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寂靜!
偌大的祠堂,剎那間,靜默無聲,楚南天,古炎,武揚,江靈的父母,所有人幾乎在同一時間,轉身看向大門外,目光中帶着疑惑和驚訝。
幾百個先祖牌位,靜靜地面對着玄黑色的大門,淡淡的青煙在略顯昏沉的大堂裡繚繞,平添幾許朦朧,恍惚間,彷彿這些先祖也睜開雙目看着這一切。
雪歌一身素雅的白衣,胸前和兩隻衣袖繡着粉紅的花,肌膚如同玉脂般晶瑩剔透,白皙勝雪,瓊鼻高挺,硃脣皓齒,眼眸如同泛着秋水,美麗如星辰。這樣的女子,不管是出現在何處,都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真真是仙子一般的人物。
可是,楓葉村的淳樸村民投來的目光,卻多是疑惑,瞳孔中倒映出的少女,死死咬着嘴脣,眼神堅決中透着茫然。
“這個女孩子是誰啊?以前怎麼沒見過?”有人疑惑地小聲問道。
旁邊的人搖搖頭,輕聲道:“恩,她應該不是我們村子裡的,而且也不是附近人家的。不然,這樣美麗的女子,方圓十里早就傳開了!”
“可是,她爲什麼阻止楚楓和江靈成親?難道楚楓這個小子,招惹到她了?”
“你別瞎說,楚楓可是我們看着長大的,從小也不曾離開過楓葉村,怎麼會招惹到這個姑娘?”
楚楓此時的心情,真是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了,就像是酸甜苦辣鹹全都匯到了一起。雪歌的出面阻止,讓他既震驚,又有些感動。一個女孩子,能夠在這麼多人面前,站出來,可見他已經完完全全烙刻在她的心中了。
可是,楚楓又能怎麼做?
理智告訴他,不管是江靈,還是楚南天,古炎,武揚,都是一場幻境,最好的做法就是跟風月,也就是雪歌走,想辦法喚醒她的記憶,然後自然就破境而出,繼續下面的任務。
楚楓嘴角泛起一絲苦澀的笑容,他如果按照理智那麼做,那他就不是楚楓了。
站在旁邊的武揚眼眸中閃過一絲憤怒,低聲在楚楓耳邊,近乎吼道:“楚楓,這個女孩是誰?”
古炎也是疑惑,不過還是道:“武揚,你先別急,楚楓會處理好的。”
楚楓看着眼前這兩個最好的朋友,嘴角的苦澀更甚,輕嘆一聲,淡淡地道:“放心,我不會辜負江靈的!”
此話一出,一直默默無聲的江靈彷彿長舒了一口氣。因爲大紅頭巾蓋在頭上,無法看到臉上的神色,但任誰,也能夠想象到她的心情。
在衆人疑惑的目光中,楚楓看了楚南天一眼,楚南天輕輕點頭,他才緩步走了出來,步履輕緩,每一步踏在光滑的地面上,都牽動着在場所有人的注意。
“公主怎麼了?”雪歌身後的不遠處一個青年護衛低聲問道。
五名護衛中的首領是一個長得頗爲俊朗的青年,挺拔修長,身體如同千錘百煉的玄鐵一般充滿了爆炸性的力量,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搖搖頭,低聲道:“先看看再說,都注意點,不允許公主有任何的危險!”
霜兒和小琪站在雪歌身後,她們都是雪歌公主的貼身侍女,從小就跟在她的身邊,自然知道公主從來沒有見過眼前這個成親的少年,但又爲何會有此反應?
楚楓走出祠堂,看着眼前這個和風月一模一樣的少女,或者說就是風月的少女,眼眸一直放在自己身上,貝齒輕輕咬着嘴脣,透着些沒有血色的慘白,楚楚可憐。
“對不起,你是不是認錯人了!”楚楓眼角瞥了一眼她身後的五個青年侍衛,淡淡地道,平淡中透着苦澀。
雪歌眼神中迷茫一閃而過,從上到下掃過楚楓的全身,臉頰微微一紅,這樣看一個男子,着實讓她有些羞澀,但還是肯定地道:“你就是他,那個經常在我夢裡出現的人,身影一模一樣!”
