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姓修士三人退出了之後,三人也都沒心思多說話,各自回去鞏固修行去了。
唯有花姓修士對行收穫似有些抗拒,不過他也沒犯蠢,有好處到面前他自然要抓住,故也是匆匆回去了。
符姓修士回到居住,定坐了有一夜之後,卻是愈發覺得道之變機纔是自己修行的出路所在。
元夏一直灌輸給他們的理念,就是待我破滅萬世,殺滅了有所錯漏,那麼我自會帶你們一同去摘取成果,同享終道。
可他心裡很清楚,這只是說說而已,元夏真會和他們同享終道麼?若是真能做到這點,那現在還分什麼主從呢?
但他們心裡又不得不說服自己元夏會兌現承諾。這是因爲元夏掌握着避劫丹丸,制束着他們的生死,不信又能如何呢?
所以長久以來他們的內心一直是很矛盾的。而他們也沒有別的路可走,可在看到了張御給他們展現的道法還有一些其他東西之後,他們也由此隱隱窺知到了天夏那一端景象。
他個人則是通過一夜定坐,重新審視了自我,深心之中不覺對元夏更爲排斥,並隱隱對天夏那邊多了些嚮往。
可雖然心裡生出認同感,但要他現在就反抗元夏,或者投向天夏,那是不可能的,反而元夏要他去攻伐天夏,他依舊會毫不猶豫的動手的。
這是因爲他不覺得天夏能對抗元夏,至少在天夏沒有表現出足夠對抗元夏的實力之前,他是不會有任何逾越雷池的想法的。
不過……
他昨日對弈時,卻是隱隱察覺了一件事,故是他想去確認一下。
有鑑於此,他藉着任務在身的便利,從居處出來,再一次來到塔殿之中拜訪張御,而這一次他是單獨來的,並沒有和另外兩人說定。
此回在見過禮,他提出能否再是對弈一局的求請。
張御自無不可,當下擺開棋局,與他再是對弈了一局。
這一回,待整個棋局終了,符姓修士坐在那裡久久不動。
他對那件事比上次看到的更爲清楚了,但心中疑慮更甚,他忍不住道:“張上真,符某有一個疑問,不知可否請教?”
張御道:“符真人想問什麼?”
符姓修士道:“按照張上真所演道機,只要是有外世存在,劫力是可以通過不止一種手段化解的?”
張御道:“是如此。正如上一局我與諸位之對弈,我與符真人只是在一角之中對抗,可這只是整盤棋局中的一角,在整盤棋局下完之後,事情都是不確定的,任何事情都是有可能改變的,而變機越多,這等不確定便越大。”
符姓修士心念百轉,他已然明白了,正如眼下元夏破殺萬世,只要還有一個世域不滅,那麼這盤棋就不算結束。
他不由看了張御一眼,憑着道法演化,還有張御所展現出來的東西,他不禁猜測,天夏極可能是有辦法對抗劫力的,可是他根本不敢問。
故是他默默站起一禮,“今日多謝張上真指教了,符某便先告辭了。”說着,他急着離開了此地,生怕再多留一會兒自己就會忍不住問出那不該問的問題。
只是他在離去之後不久,管道人卻是也來到了塔殿之中拜訪,見禮過後,也對道:“張上真,管某不知是否再能請益一二?”
