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首執卻是否決了韋廷執的提議,他沉聲道:“虛空邪神是不分敵我的,若是我們現在派遣人手出去,反而會攻襲於我。”
他又言道:“何況元夏也不是真的失去反抗之力了,我出面與之對抗的話,我用來對付虛空邪神的方法當也會被此輩察覺並學了去,反而助其脫困,所以我寧可現在不動。”
他轉目看向壑界方向,雖然這裡一上來就異常激烈,出乎雙方之預料,其實那裡纔是元夏的主攻之地。
然而壑界這裡的情況,卻是出乎意料的平靜。
尤道人此前結成大陣,陣法綿綿密密,依託着原本大陣疊加而上。外面被剝去一層後,後面又是築起一層。
尤其是他本人所在之地,根本道法流佈,便有陣法生成。
特別是這一回他還得到了清穹之氣的支應,底氣更足,隨你在外面攻打,我自在裡面起立陣機。
元夏方面先是試探了下,覺得按照以前估量的攻擊力量,要想攻到那核心所在,也不是不行,那恐怕要持續攻打個十天半月不可,這裡面還不算天夏方面可能來的支援。
憑着其中陣法立造的速度,或許他們只要被耽擱一會兒,就可能導之前的努力都是白費。
那麼唯有加大攻勢了。
於是他們商量下來後,又重新開始排布組織力量,這是很正常的調配,大約半天之內就可以完成。
可不曾想,攻打天夏那一路因爲虛空邪神的影響,導致傳訊中斷,這令進攻壑界這邊的元夏勢力發現了不對。
他們並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但知道天夏是有鎮道之寶的,生怕重蹈上回覆轍,在不得結果之前他們不敢輕舉妄動,反是唯恐天夏這個時候來圍剿他們,故此反而收斂了一些,遲遲沒有什麼動作。
尤道人身邊有訓天道章負責傳訊,知道此刻是怎麼回事,於是他不去管其他,調動壑界所有上層,抓緊時機修補築立陣法。
清穹上層,林廷執看着虛空之外,元夏巨舟被虛空惡邪所包裹,顯然還沒有找準對策,他略覺可惜道:“元夏陷入混亂,這委實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我若不給足夠制壓,若是拖延下去,元夏方面一定會找出破解之道的。”
陳首執越是這個時候,越是沉穩,他不爲外面的形勢所動,沉聲道:“繼續等。”
他心中自有判斷,明白決勝之機還遠未到來。元夏雖亂,可是真正的上層修士未動,隱於背後準備反制他們的鎮道之寶也未動。
他若是現在就派遣人上去,雖然可以取得一點戰果,能夠殺戮一些敵人,可是於大局無補。
反而敵方一旦有所準備,那麼他們損失會更大。
他們現在還不能和元夏比拼消耗,元夏就算損折了眼下這些人不算什麼,這一批打殺了,還會再來一批,可天夏要是因此損折了前往攻襲的人手,那卻是傷元氣的事情。
所以他還需要一個鎮道之寶用以護持,光憑“天歲針”,還無法發動反攻,特別是天歲針已然有所暴露的情形下,更需慎重。
而幾位執攝此刻正在祭煉之中,祭煉本身不需要多少時間,但是成就需要等待天時,天時一到,便自會到來。
而此刻另一駕元夏巨舟之上,那兩名求全道法之人坐於雲臺法駕之上,周身清氣環繞,遮護內外身神,蔽絕一切外邪進入。
這人一名“丰神常”,一名“嶽清澤”,俱是外世修道人出身。他們方纔感應到不對時,也是不慎沾染了邪穢之氣,但是畢竟功行擺在那裡,瞬間就將溯氣而來的虛空邪神給斬除了。
可他們也不敢貿然再去外感,此刻只是通過一個法器觀看着外間情勢,並且保持着一定的警惕,因爲也不知道,這些穢惡之物中有沒有與他們功行相近的。
且他們還認爲,不能忽略天夏方面。天夏一直不動,是不想動,還是在等機會?所以他們更不好輕動了。
丰神常此刻看着各個元夏飛舟之上一片渾噩,怎麼也看不清晰,像是虛實變幻不定,顯然都是中了那穢惡手段了,他道:“嶽道友,看來如果我們不出手,憑下殿這些人是沒法應付了。”
嶽清澤眼神之中有莫名光芒閃爍一下,道:“我方纔思來想去,覺得一個辦法,可以化解眼前難題。”
丰神常道:“什麼辦法,道友不妨說來聽聽?”
嶽清澤伸手一指那一處虛空世域,道:“道友看到那一處了麼,正是天夏修道人存身之所在。那裡並不怕被那些穢惡之物的侵蝕,正是因爲外圍有獨特陣勢遮護之故。
若是你我二人合力,將這幾駕元夏之舟一同推入那陣中,依靠這陣力庇佑,當可躲過這些惡邪的侵染!”
