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覺世道之中,常鬆這些時日來越發得裘少郎的器重了,因爲在丹丸和功法的相助之下,他的功行提升非常大,明顯超出了同儕一大截。
哪怕是僕役下人,那帶出去也是功行更高的更長臉面。所以裘少郎去到天夏使殿,都是會帶上他。而越是帶他前往,他獲取丹丸的次數也就是越多,道行增長自然進境更快了。
也不是沒人懷疑他怎麼突然間修行便如此之快了,可問題他一舉一動都在諸人眼皮子底下,從來沒有單獨行動的,所以這也只能歸功於他的天資。
再說他現在也只是一個底層修道人,得不到上面太多重視。在裘少郎眼裡,他也就是從沒有的可隨時可替換的僕役,變成了一個稍微有用一點,替代要轉個念頭的僕役,總之還是一個消耗品,什麼時候上面不滿意了可以換掉或扔掉。。
這日常鬆再度被裘少郎帶到了天夏使閣,在被打發到偏殿後,他十分熟絡的把心神沉浸入那雪芝之中。
不一會兒,有一個宏大身影浮現出來,他恭敬道:“先生。”又道:“晚輩這次又是種了有十五人。”
那聲音道:“你想換什麼?”
常鬆道:“晚輩下一步便蘊養出元神照影,需要寧心丹、凝神散,還有洗身膏。”
那聲音道:“你的兌數倒是足夠了,還有富裕不少,還要換什麼東西麼?”
常鬆搖了搖頭,道:“不再換了。”他露出期冀之色,道:“晚輩要留着更多兌數,好有朝一日能去往天夏,這也是前輩之前曾許諾的。”
在通過雪芝不僅僅是學到了功法,還得知了一些天夏的事,對天夏已然充滿了嚮往。
他現在已是有了目標,就是等到功行成就,就通過駐使殿想辦法去往天夏,這位前輩也是答應會盡力相助的。雖然他不知道怎麼做到此事,但是他願意相信。
那聲音道:“我的確承諾過此事,既然你說起,那我也可告知於你,你們之中已是有人到達了這個兌換之數,可以去往天夏了,此人,你也是認識的。”
常鬆一怔,忽然激動而急切的問道:“前輩,此人是誰?!”
那聲音只道:“你到時候自然會知曉。”
常鬆有些不可思議,道:“他是怎麼湊夠兌數的?”
那聲音道:“那是因爲他拿到的兌數沒有用來交換任何功法丹丸,就是爲了能去往天夏。”
“這……”
常鬆忽然有些佩服這一位了,因爲誰拿到這等東西都是急切增加自身實力,而不會去考慮這些,因爲活下來纔是最重要,以後的事,那時候他們根本無暇去想。
本來他也是奇怪,照理說得了雪芝當不止一個,可身邊除了自己,沒有什麼人功行突飛猛進,原來是用在這上面了。一時心情不禁有些複雜,不知是羨慕還是懊惱。
此時駐使大殿之內,一衆世道弟子觀完盛劇,又在品味從天夏雲送來的新鮮珍奇。
裘少郎倚在榻上,對着坐在對面的常暘道:“常玄尊,我便是喜歡你們這的享娛之物……”他拎起一壺酒,“譬如這天夏仙釀,醇厚香濃,回味無窮,最是得我輩喜歡。在我元夏雖也有,不過酸澀無味,好似喝了幾口乾醋,很是無趣。”
又指了指外間,“還有這盛劇更是有意思,每每看得我輩心潮彭拜,不能自已。”
盛劇之前,實際上還有舞樂二字,這裡面也自有門道,尋常人也只是看個熱鬧,知道此劇盛大華美,而他來了幾次,卻是看出了門道,懂得如何欣賞,與其餘世道弟子一番交流後,也是得了不少人的追捧。
他們這些人一個個都是法儀推動上來的,所以對於他們而言,早就不追求什麼更高境界,人生之路也早早走到了盡頭,剩下除了聲色娛享還能幹什麼呢?
對於他們這些行爲,那些世道宗子不但不阻撓,反而很鼓勵他們這麼做。因爲少了他們就少了許多暗中存在的競逐對手,同時自身還能得到他們的支持,何樂而不爲呢?
常暘笑了笑,道:“裘少郎喜歡便好。”他又道:“說來常某也是看上了少郎身邊一些東西,若問少郎討要,不知少郎可願割愛?”
裘少郎毫不在意道:“可以啊,我這裡有什麼,常道友儘管拿去就是。”
常暘道:“我見得少郎身邊有幾個機靈聽話的僕役弟子,正好我這裡也缺人手,不若讓給我如何?”
裘少郎大笑一聲,道:“我當是什麼,原來只是幾個僕役,你要問我世道中的上乘寶物,我還真不太好拿出來,這些個僕役全拿去好了。若是不夠,回頭我再送你一批。”
雖然對於常暘的要求有些奇怪,不過這沒什麼,只是問他要人手罷了,而不是向他這裡安插人手,之前元夏與天夏的定約,不知送了多少人去,這裡就算有什麼目的,他也懶得多問。
常暘失笑道:“我何這許多人,既然少郎願意割愛,常某也不會讓少郎你吃虧。兩隻狻獅,少郎稍候便帶了回去吧。”
“哦?果真?”
