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道人在與艾伯高結束對言之後,就將此事與張御與道明瞭,並道:“張道友,是否要容此人在外?”
張御卻是斷然言道:“一個尚且未曾投順我天夏的幽城修士,那便還是幽城修士,我又怎可信其一時之言?他今日說能來投我,來日也能轉投去別處。”
風道人道:“風某也有這等考量,只是艾伯高此人本是真修,他現如今轉爲渾章修士,便是想再回到原來所在,也是不再受人信任了,考慮到這一點,是否能說明其人果有投我之意?”
張御道:“若其人是真心投我,那我如今要他來歸順,他也應當及時應從纔是,不然就是作以假言,爲謀後圖。”
風道人想了想,道:“此人捉了回來倒是不難,但是其人所言邪神掌握不少法器,應該不是假話,若是投了過來,這些法器怕就是流落在邪神手中了,這怕是會留下後患。”
張御道:“修道人之器在邪神手中,難以發揮其能,這必然要借托修士來用,要不然也不用來尋艾伯高,我不知此事也罷了,既然知曉,自然要追索到底。”
在與風道人說完之後,他立刻就尋到了艾伯高名印之所在,艾伯高見訓天道章之中有動靜傳來,馬上注意過去,卻發現不是方纔與自己說話之人,但他也不敢怠慢,放低姿態道:“敢問這位上尊有何吩咐?”
張御道:“尊駕可是有心歸附我天夏麼?”
艾伯高忙是表態道:“正是。”
張御道:“那好,你可停下幽城,稍候自有人來尋你,引你歸我天夏。”
艾伯高頓時支吾起來,“這……”
張御道:“你不用擔心自家會被罰過,光你帶來的消息,還有你手中的青靈天枝,此都是大功一件,只要你以往不曾侵害過天夏修道人,我可在廷上呈言此事,盡力削去你過往逃亡之罪責。”
艾伯高心思轉動起來,要是立刻歸附天夏,那不就什麼好處都拿不到了麼?而且就手中這麼一件東西和這個消息就能削過麼?他怎麼信對方之言呢?
不過聽張御說能在玄廷之上呈說,他感覺到對方可能是某一位廷執,於是謹慎問道:“敢問上尊名諱?”
張御淡聲道:“我是張御。”
艾伯高神情一震,本來他是坐在那裡的,可現在卻是一下直起身來,語氣自然變得恭敬了幾分,“原來是張上尊!艾某失禮了。”
在與上宸天這一戰中,幽城全程旁觀,雖未加入戰局,可是他也同樣見到了張御堵住了寰陽、神昭二派之進襲,更是接連殺滅了兩派數位摘取上乘功果的修道人。
對於這一位。他是心存敬畏的,此刻得知自己竟是與這一位對言,他立刻表示道:“在下願意聽從張上尊的吩咐,這就歸返天夏。”
張御點首道:“艾道修,既是應下,那麼可等待朱守正來尋你,只你自己小心邪神了。”
艾伯高狀作感激道:“是是,在下會小心的,多謝張上尊提醒。”
等到他說完之後,發現張御意念已去,不由嘆了一聲,雖然拿不到東西有些可惜,可卸脫罪責,歸返天夏,卻是一件好事了。
以往幽城還有一衆道友可以互爲依靠,頂上還有大能照拂,現在他一人也是獨木難支,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被捉拿回去,還不如主動早些歸附了。
而另一邊,朱鳳雖然方纔被引偏了道路,可是她很快就發現了問題所在,也是在盡力轉回正道。
這時一個女弟子過來,拿了一封拓書,道:“老師,廷執傳報。”
朱鳳接來一看,眼前一亮,在確認拓書無錯之後,她立刻催動星舟,加速往那一座幽城方向尋去。
內層,東庭地陸深處。
班嵐二人在下了飛舟之後,站在遠處感應了片刻,見前方那片盆地死寂一片,裡面似乎早已沒有人了,可假如裡面也有神異力量遮護的話,那麼有些東西並不是都能感應到的。
班嵐示意了一下,何禮馬上放出了一隻看去十分機靈的灰色小豹出去,這是一隻他們在伏州用心豢養的神異生靈,十分通人性,戰鬥力也不弱,能夠爲他們先一步探明情形。
耐心等了一個多夏時後,小灰豹安然歸來,並且衝他們叫了兩聲。
何禮稍稍擡了下下巴,這小東西立刻貼地一翻身,露出四爪,他看了眼,見其腳掌下面有一層層薄薄的紅色泥壤,他回頭道:“先生,應該就是這裡了。”
班嵐看了眼,朝前看去,道:“走吧。”兩人一邁步,小灰豹立刻翻身起來,當前往前靈活的竄了出去。