丰神常聽了,不覺眼前一亮,讚歎道:“好主意!”
元夏巨舟十分堅牢,本來就有衝撞陣法之能,而天夏陣法方纔已是試探過了,至少最外圍還沒到能擊破巨舟的層次。
而依靠着天夏的陣法遮蔽邪穢,以敵之矛攻敵之攻,確實可以預想不到的效果,並且入得那陣中後,逐去了穢惡,巨舟之上所有人當都可清醒過來,並對天夏展開反擊。
這一切看起來都可解決了,不過……
他一撫須,有些猶豫,道:“只是,道友可曾想過……”
嶽清澤替他說道:“只是這麼一樣來,因爲送去的就全數都是修士正身,而非外身了,那裡面有兩名下殿司議,要是出了問題,我等便是出於解困之心,最後還是沒能解決問題,回去之後也難免要受責罰,是不是?”
丰神常默然不言。
嶽清澤道:“可是道友且想想,我等若是坐此不動,這兩位司議就能保全性命麼?但是推此舟入陣中,不但能解此禍患,或還形成反攻之勢,若是見機不對,大不了我們接了這兩個司議離去,只要救了這二位,其餘人都是拋下,那也不算有過,而是有功!”
其他人對比兩個司議,全扔了他們也無所謂,這點損失對元夏算得什麼,他們雖非元夏人,但卻是求全道法之人,就算元夏也要給點臉面。
丰神常卻是慎重提醒他道:“道友想的是不錯,可別忘了,天夏亦有不知數目的求全道法的上修,若是有人過來阻攔截殺我等,我們可不見得能順利把人接走。”
嶽清澤道:“道友,太過慎重了,眼下我們是爲了解除危局,萬事怎麼可能都是算定?況且除了我們二人之外,後面還有鎮道之寶所接應,他們是絕不會放棄兩位司議的,見我們去救定然會全力相助,到時候還怕走不出來麼?”
說完之後,他又加了一句,“豐道友,除此之外,我們可沒有別的辦法了,而我們在這裡多耽擱一刻,兩位司議就多一分兇險。”
丰神常本來有些舉棋不定,聽了他這話,終於下了決心,他嘆道:“也罷,就隨道友做得此事,只是道友,此一步走出,可就沒有回頭路了。”
嶽清澤卻是道:“你我若得這滔天大功,元夏允許於我開世之事當就能成了,那可當着立下大功。”
丰神常道:“那過後再說吧,現下多想無益。”
兩人議定下來,便坐定法駕,各自運使元夏給予的陣器法袍,法力霎時提升至巔峰,同時根本道法向外擴張而出。
虛空邪神發現他們法力氣機,紛紛試圖往他們心神之中滲透,然而未曾達到他們這個層次,立刻就被二人發覺了,被一層法力屏障所阻擋,根本侵入不進來。
而那三駕元夏巨舟則在他們二人法力推動之下,先是緩緩越過兩界之門,隨後驟然一疾,往着虛空世域方向急墜而去!
武廷執在道宮階臺之上看到這一幕,眼中精光泛起,他一揮袖,一道法力和兩條無形金鍊從虛空之中穿射而出,直落至元夏巨舟之上,竟是將其勢頭一把拽住!
嶽清澤和豐神常二人早有準備,二人各起一指,頓將鎖鏈抵住,一瞬之後,其中兩座巨舟又是從中掙脫了出來。
第一駕元夏巨舟轟然撞在了虛空世域那個光繭之上,隨後是第二駕,而第三駕也是在兩人合力之下從武廷執手中推動向下,可終究勢頭被阻了一阻,轟然落下之後,只是將陣璧撞得搖顫不已,並未能突破進去。
可是兩人卻是一笑,因爲這般卻是剛好,既被陣勢所阻,又不會太過深入,使他們無從救援。
戴廷執見陣璧上方陡然出現了無數裂隙,雖然這些裂隙在自行修復,可是看去格外緩慢。
他目光一挪,見到虛空惡邪在己方陣力圍堵之下正在逐漸從元夏巨舟上退去,他馬上分辨出了此輩之用意,這是借他們之手驅逐虛空邪神,這番算計倒是精明。
立於他旁處的玄尊也是看出來了,言道:“廷執,我們是否將陣勢再是收縮一些回來?”
戴廷執道:“不急,現在他們是靠着陣法遮護,可他們仍是被虛空邪神包圍着,無法去到外面,我們要找尋一個合適時機做此事。”
那玄尊憂心道:“就怕元夏有什麼後手,怕就沒有機會了,恐怕還會給此輩侵入進來。”
戴廷執道:“道友是擔心對面有鎮道之寶牽連進來,反使我弄巧成拙吧?可事有大小之分,我等要着眼大局,若是能把對面的鎮道之寶吸引出來,讓玄廷知道那是什麼,如此就算放棄此處,那也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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