“對不起……”楚楓表情平淡,甚至冷漠,輕聲道,“今天我和我的愛人成親,如果姑娘願意,可以留下來喝杯喜酒,如果有其他的意圖,那就不歡迎了!”
“哼!”侍衛首領聽見楚楓的話,冷哼一聲,上前一步,他保護的可是火葉國的雪歌公主,有哪個男子敢這樣和她說話。但是剛邁出一隻腳,忽然感覺到一股磅礴的無形威壓,一下子就籠罩在他的身上,頭皮發麻,眼睛因爲驚恐而睜得渾圓,看到的卻是楚楓投來的淡淡的目光和嘴角冷冽的笑容。
“他是誰?”青年首領心中吶喊,看着楚楓,就像是見到鬼一樣,他的武力已經少有人敵,可是眼前這個將要成親的少年,給他的感覺,恍惚間如同是神一般。
霜兒和小琪則同樣站出來,小琪扶住身子一震的雪歌,喝道:“你誰啊,敢這麼和我們小姐說話?”
楚楓自然不會和兩個小丫頭一般見識,只是看着面無血色的雪歌,冷漠的神色中不着痕跡地透着些憐惜。
青年首領從來沒有見過這般恐怖的人,連忙走到雪歌身旁,低聲道:“公主,我們走吧!”
霜兒也是道:“是啊,公主,我們還有很多地方沒去呢,趕緊走吧!”
雪歌沒有理會他們,只是死死地看着楚楓,眼角無聲地滑落下淚水,輕聲道:“你真的,不是他?”
楚楓神色依舊冷漠,輕輕搖頭,平淡地如一汪死水,否認道:“不是!”
雪歌整個人像是失去了支撐,身子一軟,靠在了霜兒的懷裡,精緻的五官因爲面色慘白,顯得是那麼楚楚可憐,輕聲說道:“走吧,我們回去吧!”
霜兒和小琪攙扶着雪歌,青年首領深深看了楚楓一眼,眼神中是濃濃的懼意,逃似的向楓葉村外而去。
……
從見到雪歌的那一刻,消失的修爲就已經完全回來了,啓靈境後期,距離巔峰也就一線之隔。不過,在楓葉村,他依舊是那個普通的農家少年,楚楓。
兩年時間,匆匆如水,楚楓和江靈成親後,一直跟隨着楚南天學着木匠的手藝,已然成爲了家中的頂樑柱。楚南天經常感慨,成親後的楚楓一下子就成熟了,不似過去的貪玩。
楚楓只能嘿嘿一笑,中間的原因自然除了他沒人能夠知道!
這兩年時間,古炎和武揚也相繼成親了。曾經三個最要好的兄弟,都已然成家立業。
這一天,楚楓站在屋外院子裡,旁邊還站着不少人,其中就有古炎和武揚。
“楚楓,你別走來走去的,我頭都被你繞暈了!”古炎笑着道。
“我不是緊張嗎?”楚楓嘴角掠過苦笑,道。緊張,慌亂,期待,幸福,等等,這些情緒一下子就匯聚在他的神色中。
“啊——”正說着,突然屋裡傳來一聲嬰兒的啼哭,響徹雲霄,一下子就將楚楓定在了原地。
“我當爹了?”楚楓喃喃,眼眸中盡是難以置信,然後噴泉般涌出喜悅之情。
……
楚楓怎麼也沒有想到,他會有一個這般可愛的兒子,雖然是在不真實的幻境中,但如果不知道,和真實又有什麼兩樣?
時間像是砂礫,從指間緩緩流過,楚楓從來沒有這樣開心過,其實他骨子裡就不是一個合格的修士,也不想要什麼能夠掌握別人生殺大權的實力,像個普通人那樣,和自己愛的人慢慢變老,在他看來,是最開心不過的事了。
十年,楚楓在楓葉村已經整整十年了,從那個翩翩少年,變成了一個丈夫,一個父親。
或許,也是楚楓有生之中,最平靜,最舒服的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