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清蓉聽他之言,倒是心中佩服,她嘆了聲道:“道友如今不退,稍候或許就走不了了。”
雖然她語氣惋惜,還帶着幾分提醒,可是她下手卻沒有半分的遲疑,言語之間就在催動法力,一時四面八方暗雲凝聚,雨水開始細若輕簾,可隨着時間推移,漸漸勢大,很快如天河倒傾而來。
與此同時,一絲絲灼光被從兩界通道那處牽引過來,聚集在她的掌心之中,這卻是她在調運匯聚更多劫陽之氣。
不過她並未急着發動,而是在那裡積蓄力量,準備在關鍵時刻再是使出。
即便一時殺不得張御,可是她也是把張御牽制在了這裡,可以使得兩界通道得以順利擴大。
張御此刻則是放開心光,全力守禦,虞清蓉認爲牽制了他,可他其實也同樣是把虞清蓉拖在了這裡。
陣中現在是有神氣分身存在的,足以撐得一時,只他不難感覺出來,周圍的壓力再逐漸加大。
照這個勢頭繼續下去,到時他勢必無法維持分身,需要集中所有力量來應付。並且他判斷,這等時候不會很長,或許很快就會到來。
懸天道宮之上,張御將心意通過訓天道章傳遞了出去後,風道人立時感得,並馬上將此告知了廷上諸廷執。
林廷執往虛空看了一眼,現在兩人交戰的地方恰在兩界通道近處,烈氣灼光四溢,難以分辨清楚,通過風道人的描述,纔是知曉了此刻具體是何情形,他想了想,問道:“諸位廷執可有見過這般神通麼?”
崇廷執沉聲道:“若無差錯,這應是仰仗了劫陽之力的變化,其令自身氣意與更高道理相接,從而化改一方天機,但此法必不能久持,只要退走,就能待其自敗。”
戴廷執看了看上空,沉吟片刻,才道:“如今張守正走不了,從方纔到如今,劫陽之氣每時每刻都在增加,光靠陣中的守禦是擋不住的,若不是如此,張守正也不至於冒險突入兩界通道之前以一敵二,此刻若退,那麼陣勢可能就維繫不住了。”
竺廷執此時也是開口道:“那虞清蓉的道法也未必不能久持,此術若是藉由了劫陽之氣爲助,那麼只要兩界通道還在那裡,其力便不虞中斷,等待下去,對面只會愈發強盛,我等不能指望於此。”
虞清蓉說是被逼到無路可走,纔不得不用那法,可實際上,若沒有足夠的劫陽烈氣,一開始也是運使不出來的。可也是如此,只要劫陽之氣存在,那麼神通就會存在下去,望其自行崩解,可能性不大。
鍾廷執在座上稍作推算,雖然現在天機混亂,可是他卻是能看到一絲大勢變化的。
片刻之後,他擡頭道:“首執,諸位廷執,張守正那裡當還能撐住許久,兩界通道雖在擴張,但萬曜大陣始終壓制着那裡,眼下上宸天這裡破陣在即,我等可先全力破陣,待回頭再是往援張守正。”
風廷執立時出言反對道:“不妥,寰陽派那裡情形一時一變,不能以眼下局勢妄斷此後之變,張守正萬一守持不住,那麼牽連的是整個大局。且不管如何做,我等都當儘快尋一個妥善辦法,助他守持纔是。”
首座道人這時出聲道:“林廷執,陣勢那處準備的如何了?”
林廷執打一個稽首,道:“回稟首執,尚還差一點,再有一二夏時,便可得穩妥。”
尤道人曾言,佈置排布好所有,最快半日,至多一日。不過張御與陳、虞二人鬥戰雖是激烈,但其實從鬥戰開始到此刻,並未過去太久。
這也是正常的,雙方都未抓拿天地大勢,只以最純粹的法力神通較量,自也不會出現古夏之時動輒鬥戰數十日甚至綿延數載乃至更久的場景。
首座道人看向諸廷執,道:“虞清蓉所用之法,乃是昔年樑樞派‘昌扶道人’捉氣誅影的路數。樑樞派早被寰陽派所吞滅,所有道冊典籍應當也是入了寰陽派之手,這應是其神通之化用。此法的確借用煉空劫陽施展的,這也不奇,寰陽派的法門多是如此。”
他緩緩道:“要破此法,當先破此氣,只需以更強之力將之蓋過便可。可回告張守正,玄廷稍候會渡給他足量的清穹之氣,叫他不必顧忌,全力出手,當能勝之。”
林廷執想了想,謹慎言道:“首執,若是抽調清穹之氣,那稍候攻殺上宸天時怕就積蓄不足了,可要推遲麼?”
