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內的鬥戰已是來到了僵持階段,得益於功行方成,易老精氣法力足滿,也正處是於巔峰之時,鬥戰狀態也是極好,什麼神通道術都是信手拈來。
通過這一次鬥戰,他還貫通了以往許多滯礙不解的地方,一時竟覺得無比暢快,神氣竟也是越戰越強。
唯一令他感到麻煩的,是那個金身道人是無論怎麼被他攻擊,都是化散爲一灘金液,最後又再是重聚出來。
易老也是有見識的,他認爲這金身的元神既然不是來自同一處,本指望反覆打散,能耗損其神,令其虛弱。但結果發現這個舉動或許有用,可或許需鏖戰一年半載,要是能夠耗下去,他倒也願意這麼下去的。
可是不知道爲什麼,越是鬥戰,他的感應越有一種不安之感,似乎有什麼對自己不利的變化正在發生。可他又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所以他覺得,唯有儘快找到對付這個人的辦法。
於是他又悄悄分出了一縷氣意,落到了一捆捆玉簡之中。他自己找不到辦法對付,但是這些書冊擺在那裡,說不定就有關於這等金身的記載,或許能從中找到剋制法門。有鑑於兩者之前的聯繫,這個可能還是極大的。
修士觀覽道冊,如果不求甚解,只需要瀏覽大致內容的話,那是十分快速的,故是他匆匆翻了一遍,倒是真的被他找到了一點線索。
但接下來,就要深入進去細觀了,好在如今場面之上他暫時還能控制,故是分出一部分心神也是可以的。
待在看了下來後,他卻是心頭一震,暗道一聲不好,神情之中也是流露出了一股焦急之色,再非是之前不斷對金身道人出手了,而是攻勢緩慢了下來,竟是轉而開始了守禦。
以往他只知道金身乃是仙朝所賜予的,但真正作用不明,可按照玉簡上面所述,這等金身是用仙朝秘煉的“不壞之金”所煉,唯有三品或三品以上的仙官才被得有賜予。
這種東西看着尋常,但其實有一個非常了得的特性,那就是如同其所表述的那般“不壞”,無論你用什麼辦法都無法破壞,只能設法融入。
而此物一旦與修道人的身軀融煉在了一起後,就又增加了一個新的特性,那便是會對來自外部的力量進行不斷適應,放在鬥戰之中,那麼就可以變得逐漸不再畏懼敵人的手段。
就如眼前,這個金身道人在被他一遍又一遍的破散過程之中,也是在逐漸適應,最後可能會變得完全無懼於他的手段
這個發現讓他心中悚然,所以不再如之前一樣肆無忌憚的攻擊了。而他也是在玉簡之中繼續找尋應對此等金身的辦法,然而結果讓他十分失望,這裡並沒有相應的記載。
不過想想也是,這個金身道人乃是此間的主人,他顯然不可能把能夠對付自己的方法寫在這上面。
而且這金身是仙朝賜予,秘密肯定掌握在仙朝真正的當頂層上層手中,金身主人只是受賜之人,又哪裡去知道怎麼針對這東西?
意識到這個時候,他決定立刻離開這裡,不再和此人乾耗,因爲再不走,下來可能他就走不了了。
可是這個時候已然有些晚了。
金身道人此前一直沒有什麼舉動,就算有什麼攻勢,也是很容易就被易老避開,可是就在易老出現逃遁的徵兆之後,其鬥戰風格陡然一變,忽然一擡手,一股強大的束縛之力隨之壓下。
易老神情微變,但他也有提防,可在此時,懷中的大印卻是微微一震,令他氣息不禁爲之一亂,就是這麼一個小小遲滯,令他最終沒能從這困束之中脫離出去。
他試着連換了幾個遁身方法,卻都未能夠掙脫出去,不過他現在是寄虛修道人了,故是此刻還有一個選擇。
他不禁開始琢磨,是否要捨棄此身,等到合適之時再度歸來?
金身道人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麼,居然開口道:“現在想走,已經晚了。你就算譭棄了此軀也沒用,我料得不錯,你是用我留下的丹丸寄託神氣,你以爲你能從我手中脫走麼?”
易老神情大變,再看去時,見金身道人的眼眸之中已是完全不復之前的冷漠,而是帶着一股戲謔和深沉。他不由驚疑不定,道:“你……”隨即結合他所看到的東西,不禁恍然醒悟了過來,沉聲道:“你一直在利用我!”
