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終成

萬丈白虹沖天而起,將金龍籠罩其中,寸寸削剮不止。白虹貫入挪移穿行大陣,從每一處穿行門洞中再度發出,千萬道白虹劍光從四面八方再度刺穿金龍之軀。

甫一騰昇而起的金龍,就像被無數道白虹劍光串起,金色的龍血流淌出來,遇風自化。巨大的金龍轉眼變作雕像一般,轟然崩塌。

隨之一同瓦解的還有漫天白虹劍光與挪移穿行大陣,只見白虹匯聚,郭岱身形復現,倒臥在地上,形容枯槁消瘦。他運轉最後一絲心念,發動長生芝滋養爐鼎生機,混元金身好似久旱逢甘霖,立刻讓郭岱法力氣機恢復過來。

方纔化萬丈白虹一擊,乃是郭岱領悟出的兵解之劍,實屬自己不得已的隱藏後手。

與一般方真修士兵解自斬有所不同,郭岱此刻無需完全自斬形神,而是削去他過往修爲,連同混元金身一切生機、靈臺造化中的天地氣象,都要被削去大半。

郭岱確實沒有料到合揚竟然在這麼短的時間裡,領悟到真龍髓的妙用變化,並且爐鼎與神器合一,變化出真龍之身。

當郭岱看見金龍騰昇之勢,立刻就明白挪移穿行大陣都困不住他了,毫不猶豫地發動白虹兵解之劍,拼着大損修爲的代價,也要將合揚留下。

這白虹兵解之劍,乃是郭岱再次回到廣陽湖時,感應到璇璣門寒星長老兵解自斬後殘存的一絲劍意,從而領悟出的法術。沒想到如今會施展在合揚身上,而廣陽湖也這一切緣起之地。

郭岱之所以有此底氣發動白虹兵解之劍,也正是因爲有長生芝傍身,加上混元金身生機恢復極快,由此方可無懼。但靈臺造化被削去大半,這個結果也是無可避免的,兵解之法本就註定形神俱損,郭岱還能留住元神不失,已經是萬分慶幸了。

站起來環顧四周,此刻目光視界可及之處,已經看不到一絲海水,海底巖盤幾經鬥法波及,地火噴涌又冷卻凝固,反倒成了一大片焦黑反光的粗糙硬地。

五爪金龍那巨大軀體瓦解傾頹,落在地上失卻金色光澤,只剩下灰白色的碎塊,並且不斷地粉化,在焦黑大地上灑出一片白灰。

合揚與真龍髓合一變化的五爪金龍,實際上是生靈演化之功,合揚自己亦修煉了《鱗介六法》,藉此蛻變化龍也不稀奇。

但合揚肯定料不到郭岱竟然如此孤注一擲,金龍殞落,合揚自己形神也遭受極大震撼,此刻正是他最虛弱之時,連移轉神魂都做不到,等同元神退守、五感封閉。

揚袖掃開白灰,如同珍珠一般的真龍髓放出隱隱光華,約莫拳頭大小,珠子旁還有一隻怪異活物攀附,就像是蛤蟆一般,皮膚卻宛如胞胎中的嬰孩微微發紅、佈滿血絲,還能看見內中跳動的臟器,詭異又充滿生機。

“這就是你的本來面目嗎?當真可憎!”郭岱祭出洞燭明燈,虛空中魂索伸出,將那隻怪胎纏縛住,令其脫離真龍髓,緩緩感應與之相勾連的其他蛻化物。

洞燭明燈照徹世間魂魄,而郭岱此刻要看得不是衆生魂魄,而是獨獨屬於合揚此人的一切魂魄。

即便修煉有《蛻化解形》,合揚也不可能隨意奪得他人魂魄就能移轉形神,必須加以煉化。而煉化後的魂魄,既可以作爲蛻化物,藏於別處安置,也可以隨自我形神化轉,隨時保身御劫。

