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御知道向司議所言半是事實,半是話術,聽聽便罷,不能當真。
元上殿要是被連續打壓,的確可能被諸世道伸手進來拿捏住權柄。
但要說諸世道想將元上殿的力量重新併合到一起,又哪裡會那麼簡單?這是欺他不知元夏的格局麼?
元上殿和諸世道雙方都具備力量,雙方都想要拿取終道,這是無法調和的矛盾。一方多了,那另一方必然嫌少,歸根到底是上層修道人太多,誰都不想更多人來與自己分享終道,所以誰都不可能真正吞併誰,否則自己先要來一場劇烈拼殺。
也就是現在有天夏這最後一個世域未曾覆滅,所以現如今雙方都還比較剋制,要是天夏被覆滅,還真不知道會如何。
他平靜道:“向司議,多餘的話就不必說了,既然是來談條件的,那麼貴方準備拿出什麼讓我們坐下來一談呢?”
向司議神情稍微認真了些,道:“雖然現在場中局勢算是持平,但是張上真,我元夏能勻出一件寶器,就能勻出第二件,若是貴方的逼得過緊,我輩即便不想,卻也不得不如此做,貴方真願意和我們現在就這麼比拼下去麼?貴方若是願意談,我們可以允諾十載不犯天夏,這個條件可見誠意麼?”
張御神情淡然,這個條件其實沒有什麼誠意,現在這個局面,以天夏表現出來的實力,元上殿不好好做準備,像以往數載之內就攻來,幾乎是不可能的了,十載不過是他們一個準備期。
故他言道:“若是你們願意來,那麼儘可來,而我天夏也是隨時能來貴地的。。”
向司議見他不接受,卻也不惱,道:“貴方當知道無法一氣拿下我等,故而總是要退的,那麼可否給向某一個準數呢?我元上殿也會慎重考慮的。”
張御看向他道:“這便取決於貴方了,現下想要壓過我,你我都清楚需得鎮道之寶上佔有優勢,我知你們元上殿當不止這麼多寶器,故而要問一句,貴方覺得,能再度壓制於我,還需要多久呢?”
他這話問的可謂相當直接,向司議卻是明白他問到了關鍵,這個問題雖然涉及元夏方略,不過不是什麼不能說的,因爲繼續打下去,到時候肯定是要將鎮道之寶祭出來的,天夏也遲早是會知道的。
他擡頭道:“向某也非大司議,這些運轉之事不甚清楚,但向某估計,少則三月,多則半載,到那個時候,恐怕又是另一番模樣了,貴方何不趁條件有利,暫且先行退呢?此般對你我雙方都好。”
張御對他的話只是信一半,真正用到鬥戰上,元上殿可能三個月不到就先抽調出一件,也可能等到一載之後,直接祭出兩件來,這裡面可以靈活變化的,但是對方這裡面其實也有一個暗示,三個月是可以寬容的,但半載就是他們的底線了。
他看向其人,道:“我來此攻襲貴方,也是需給後方交代的。”
向司議精神一振,這就是和他們講條件了,他道:“那向某請教一句,不知張上真待要在此停留多久?”
張御平靜道:“至少三載。”
向司議笑了笑,道:“這怕是難以做到。”
張御淡聲道:“貴方儘可出招,我在此間接着就是了。”
向司議聽了他此言,想了想,道:“張上真的意思,向某知曉了,回去之後當會將張上真這番話告知諸位司議的。”
張御微微點頭,道:“金駐使,代我送一送向司議吧。”
向司議對他一禮之後,便即離開了此間。
張御則是在原處思索了一下,元上殿來談條件,若是以爲此輩服軟那就錯了,其實就是想以較小代價將他們逐回罷了。
可越是這樣,他越不能退。站在他的角度上,哪怕不能在此頂住預想中時間,若是能將元上殿的手段給逼出來,那總比此輩主動拿出來攻擊他們來得好。
向司議在轉回到了元上殿之後,沒有立刻去見兩殿衆司議,而是先去見了全司議,與之講述了一遍此行經過。
全司議道:“此事你先不必與兩殿言說,下來你也不必露面,餘下的事機,我會與過司議商議。”
向司議領命下來,但是他心中知曉,不管談的怎麼樣,按照此前蘭司議的說法,總是要進攻一次的,要是這次能夠壓制天夏,那麼後續就不必多談了。總之下來雙方下來決定如何,就看這一次了。
張御在向司議走後,便是繼續定坐那處,維持場中鎮道之寶,莫看虛空之中看去雙方呈現均勢,可實際上卻要他們時時刻刻保持一定力量的,因爲對面的人手遠勝於他們,稍微一點疏忽,就有可能會被壓過。
過去只是半日,他忽然有所感應,目光落去,就見一枚枚的流星正在朝着他們這裡飛速過來,數目足有上千,其行進之中還不斷挪轉,每一次閃爍,便會拉近一些距離,而上面也是裹着一層寶器氣機,故是過來極快。
他擡手一拿,當即從鎮道之寶上引了一縷氣機下落,阻攔在前,雙方寶器氣機相觸之下,這些流星接連動盪,具體的情形也是隨之暴露了出來。
他能夠看到,每一個堅巖凝成的流星之中都是躲藏着一名盤膝而坐的道人,每一個人身外都有數層禁制圍裹,封絕了自身氣機的暴露,其中至少有數人道行極高,疑似求全道法之人。
這是要派遣修士人與他們鬥戰了麼?
