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祭祖講道

玉鴻公主腳步輕盈地走下講道臺,向淨泉掌門微微躬身道:“多謝淨泉掌門,仙杏樹下果然非同凡響。”

淨泉掌門還禮道:“這也是爲日前本門淨陽長老無端攔路稍表歉意,還請公主殿下莫要見怪。”

玉鴻公主端莊笑道:“談何見怪。畢竟妖禍亂世,兩境音訊幾斷,初次相見,難免會有些誤會。如今彼此訴說明白,方是相交之道。”

淨泉掌門言道:“今番杏壇會有公主殿下紆尊降貴、不辭萬里之遙前來,是我青衡道上下之幸。”

“本宮在方真修行上不過是晚輩後學,此番前來杏壇會,不過是藉機想向淨泉掌門請教修行,方纔倒是讓諸位方真前輩見笑了。”玉鴻公主言道。

“公主殿下哪裡話?”淨泉掌門即刻捧出一卷法訣,說道:“此乃本門青衡祖師留下的修行手記,後世弟子稱其爲《素問九章》,只要公主殿下身在藥夫子山,此法訣可隨時觀摩。”

玉鴻公主恭敬接過《素問九章》,感激道:“本宮一定用心參悟這卷法訣。”

像《素問九章》這樣的祖師修行手記,可以算得上是一門道法的根本了,淨泉掌門能拿出這樣的東西來,可謂是顯露出十二分禮遇,就連在場不少青衡道修士都未必見過這份祖師手記。

眼角餘光掃過這些青衡道修士,不少人看着淨泉掌門的眼神都帶着幾分嫉恨之色,玉鴻公主當即心知肚明。

玉鴻公主此番來到青衡道藥夫子山,受到了淨泉掌門禮遇,先是賞玩了許多山中景緻,最後來到這仙杏樹下,以奉上《素問九章》爲收官。就單純以收穫來說,玉鴻公主可以說是佔盡便宜。

回到青衡道特地準備的行宮,玉鴻公主翻着《素問九章》,輕笑言道:“青衡祖師的字跡筆法實在是不堪入目。”

一旁瑤風仙子說道:“方真修士未必俱通文墨之道,我聽說太玄宮中,也僅是漁樵子有一手好丹青。”

太玄宮三尊之一的漁樵子如今並沒有隨躡雲飛槎一同前來西境青衡道,他平日主要負責爲朝廷與太玄宮和海商往來,經常要出海遠渡十萬列島。

“瑤風仙子,你覺得這次淨泉掌門此等舉動到底有何用意?”玉鴻公主輕輕拍着書頁說道。

“別的不好說,但淨泉掌門確實已難掌控青衡道了。”瑤風仙子言道:“青衡道不像其他宗門,自妖禍亂世後,極力擴張吞併,以一門統佔一境之地,與其說是方真門派,倒不如說是割據西境的一方國度。只是這個國度如今除了青衡道,更主要是由十六家大姓強藩瓜分,彼此關係盤根錯節,淨泉掌門已經無法將青衡道本身與西境局勢割裂了。”

玉鴻公主感嘆道:“西境自前朝伊始便世家大族遍地,本朝定鼎之後,也曾幾番欲瓦解西境世族,奈何這些世家大族根深蒂固,屢屢死灰復燃。我也曾猜測,沈天長繁衍後嗣,說不定也是見西境風土人情,刻意爲之的舉動。”

“但如今沈氏並未主導青衡道,可見沈天長的謀劃並未完盡。”瑤風仙子有幾分疑惑道:“只是如今這等情形,沈天長身爲正法七真,居然也不曾現身,着實有些奇怪。”

玉鴻公主言道:“我之前就曾詢問過淨泉掌門,她說沈天長遠赴外域領略異邦方真,此去已經數十年未返。”

“難怪青衡道能夠舉辦這次杏壇會,想必是料定沈天長無法折返,而且沈氏缺了靠山依仗,淨泉掌門才能夠驅使這部分門人。”瑤風仙子說道。

“青衡道淨字輩人才輩出,卻也埋下同門不和之禍,淨陽長老公然擋道,料想不是淨泉掌門安排,但她卻藉機與本宮交好,顯然是想借朝廷與太玄宮之勢,彈壓那些心懷二心的同門。”玉鴻公主眉頭微皺,言道:“要不是還需要他們在西境牽制妖禍,本宮真的希望青衡道就此分崩離析,如同羅霄宗一般。”