裘少郎一下雙目發亮,猛地坐起身來,道:“好好,若是下回常道友要是真要上乘法器,也不是不可以。”
這兩頭狻獅通體雪白,不過只有小犬那麼大,但是活潑好動,機靈勇猛,當初一看就喜歡上了,關鍵還是少見的妖類。
元夏靈禽倒是有一些,可是妖類早就滅絕乾淨了。便是征伐萬世,對於異類下手也是毫不留情,這也是爲了杜絕變數。除了一些確實有本事的大妖,也都是當兵器擺放在那裡,可從來沒有充當玩物的。
這要是帶在身邊,絕然能給自己掙來不少臉面,便是轉贈他人也是拿得出來的。
常暘笑了笑,道:“那就這麼說定了。”這狻獅可是畢明道人親自豢養,就用用來打動這些世道子弟的,現在果然起到了作用。
裘少郎此刻也是心癢難耐,立刻喚來一名僕役交代了事機,自己則是迫不及待去看那兩頭狻獅了,其餘弟子也是看熱鬧一般跟着去了。
站在常暘身邊的一名天夏修士傳聲道:“常玄尊,沒想到此事如此容易?”
常暘笑道:“只是投中喜好罷了。凡人嚮往聲色犬馬,他們雖然修道人,可早就放棄修道了,喜歡一些玩娛之物也沒什麼。
世上多少人對於喜愛之事物,都是拿的起,放不下的,而這些人你別看現在沉溺其中,可是要他們放棄的話,卻是說放棄便能放棄的,此輩拿得起,也放得下,所以他們可以盡情享樂。我們可不能被他們表明所惑,暗地裡也需警醒纔是。”
那修士恭聲道:“玄尊說得是。”
這時他見到對面有一個人走了出來,小童的身型,帶着遮帽,外某隻露出一截下巴。
他趕忙一禮,道:“白前輩。”
白果點點道:“我找常玄尊。”
那修士雖然不知道白果的具體身份,可是這位毫無疑問也有着玄尊的層次,現在來找常暘,兩人一定有事相商,所以一禮之後,便識趣退下了。
白果看向常暘,道:“多謝常玄尊了。”
常暘知道他的說得是配合行事這件事,他臉容一正,大義凜然道:“都是爲天夏,談什麼謝不謝的!”
白果道:“下來可能還有事需要常玄尊出力配合。”
常暘笑了笑,道:“無妨,常某隻要還在這一日,那就會全力配合道友行事。”
天夏內層,東庭某處荒棄小鎮之中,不知何時,這裡又矗立起了一座高大廬棚。
鄒正自那從那處界域出來之後,就回到了自己曾經居住過不少時候的地方,儘管這裡早已是一片荒地了,但他覺得卻很合自己心意。
這倒不是爲了隱世,現在也不需要融入世中來遮掩身份了,而是他身具上層力量,還要做一些神異技藝的嘗試,波及凡俗之人便不好了,這個地方正是合適。
張御那一縷氣意自出來並未離開,也是一直在此,父子二人相互討論各種神異學問和道法,彼此都是大有收穫。
這一日,張御忽然向鄒正問起了純靈之物,請教他是否知曉。
鄒正道:“純靈之物麼?”他露出回憶之色,道:“你說起此事,我倒是有些印象了。”
身爲過去之長者,他是知曉許多事的,但是沒有恢復長者的力量,許多記憶就沒辦法獲的,唯有觸及到了,纔會記了起來。
他道:“小郎,你稍等。”
他轉到內室,取了三根長香出來,插在了一隻青銅香爐之中。
他知曉自己的記憶中蘊藏着無數知識和隱秘,但是如何取拿是一個問題,特別是超出自身的力量層次知識,故是長久以來他通過摸索總結,也是弄出了一套辦法。
其中最有效的,通過天夏的焚香通神之術,讓自身陷入某種幻境之中,溝通那過去之我。
張御聽了他的解釋之後,思索了一下,道:“若得通,便則有,要是照這般來說了,義父會不會有另一個‘我’在上層。”
鄒正推了下黑框眼鏡,道:“這也是不無可能的。”
張御對這方面倒是很感興趣,因爲聖者族類的長者無疑也是攀升到了上層境界的,光以修道之法來說,現在能成上境的正路幾乎沒有,他自身認爲要尋齊大道之印纔有一線機會。
可是聖者族類能至此境,那許也就是有其他道路的。
鄒正這個時候將長香點燃,退後了幾步,過了一會兒,他忽然提筆而起,並在案上書寫了起來。
張御看着眼前的鄒正,心中卻是感受了一絲陌生之感,自己這位義父在沉浸入香火中的那一刻,好似於瞬間變成了另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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