兩人跟着這小東西的行途路徑往前去,腳下很快出現了一條寬闊的石板路,上面還有車轍痕跡,沿此而行,便來到了盆地的邊緣處。
站在高處往下去,視線之中幾乎全是赤紅色的泥壤,有些地方則呈現出深褐色,中心部位還有一個個規整坑洞,顯示出被挖掘的痕跡。
班嵐伸手一拿,捉了一塊紅色泥壤上來,在手指上搓了搓,點頭道:“是這裡。”
張御令他找尋復神會,他並不是胡亂尋找的,而是根據張御給予的線索,還有結合東庭之前的一些發現,他梳理出來了一個容易被忽略過去但卻又十分關鍵的線索。
那就是那些塑造復神會的陶人的陶土。
這些土不是隨隨便便挖的,其中是會用到一種很獨特的赤泥,這是在別處是根本見不到的。
他覺得這是一個突破口,通過查閱大量文獻,還有到土著部落之中親自問詢,最後大略圈定了範圍,並一路尋到了這裡。
而腳下的泥土,可謂與之來源一致。
何禮這時主動下去查看,過了許久,他轉回來道:“先生,底下早是無人,我查看了幾個坑洞,有一處還有一些殘留。”
班嵐道:“過去看一看。”
他隨何禮進入了那一處坑洞,這裡面還擺着一些未曾塑成的陶人,多數都是頭身肢體等部分,而那些紅泥則被捏成一塊塊的堆在一旁,且都是塑成了一個形狀。
何禮道:“先生,我看了下,最近的痕跡是在三年之前,這裡應該被廢棄了,看去此輩走得還有些匆忙,很多東西都是扔下了。”
班嵐道:“三年前,正是崔玄正打擊復神會最盛之時,我看過記載,最後一次與復神會的衝突距離這裡並不太遠,應該是復神會怕崔玄正循着線索找到這裡,所以急急忙忙撤離了。
何禮看了看周圍,有些可惜道:“走得雖是匆忙,可是留下的痕跡卻不多。”
班嵐道:“這卻未必,他們爲什麼非要挖掘這些泥土?”
何禮道:“因爲只有在這裡這種赤土啊。”隨即他也是反映過來,“先生是說,這些泥土對復神會有着獨特意義?”
班嵐道:“出去看看。”
他來到坑洞之外後,足尖一點,霎時騰空而起,來到了天穹之上,何禮也是跟着上來,此刻他往下看去,到了高度,這個盤地望來只有拳頭大小一團了。
要是在濁潮十分濃盛的時候,這個高度那是根本無法望見下面情形的,可是現在濁潮卻是淺淡了一些,卻是隱隱約約望見下方。
班嵐這時道:“你看這像是什麼?”
“像什麼?”
何禮得他這麼一提醒,仔細分辨了下,忽然心頭一震,他發現,假若將視界放大,而不是盯着一處,那麼大地赫然是一個人形圖案,而那一團鮮紅的盆地恰好位於人心的位置之上!
而這個人形則是兩手擡起,看那形象,似乎在盡力往上舉託着什麼,只是那一部分,就被大片密林遮住了。
他頓時興奮起來,指着道:“先生,這果然有痕跡!”
班嵐往那雙手託舉的方向看去,道:“我們去那裡看看。”
何禮道一聲是。
兩人再度落了下來,這一次是直接來到了那片密林之中,而眼前的一幕讓何禮呼吸一滯。
下方有着一大片光滑的玉石地面,純白之色,鋪開數裡地界,呈現出工整的圓盤狀,而在更遠處,還有更小的圓盤玉石,像是一枚枚白色棋子扣在大地上,只是棋子龐大,數目又多,看着更如天上形星辰。
他道:“先生,這是何物?”
班嵐判斷道:“應該是某種祭儀,只我不是博物學者,不然或許憑藉這些東西認出些許來歷。”
何禮道:“那先生,不如待將這些拓下來回去辨認?”
班嵐道:“先不急,到別處再看一看,或還有收穫。”
兩人又去了這個人形的其他地方走了一圈,果然有不同發現,在這人形的足部乃至腰腹等地方都是着獨特的圖案,何禮將此一一拓下了來,又道:“可惜周圍無有人蹤,難見此輩去往何處。”
班嵐道:“不見得。周圍雖無人蹤,可這些陶人豈會憑空出來?定然是有人負責捏造的,多半是一些土著工匠,也有些許可能是此輩也是陶人。”
何禮立刻道:“若是我,定然將這些人處理了。”不過他反應也快,隨即覺察到一個可能,神情一動,看向班嵐道:“先生?”
班嵐道:“此輩退得匆忙,既然處理這些工匠,那極可能會留下痕跡,下一條線索許可能就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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