瑤風仙子搖頭道:“羅霄宗的分裂並不單純,更何況青衡道未曾遭遇過那種滅頂之災,如今在西境鼎盛景象是真是假還很難說。”

“瑤風仙子真是本宮的女參謀,不可須臾離也。”玉鴻公主說道。

“殿下言重了。”瑤風仙子說道。

……

祭祖大典在青衡道的祖師殿舉行,足有五六千人聚集在殿外的廣場,少數各派尊長有座位,其他人都只能站着觀禮。

凡是這類方真大派的祭祖儀典都十分繁瑣複雜,且不說青衡道門人從之前就開始準備的儀典祭器,都需要弟子施法祭煉,選定吉日吉時開光布氣,以備大典上感應生光。

而到了具體祭祖儀典,從日出時便安排開始。先請出歷代祖師神位牌,繞着兩旁插好令旗的儀道緩緩而行,這一步驟是爲了讓祖師見證宗門傳承未衰、道法如舊。

第二步是由淨泉掌門主祭,焚表祭祀,解釋此番祭祖大典因何而設,又將對宗門未來有何預想。

淨泉掌門如今不再是穿着那件簡單的灰色道裝,而是身披靛青法袍,飾以翠綠玉帶,手挽一根枝條,綠葉生機未絕。那是青衡祖師自仙杏樹上摘下的一根樹枝,自摘下之時便已煉就成法器。

用這根萬壽枝,淨泉掌門引火、灑水,聚集門中弟子精誠心念,將周遭氣機匯聚到祖師殿,赫然可見雲氣升騰,宛如青雲華蓋,彰顯宗門傳承氣象。

如果是擅長望氣觀雲的方真修士,此刻便能從中看出青衡道氣運。不過眼下這種場面,就算看出什麼端倪來,也不敢張揚出聲。

待得青衡道主祭完畢,便是衆多方真同道拜祭行禮的時候了。這裡主要是讓各派尊長代表上前祭拜,其他弟子散修等遙拜便是。

縱使盡可能不讓方真同道麻煩,這場祭祖大典也從日出辦到將近黃昏,尤其是後面一位位門派尊長擊板唱號輪流入殿,簡直是枯燥乏味至極。如果不是因爲在場都是方真修士,恐怕都很難站足一整天,更別說這耐心等待了。

郭岱也發現不少散修露出不耐神情,可是礙於祭祖大典的氛圍不敢聲張,畢竟這裡是青衡道地界,要是在人家祭祖大典上鬧事,那肯定是沒有好果子吃的。

“也不知道這些人來湊什麼熱鬧,明明仙杏又分不到自己頭上,但偏偏不死心,總覺得自己會有幾分機緣。”郭岱心中暗道。

如果不是因爲關函谷要求,郭岱自己可不願意來這種人羣聚集的場合,畢竟人多生亂,這種場合要是發生什麼意外,可沒有人控制得了。

原本見祭祖大典即將結束,而眼看日落西山,估計講道演法會安排到明日,然而淨泉掌門卻出言道:

“敬告在場諸位道友,請收攝身心,本座將施法力,挪移方寸,不必遠行。”

在衆人驚疑之際,淨泉掌門便已施展法力,手中萬壽枝輕輕一晃,一縷瓊光玉輝流轉全場,數千人腳下立足之地,竟然浮現巨大陣圖。

瓊光玉輝原本只是一縷,轉而在陣圖中化現萬千光輝,很快籠罩住整個祭祖大典的會場,光芒徹底吞沒眼前視界。

郭岱只覺雙耳一陣悶壓,腳下忽的一空,再反應時又腳踏實地,奪目光輝轉瞬即逝,收攏成頂上絢麗非凡的瓊光玉輝,有如星辰。

“這、這是仙杏樹!”