合揚與自己的蛻化物之間都有感應,不如此也無法保證面對災劫時可以脫身自保。所以郭岱先前所言,的確出於真心。

如果合揚選擇同時捨棄真龍髓與烈山明瓊等一衆妖修,執意自己逃脫,那麼郭岱還真的沒辦法留下他。若非合揚最後仍舊不肯捨棄真龍髓,強行化龍,郭岱也不會發動白虹兵解之劍。

一念之差,造就如今潰敗局面,洞燭明燈照徹之下,合揚所有藏匿的蛻化物都被發現,分佈玄黃洲各處足有數十個之多,多在天南海北沒有人跡的杳遠之地。

郭岱全神御使洞燭明燈,魂索穿越虛空直達彼方,將所有蛻化物的魂魄勾住,然後全數捲入黃泉輪迴之中。

此舉立刻驚醒了尚在昏沉中的合揚,只見皮膚髮紅的怪胎叫出聲來,好似嬰兒啼哭:“郭岱!郭岱!我錯了,放過我!求求你放過我!”

“合揚,我明白了。”郭岱面色沉靜地說道。

合揚那怪異的小身子不斷掙扎,卻無法掙脫魂索,半哭半懼地問道:“你……你明白什麼?”

“你修行上的紕漏。”郭岱言道:“你太貪生怕死了,如此一念成就心魔。這既有虛靈陰謀擘劃,但也是你未能堪破之障。就算你沒有修煉《蛻化解形》,如此心魔在你堪破先天迷識關後,依舊會讓你境界難再精進。”

合揚抽了抽鼻子,哭出聲來,又醜陋又可憐地哭喊道:“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對不起師父、對不起羅霄宗,我更對不起你……但是求求你,放我一條生路吧。我修行上的所有感悟都可以給你,我的人脈與部署都交給你驅使,只求你能夠留下我一條性命。”

“錯了。”郭岱嘆了一口氣,仰望天空說道:“你沒有對不起我,如果沒有你,我又怎會有過往成就呢?我沒有成爲虛靈的分體,雖然不是你良心發現,但終究是承你之緣,最終脫胎換骨、再造自我。你是引我入魔的人,自己卻淪陷魔障不得出,這世間的因果,當真難解啊。”

“那、那你是願意放過我了?”合揚小心翼翼地詢問,唯恐郭岱變卦。

“但你應該還是對不起羅霄宗與崇明君的。”郭岱說道:“有人跟我說過,崇明君在黃泉輪迴滯留,未曾輪迴新生。既如此,你便前往黃泉輪迴認錯吧。”

“不——不要!”合揚發了瘋地掙扎,此刻的他沒有半分法力,就像一隻醜陋的小怪物,揮動着又胖又短的四肢,發出哇哇尖叫。

郭岱不再留戀,催動法力,將合揚神魂送往黃泉,剩下這具軀殼被風一吹,也漸漸骨肉銷融,半點不存。

拾起地上的真龍髓,郭岱如釋重負地長嘆一聲,有些茫然無措。合揚是他長久以來的夢魘,如今將其誅殺,郭岱卻覺得並無喜悅暢快。

他殺合揚,不是簡單爲了報仇,這其中固然是有些私心作祟,但更多的是一種求證。求證自己如今的境界成就,已然超脫合揚,不再是受他人羈牽的提線木偶。

有時候,掙脫束縛所得到的並不是大自由、大自在,而是要獨自面對無遠弗屆的造化流變。

“多謝你幫忙。”郭岱揣摩着真龍髓,像是自言自語一般:“也多謝你沒有趁人之危。”

郭岱身後,霍天成散去隱身法術,說道:“合揚是首惡,我當然希望他徹底伏誅。”

“聽你這話,似乎認定我是幫兇從犯了?”郭岱回頭問道。

“即便你真脫胎換骨、重獲新生,過往罪業血債,能可一筆勾銷嗎?”霍天成問道。

“這些事,不是我自己不認就不算數的。”郭岱把玩着真龍髓,笑道:“不過你確定,能夠勝過三寶加身的我嗎?”

如今的郭岱,同時持有長生芝、真龍髓、洞燭明燈三件神器,同時他本人還是白虹劍主,方纔白虹兵解之威可見一斑。

霍天成直視着郭岱,說道:“我已經明白你要如何破解化元手了,就是先前你能將我刀劍攻勢化爲烏有的那種手法嗎?”

