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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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闌山,三疊瀑。

月亮藏在雲後,星辰亮在雲間。

帶着雨絲的輕風拂過林海,林浪搖晃。青山綠水,野樹環合,飛湍倒掛捲簾,水聲轟隆,水霧瀰漫,在瀑布沖積而成的湖泊旁,有一間粗糙的草屋。

一聲嬰兒的啼哭響徹夜空,草屋外的男子渾身一震,一雙虎目流露出狂喜。

穿着樸素的女子衣袍帶血,臉色蒼白,抱着手中血跡斑斑的初生嬰兒走了出來,交到男子手上。男子單手抱住孩子,伸手想去扶那名女子,卻被女子躲開了。

男子嘴裡苦澀,抱住嬰兒,癡癡地凝視着女子足以禍亂衆生的容顏,澀聲道:“你要走了麼?”

女子臉色蒼白,沒有說話,伸手摸了摸男子鬍子拉碴的臉龐,眼神溫柔如水,蒼白的脣輕輕印上男子黧黑的臉龐,沉默不語。

男子拼命搖頭,虎目中盡是悲慟。女子苦澀一笑,愛憐地摸了摸在男子懷中酣睡的嬰兒,輕輕道:“我們的兒子繼承了我的血脈,郎君,讓他快快樂樂過一生吧,不要學會太多東西,不要知道太多東西,平淡纔是幸福。”

男子攥住女子冰涼的手,沙啞道:“希遙,不要走,我會繼承那十幾萬兵馬,不會讓任何東西阻擋我們在一起。”

女子輕輕脫開男子的手,緩緩後退,凝眸望着男子悲慟的臉龐,輕輕道:“若來生我只是個普通人,我們再長相廝守。”

女子轉身,淡淡道:“你我緣盡於此,勿念我。”

一滴清淚墜落在地,濺成一朵留戀。

滔天的血焰從女子身上涌出,火光一卷,女子已然不見。

輕風彷彿在嗚咽,瀑布彷彿在嚎啕,林海彷彿在心傷,漸落的夜雨,彷彿天在哭泣。

男子抱着懷中的孩子,癡癡地看着眼前與妻子待了三年的草屋,喃喃地重複唸叨着一句話,“只盼來生。”

身後的湖泊突然翻涌起來,一隻三人高的巨猿跳出湖泊,轟地落在男子面前,疤痕密佈的醜陋臉上抽搐着,龐大如同小山的強悍身軀緩緩伏下,單膝跪地。

跪的是那懷中的睡得正甜的嬰兒。

彷彿是在效忠。

風闌山的風和雨在嘆息,婉約人世別離,朦朧煙雨中,薄雪輕落,落在嬰兒的臉上。

嬰兒睜開眼睛,好奇地摸着臉上涼涼的雪花,這個新生的小生命好奇地看着新奇的世界,看到抱着他怔怔流淚的男子,呀呀輕叫,小手握住男子的大拇指。

男子帶淚而笑,沒有爲生命力比普通新生嬰兒旺盛多了的兒子而驚奇,逗弄着兒子的小鼻子。一旁的巨猿猶豫着,最後還是湊上前去,好奇地看着這個嬰兒,嬰兒也好奇地看着他,沒有害怕。

在這末冬早春,春雨伴着輕雪,有一條新生命誕生。

沒有人知道,這個嬰兒以後的命運,但知道這個嬰兒身世的人,只希望他能平平淡淡活過一生。

……

在嬰兒出生的瞬間,一團黑暗中的白霧似有所覺,翻涌了一下,瞬息間跨過了千山萬水,飛入了一條奔騰的大江中,順水而下,經過許多條支流,來到了一條小溪。

白霧凝結,化爲了一顆果子,埋在了溪底。

果子裡白霧瀰漫,常常變幻成一張張人臉。

果子靜靜地待在溪底,彷彿是在等待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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