察覺到這點後,他眸光微動。元夏既然選擇派遣修士,那麼就是短時內不會再有鎮道之寶出現了,這倒是一個好消息,意味着他們能堅守更久。
對面來人此刻躲在堅巖流星之中,封閉了自身氣機外顯,看去應該是爲了防備外身破滅後再牽扯到正身。
不過有些事是不能光看表面的,也不排除對面無懼於他的斬諸絕了。不過他對這個並無所謂,他沒指望只靠斬諸絕就能把元夏那邊震懾住。
先前斬殺了七位求全道法之人,對於這等戰果他已經很滿意了。
其實對方這等做法也並不穩妥,因爲心光法力若是不夠凝練,哪怕身軀被護持住了,也是會將自身氣機暴露出來的。
也就是他斬諸絕的斬殺氣機之術不能時時祭出,是需要尋到那一絲飄渺靈感才能運使出來的,不然此輩只要一動手,那也是一樣的結果。
思索之間,那些流星已然飛渡到了面前,並齊齊煥發出一陣光亮,竟是全數從山嶽一般的龐大星石化爲僅有拳頭大小的星團。
這是因爲此輩外身本就是一具載軀,乃是氣意寄駐之地,只需法力加持,自能任意變化,沒有什麼大小分別。
張御這時也是分辨清楚了,一次派遣出來了三名求全道法之人,這應該對面見他們這裡出現了林廷執、他與武廷執三人,所以同樣派遣出了相對應的人數。
這當僅只是一個試探,元上殿毫無疑問擁有更多求全道法之人,不算外世修道人,就他見到的就向司議有此境界,更不用提還有元上殿還有幾位大司議和諸多去位之人。
派遣修道人來對付他們也是正確路數,因爲鎮道之寶是需要合適之人駕馭的,若是法力道行有所欠缺之人,駕馭寶器無疑就差了一籌。
他眸中神光一閃,凝神看了那三人一眼,霎時見此輩看了一個通透,根據他的經驗推斷,三人應該都只是外世修道人。
因爲三人氣機各不相同,而且感應之上各自有異。元夏司議都是在一個道機上修煉出來的,儘管所修道法不同,但相對來說較爲統一。
再則那些司議不到萬不得已,不會親自下場的。
此刻那三人已是到了近前,其中一人來前出一步,霎時展開了自身道法,便見一道道金色光華照來,其所過處,周圍所有雷珠陣器乃至塵埃氣光俱是消失不見,並是其勢越來越大,如星雲一般向着天夏這邊衝來。
張御此刻能夠感受一絲威脅之感,這無疑是一個強攻道法,並且背後還有厲害手段,感應之中極可能是落中就會因此被消殺。
可是這類道法看着威能宏大,可若是與人單打獨鬥,其實不見得能佔優勢,因爲這類強攻手段固然是正面幾無敵手,可能打中對方的機會卻不見得有。
不過若是有人配合便就不同了,他越過其人看向後方,另外兩名求全道法之人落在那裡不動,也並沒有展現出自身道法。
這是正確選擇,因爲根本道法不曾暴露出來之時纔是最讓人忌憚的,因爲你不知道那會是什麼。
他思索了下,這一次沒有選擇親自出手,而是傳聲至後方,令林廷執上去與此人交手,而他自己則是令武廷執和自己作爲陣後的一個遮護,若是有什麼變數,他們也來得及施援。
林廷執得他諭令之後,也是自後陣上來,他到得前方,將自身根本道法“靈機天弦”展開,寶光一閃,就將那襲來金光阻住,不過那金光之中別有玄奇,與他道法一觸,卻於瞬間又生出了另一種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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