他們準備了三個破陣之法,到時準備同時發動,其中以清穹之氣制壓也算是較爲關鍵的一環,眼下積蓄的還不是足夠,本來還當設法填補更多進去,要是這時抽調至外,那稍候攻陣之勢怕就會因此有少許減弱了。
首座道人搖頭道:“此中不必苛求完滿,世上之事,從無盡在把握的。諸位廷執,張守正那裡已然攻殺了二人,若是他有機會攻殺去第三人,那麼寰陽派在沒有絕對勝算之前是不會再嘗試入世了,此刻我等當助他一助。”
他此刻的語聲雖然不高,可衆廷執知曉,這位已然是下了決斷。
這位可是很少主動表明自身態度的,哪怕是廷決也是調和好彼此,而這次卻是直接說了判斷,就說明已是下定了決心,也不容更改了。
諸廷執在座上齊齊打一個稽首,肅聲道:“我等謹遵法諭。”
他們待是坐定之後,過去幾息,身上俱是現出一道道浩大光芒。
隨着道宮之中一聲磬鐘之響,這光芒從道宮之中彌散而出,霎時遍佈整個清穹雲海,而後一縷縷玄妙氣機從雲海底下翻騰起來,一個幾是橫躍諸空的大舟身影隱隱顯現出了輪廓。
諸廷執守持心意,辨別玄機,通過張御身上那一縷清穹之氣的牽連,便將自身所掌的清穹之氣朝其所在渡送了過去。
張御此刻已是從訓天道章之中得知了結果,知曉該是如何攻破此法,並且風道人還鄭重提醒了他一聲:
“張道友,首執讓我提醒於你,這兩氣碰撞,絕非小事,稍候需的守住心神,謹防玄機入化,合道融身於此。”
張御心中一動,點了點頭,道:“多謝道友提醒。”
而在幾息之後,他便感覺到一股磅礴浩蕩的清穹之氣轟然傳遞到了自己身上,這就像是江海一下倒傾過來。
他立時轉運“命印”,鼓動起全身心光,才堪堪將那一股衝勢穩住,可即便如此,四溢出來的氣機轟然將他的心光撐開,而裹在外間的厚重雨幕像是被巨力擠破一般破散開來。
虞清蓉此刻神情驟變。在她的感應之中,此刻看到彷彿虛空裂開了一道缺口,裡面正有勢若汪洋一般的清穹之氣落到張御身上。
她心中頓時不安了起來,施展這個神通不是沒有代價。
與陳白宵最後那一劍一般,依託劫陽的神通,有了開始,那就必須有結束。她這個神通並不似陳白宵一般必須反奪對手纔算成功,可也不能被對手所擊破。
如果靠她自身達不成這個結果,那麼劫陽烈氣會去推動她,用盡她的一切去將此完成。
這裡的一切,包括她的法力,包括她的修爲,自然也包括她的性命。
所以她是沒有退路的。
她一咬牙,將方纔積蓄起來的烈氣就此放了出來。
這本是她作爲殺招使用的,可是此刻若是不將張御身上的清穹之氣壓制下去,那麼下來就只能束手待斃了。
然則這次渡來的清穹之氣,本來是玄廷準備用作破開上宸天大陣,雖然只是將一部分挪到這裡,卻也不是她一個人還有少許烈陽之氣能夠抵擋的。
此刻兩界通道對面,關朝昇看到這一幕,卻是第一次從藤椅上站了起來,這一次他沒有再坐視不理,也是一揮袖,環繞在身周圍的大片劫陽之氣有若烈焰,洶洶涌去通道對面。
張御這時已然持住入身之氣機,他鼓動心光,向着虞清蓉那裡只是一按,轟然一聲,磅礴之氣垂天而來,再奔涌向前,一舉衝到了那灼烈之氣之中!
由於涌來清穹之氣實在太多,他的心光融入進去之後,開始還能稍加駕馭,可是片刻之後,就只能負責承託並往前引導之用了。
而再是過去一會兒,就只能隨其自行了,因爲哪怕以他的力量,此刻也恰若是溪流匯入奔流江河之中,唯有順勢而往了。
他可見到,兩股不同氣機此刻交織在了一起,自己這一邊,內中顯現出天地生消,萬物化演之道,而反觀對面,那烈氣則昭顯出侵奪萬物,吞奪諸空之理,兩氣交織,不但是力量之碰撞,更是道理之爭逐。
而這一切,現在都是清晰呈現在他面前,對他這等修道人來說,這有着一種莫名的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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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記得風道人提醒,謹守着自己的心神,沒有投入進去。
與這股玄機浪潮相比,他好似河畔石礫,若是忍受不住去貪求其中的玄機道理,那麼自身也會被一併帶入進去,並在激撞中融消瓦解。
在兩氣相互衝撞了一會兒後,畢竟是清穹之氣勢大,那股劫陽烈氣不斷退縮,甚至被逼壓到了兩界通道之前。
這時張御忽有所感,擡頭望去,見虞清蓉身影先是變作一個美婦人,可彷彿是經歷了歲月倒流,其變作了一個纖細少女,再片刻之後,又變成了一個女童,而再接下來,其身軀之上爆發出了一陣灼目光亮,於瞬息之間化了一個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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