張御同樣與此人對弈了一局,並且回答了其一些疑問,這位雖同樣不敢是多留,但卻是提出過幾天會再來拜訪,顯然比起前面那位,這位更具膽略。
他在送走此人後,於心中思忖了下,雖從姜役、妘蕞等人身上了解到不少元夏外世修士的情況,但從這兩人身上,他更爲直觀的感受到此輩內心煎熬和矛盾。
這些外世修道人雖被壓榨的很厲害,但是沒法擺脫元夏的制束,避劫丹丸是一個原因,還有一個是看不到與元夏對抗的希望。
可能他們心裡想過有一個能破滅元夏的勢力出現,但是隨着一個個外世被覆滅,恐怕這個念頭也是逐漸熄滅了。
他眸中神光隱現,他世無法做到,那麼這件事就讓天夏來做。
今朝他只是在三人心中種下了一個種子,等到合適時機自然就可開花結果。
下來時日內,除了花姓修士,符姓修士三人也時不時來拜訪過張御,不過他們再問提及上次事,張御也是同樣不提。
而純是用對弈之法將道法變演展示給此輩觀看,將三人自身的道法引導並清楚展現在他們自己面前,這比任何言語都有說服力的多。
而元夏那邊則見遲遲不派遣人與他會面,也無帶他去見元夏上層的意思,對此他也不着急,這般拖延下去也算是爲天夏的準備爭取時間了,他也是樂於見到的。況且,元夏遲早是會出招的。
一轉眼,距離天夏使團到來,已是過去半月時間。
某處殿閣之內,那位年輕道人看着符姓修士三人送來的報書,對於三人的努力感到滿意,張御乃是使團正使,若能與之攀上交情,他的後續一些想法就方便施爲了。
只是他有些奇怪的是,對他的舉動,慕倦安到現在也沒有做出什麼反應,好像是任憑他在這裡施爲,這令他有些不解。直到又是過去幾天之後,他纔是明白這是什麼原因。
族中傳出消息,三位族老已然應允了他的這位兄長承繼下一任宗長之位,只是正式繼任的時間還未定下。
得知這個消息之後,他眼中頓時一片陰霾。
要是慕倦安坐上了此位,無論他做什麼,最後所得果實都會被其所摘取,難怪一點也不見着急。
不過他不是一點機會也沒有。
他認爲這個消息應該就是三名族老主動泄露出來的,或許主要就是爲了告訴他的,讓他要做什麼就需抓緊了。
明明知道這是族老在慫恿自己,可他還不得不往裡跳。因爲成爲宗長是他唯一摘取上乘功果,並且藉此攀渡上境的途徑。
諸世道之中,爲了確保每一任嫡傳具備功行,都會舉行法儀來扭轉天機,以配合嫡宗子的修行,其中還會將絕大多數修道寶材和資糧傾注到其身上,哪怕資才平庸,也能把你的道行給提升上來。
說白了,就是你不適應天地,那麼我就讓天地來適應你,以確保道法的傳續。
當然這只是嫡宗子可有的待遇,因爲每一次舉行法儀消耗都是不小,扭轉天序更需要其他三十三世道中至少一部分世道的配合。
年輕道人之所以不服氣慕倦安,那就是自己的功行雖然也靠了族中的助力,可大部分是靠自己修煉的,可是他這位兄長,就是因爲出身,卻是依靠了法儀凌駕到了他之上。
平心而論,他更具才能,同樣也是嫡子,只是因爲非是長宗,這才次了一等,而未來更可能在覆滅天夏後是慕倦安得了終道的好處,這是他無論如何也不願意接受的。
他凝思許久,把心腹親隨從叫來,道:“有一件事需你去辦。”
那親隨道:“少真人請吩咐。”
年輕道人道:“我要你去告知那位天夏正使一些話,”說着,他傳聲過去。
那親隨聽罷之後,心中一凜,隨後惶恐道:“少真人,這些話……”
年輕道人看了看他,輕聲道:“你覺得我元夏與天夏這一戰會輸麼?”
那親隨連連搖頭,道:“那定然不會。”
年輕道人道:“既然如此,那你又怕個什麼呢?傳給他們的消息並不妨礙大局,你又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那親隨低下頭,咬牙道:“少真人,這件事交給屬下吧,屬下會安排好的。”
年輕道人漫不經心的嗯了一聲,道:“去吧。”
那親隨重重一禮,便走出去了。
而在另一邊,慕倦安正在看底下遞上來的呈書,曲道人則是侍立在一邊。
這些時日來,他手底下的修士分別去拜訪了尤道人、焦堯、正清道人,還有隨行的寄虛修道人也是沒有漏過。
底下之人對於這些玄尊各有判斷,認爲重點突破口可在那位名喚焦堯的真龍修士身上。
不過總體而言,目前還沒有什麼收穫,唯有一個叫常暘的修道人,因爲早早籤立契書,所以私下一直在悄摸問詢可否投入元夏。
慕倦安失笑一下,卻沒打算去理會。他的主要目標是天夏使團的上層,區區一個玄尊他沒心思多理會。
當初接納此人,也只是表示元夏寬宏,是做給別人看的,將之收留在元夏意義不大,反而讓此人回去之後在天夏內部潛伏更爲有用。
看完呈書後,他道:“是該到與那位張正使正式談上一談的時候了。”他看向曲道人,“曲真人,你代我走一趟吧。”
本來這等事要他親自出面纔有誠意,不過他即將接任宗長之位了,並且這個消息已經傳出去了,那麼他就不能再隨意露面,並具體去做什麼事了,否則會讓其餘世道看輕。
下一任宗長這個名號,既有諸多好處,也是許多束縛,算是他爭取到這名號的必要代價。
曲道人鄭重一禮,道:“是,只是這位身爲正使,恐怕不好交道,但屬下會盡力而爲。”
慕倦安看他一眼,道:“你是在擔心我那位兄弟干擾你吧,我會約束他的,你儘可安心去做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