不知是誰突然喊叫了一句,衆人擡頭觀視,如今已經不在祭祖大典的廣場上,而是立身仙杏樹下,瓊光玉輝流轉華彩,即便黑夜之中也能普照周遭,無視天光變化。

然而更讓人震驚的是,青衡道淨泉掌門剛纔竟然可以一下子將數千人挪移到仙杏樹下,雖說兩地路程無非是數十里山路,但這種法力也十足駭人了。萬一對方不是將自己挪移到仙杏樹下,而是移到別的兇險之地、殺陣禁制之中,那麼這五六千人能活下來幾個都是問題。

“不對。”霍天成比其他人更快鎮靜下來,擡眼望向仙杏樹,又看了看遠處閉目調攝的淨泉掌門,臉上浮起若有若無的笑意。

郭岱看着仙杏樹的碩大樹冠,很是驚奇於方纔變化,暗暗發動傳識通感之法,試圖聯絡關函穀道:“我已經到了仙杏樹下了,剛纔一大幫人被淨泉掌門施法移到此地,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關函谷這次沒有立刻迴應,而是過了好一陣才答道:“挪移越行之法,也算是頗爲高深的法術了。”

“我聽說過,越行法術乃是脫胎於遁法,可一下子挪移幾千人的法力,當世未曾見過。”郭岱有句話不好說,如此法力,恐怕連關函谷都沒有。

不過關函谷似乎察覺到郭岱的猜測,迴應道:“這可不是淨泉掌門自己的能耐,她手裡的萬壽枝你可看見了?”

“看見了,似乎是從仙杏樹摘下來的。”

“那是青衡祖師初見仙杏樹,定坐一甲子、凝鍊生機之功。”關函谷解釋道:“萬壽枝其實不能算是一件單獨的法器,因爲即便經過青衡祖師祭煉,也依舊與仙杏樹保持着無形勾連。我猜測挪移越行的妙用便是來自此種勾連,至於法力啥的,只要提前佈置好法陣,再借用仙杏樹那無盡精純生機,化轉爲法陣之力,移走幾千人也不是難題……當然,這種挪移越行的法陣只能將人移到仙杏樹下,你讓淨泉掌門將衆人挪回之前地方試試?她絕對做不到。”

“原來只是炫技而已,不過這一手確實厲害。”郭岱問道:“那你現在在哪裡?要我怎麼幫忙?”

“你……先不急,聽聽那些高人講道吧,我這裡忙着呢。”這句話後,關函谷的聲音便不再傳來。

仙杏樹下是一個空曠幽谷,數千人在此也不顯得擁擠,衆人分散開來,或站或坐,無論從哪個方向都能看見樹下正中的講道臺。

這種場合講道臺可就不是什麼人都能登上去了,即便尊貴如玉鴻公主,她在方真修行上都不可能有高屋建瓴般的見地與啓發在場修士的經典辯論。能夠被推舉上臺的,必須是修行境界高超,對修行一途有足堪天下同道典範的成就,對具體修行有深入淺出的領會與證悟。

更重要的是,登上講道臺之人,要懷有向天下同道指點修行、不存偏私之心,如同當年青衡祖師講道,並不是專爲本門弟子,也不是隻向修爲高深之輩說。這就要求講道之人對方真修行要有一以貫之的要義與核心,而這往往涉及修士本人的修行根基,不是人人都願意說的。

或許其他門派或者場合,也有類似的講道法會,凡是有自己獨到見解者都能上去講。但別處歸別處,杏壇會講道就是有這等講究要求,要是覺得不合情理,那便莫要登臺,更別要喧譁生事,否則不是攪擾青衡道杏壇會盛事,而是要扣一個無道狂徒的帽子了。

青衡道自己舉辦的杏壇會,他們卻不打算主動登臺講道,而是邀請一位西境方真道的老前輩,人稱“牛雙百”,專門將洗煉形神、延壽益生之道。

方真修士即便不是道門修仙之人,也大多追求延年益壽、長駐於世,然而若不能煉就仙身,一世天年壽元通常不會超過三甲子。這位牛雙百據說便是極擅延壽之道,即便如今未成仙身,但壽逾兩百,而且看着形容相貌不過壯年,鬚髮烏黑濃密。

青衡道請這位老前輩登臺講道,其實就是要展現仙杏之妙,因爲牛雙百就曾有幸服食過一枚仙杏果。別的不說,光是能活到這個歲數,就足夠大多數方真修士羨慕了。

聽着牛雙百在講道臺上侃侃而談,郭岱也有些感慨,方真修士日夜苦修,雖說能有超乎常人的法力神通,但不得仙身,終究無有超脫之日,壽數一到,還是要化作一堆白骨。即便他擁有混元金身,壽元命數也不一定比方真修士更爲漫長,這一點倒是遠遠不如妖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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