金身道人悠悠道:“你說利用也可以。”
他方纔的舉動就可不僅僅是爲了適應易老的手段,也是爲了融煉那個進入體內的那個神魂。
那個神魂是外來的,有着自身的烙印,所以一開始不能與金身完全相契,也只是勉強接受了金身的拘束,可是同樣,在一遍遍的打磨之中,原身的印痕越來越淡,兩者也越來越是適應,如今卻是借易老之手完成了最爲重要的一步。
易老意識到,如果此人說得是真的,那麼自己可能沒有辦法戰勝此人,更無法走脫,當然也可能此人是故意詐他,可是他並不敢賭。好容易成就了寄虛之境,他怎麼甘心就這麼結束了?
他道:“我若罷手,尊駕準備拿我如何?”
金身道人道:“照理說,你闖入了我的右丞署,按照仙朝的規矩,乃是‘立斬無赦’。不過如今仙朝已是不在,你若能投誠過來,按照我的囑咐做事,我可允許你戴罪立功,存身下去。”
易老苦澀道:“我倒是願意的,可是我出來之前立過誓言,無法違背宗盟,也無法選擇投向尊駕。”
金身道人道:“不過是一個誓言罷了,只要你願意答應歸入我仙朝之中,我自會幫你遮護並化解咒力。”
易老猶豫了下,最後道:“好,若是真能如此,老朽倒是願意。”
金身道人一彈指,一滴金色液體飛了過來,並道:“拿着。”
易老出於謹慎,本待用法力去接,但是法力一迎上去,這東西居然直接穿透而過,他心中一驚,最後只得拿手一抓,但隨即覺得手心一涼,翻掌再看之時,見東西一下就融入進了自己的掌心之中,心中不由浮起了一股寒意。
金身道人沒有向他解釋什麼,只道:“此能助你暫時抵擋誓力,過後我會幫你想辦法徹底解決的。”
易老知道,這肯定也方便控制自己,但他此刻處於弱勢,也不敢多說什麼。
而且換個角度想,自己在仙朝官吏手下做事,豈不比在宗盟之中強多了?能學的東西也是更多,或許還有可能修習到上乘功法,這麼一想,他也是心安理得起來。
他也是能屈能伸,道:“是,易某願爲仙朝效命。”
金身道人滿意道;“好,將你拿走的大印和那件法晷拿了過來。”
易老怔了怔,隨即反應過來,將袖中將那件從殿前收走的法器取出,又拿出大印,恭敬上走前去,交託給了對方。他心道:“這定然是件十分重要的法器。”
金身道人先收好大印,而拿過那法器的同時,也是眼中光芒閃爍。
實際上他一路追來,真正的目的也只是爲了這個東西,要不是易老一上來就將這法器取走,他還未必會追得這麼緊。
他道:“現在還有一事,有兩人正從山下進入的我官署之中,現在正在上來,你設法將之拖住,我還有要事要做,暫時離開片刻。”
易老心中一動,問道:“上修,那可能是天外修士,不知上修可是知曉他們的來歷麼?”
金身修士沒有回答他的疑問,只是往後殿走去,道:“交給你了。”
易老不敢再多問什麼,躬身一禮,目注他離開。雖然天外修士難對付,但他自恃現在已經到了寄虛之境,已是足夠制壓對面了,就算真的打不過,也就是世身崩毀罷了。
重岸、蒲鹿二人兩人此刻已是到了平臺之上,見這裡並沒有打鬥的痕跡,但是上方那麼大的懸空天宮自不會看不見。
重岸看上遮掩在四周的雲霧,道:“道友,這雲霧不簡單,你我合力前驅開如何?”
蒲鹿道:“正有此意。”
兩人議定,當即一同運轉法力,匯成一股法力浪潮,在山巔上方的迷霧之中衝開了一道通道,並於一瞬間化遁光穿過,在那殿前的廣場之上落定。
蒲鹿辨別了一下氣機留痕,又看着臺階上方的大門,道:“當是有人進去了。這大門甚是堅固。”
重岸道:“此處便交給我吧。”
他取出了那件元夏交給他的陣器,默誦幾聲,隨後祭在天中,頓有片刻,一道光流倏然落下,撞在殿門之上,整個宮宇晃動了下,大門也是隨之被震裂開來。
這等元夏陣器,畢竟已然達到了此界容納的最上限,破開這等沒有人主持的宮禁並不是什麼難事。
見前路已無阻攔,兩人便進入殿內,不久就來到了正殿之上,易老正在這裡等着兩人,他看道蒲鹿的時候,神情一沉,厲聲指責道:“蒲掌門,你怎麼和這天外修士走到了一處?莫非你不顧自己的宗門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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