人的氣息早被種入了進去,若是兩人被殺,這個陣器只要能帶回去,他們就能夠通過兩人的氣機看到兩人所遭遇的真實狀況。
而天夏與元夏的約期未定,他根本不用擔心天夏會來進攻他這裡,這一次一定是可以把天夏的秘密挖出來的!
易子瞄着自在界所在,藉助身上陣器之助飛快遁往,待是接近兩界壁障的時候,雙手一抱頭,撞在了兩界壁障之上,在這其中沒有動用任何法力,直接以肉身破壁,衝入了進去。
不過他心中詫異,不說兩界壁障堅固,一般也都是設有陣法的,可這次他似乎未曾遇到什麼太大阻礙。
只是才至界中,他立時感應到了什麼,心中帶着一絲鬥戰慾望看過去,就見一個被燦爛光氣圍裹的年輕道人已然站在了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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