郭岱不得不敬佩於霍天成的悟性,之前在佈下挪移穿行大陣後,郭岱即刻轉向對合揚動手,霍天成卻沒來得及停手,刀劍合擊要斬下郭岱頭顱。

爲了應付這必然的一擊,郭岱瞬即展開靈臺造化,霍天成那一擊看似砍在空處,實際上是刀劍從靈臺造化中揮過。而郭岱應對化元手的辦法,也正是要利用自己的靈臺造化。

正面破解化元手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了,但霍天成施展化元手十分耗費法力,郭岱所需要的就是鬥法間的一瞬破綻,所以他打算“硬吃”化元手。

說是硬吃,實際上是利用靈臺造化做出的障眼法。在郭岱推演中,一旦霍天成施展化元手攻向自己,那麼郭岱就順勢完全遁入靈臺造化之中。

過去都是郭岱展開靈臺造化將人收入其中,這種做法在別人看來,就像是憑空消失,但實際上無論是郭岱還是被收入靈臺造化的人並沒有消失,只是居於一片與原來天地相重疊的小洞天。

郭岱自己既是小洞天的門戶,也是小洞天的中樞。而爲了對付霍天成的化元手,郭岱則打算連“門戶”也捨棄,從孤懸的小洞天再度遁入世間,達到反制霍天成的效果。

可是一旦郭岱捨棄小洞天的門戶,就等同於將自己與靈臺造化徹底逼出了這個世間,此舉不啻是飛昇超脫。此舉之後,郭岱究竟是能能夠超脫此世間、然後再度重回,還是徹底灰飛煙滅,就要看郭岱先前證悟是否真實不虛了。

“我也不怕你明白,這也沒什麼不能承認的。”郭岱說道:“你的化元手確實無破解之法,但此法終究是隻能作用於這世間之物,我如果能夠做到去而復返,你的化元手日後就再也對付不了我了。”

霍天成則說道:“方纔兵解之劍,你修爲應被削去不少,還能夠飛昇?”

郭岱笑了笑,問道:“你這是在向我問道嗎?其實你應該明白,飛昇超脫是境界,與修爲法力無必然關聯。此間諸般妙法神通,終究虛幻,不是成道之基。”

“如果你回不來呢?”霍天成問道。

“形神俱滅、半點不存。”郭岱聳肩攤手道:“我確實不排除這個結果。至於仙靈九寶,你放心,眼下在我手上的,只不過是仙靈九寶顯形具象。真正的仙靈九寶是維繫這世間的砥柱,我飛昇殞滅後,等同器型散滅,以待來日有緣自會再現……至於還有沒有來日,那就輪不到我關心了。”

霍天成似是認可般點頭道:“你的確超越了合揚。”

“哈哈哈,你是擔心我也會像合揚那樣貪生怕死嗎?若有此一念,我又怎麼可能施展出兵解一劍?”郭岱哈哈大笑。

“但你還是要將洞燭明燈留下。”霍天成說道:“如果你一去不回,我還是要往黃泉輪迴一遭。”

“好吧。”郭岱將洞燭明燈祭起,只見法器化作一縷流光沖天,隱於雲端不現。

“現在就是不知道真龍髓怎麼處置。”郭岱說道:“眼下也沒功夫慢慢感悟了……不如你拿着吧。”

霍天成接過真龍髓,有些不解地問道:“你就不怕我有此器助益,無需化元手也可將你斬滅嗎?”

“公平起見。”郭岱說道:“我有長生芝、你有真龍髓,洞燭明燈旁觀你我鬥法。”

“但你有白虹劍。”霍天成提醒道。

“你不也是開天御歷符?”郭岱笑道:“按說我還吃着虧哩!白虹劍是殘缺之器,不可能像你那樣,動不動凝滯天地萬物。”

霍天成眉頭一皺,問道:“你知道了?”

“嘿嘿,當初在太子府的遭遇,我當時雖然沒搞懂,可後來還是想明白了。”郭岱甚是自得地說道:“我料想這就是開天御歷符的妙用——創世生時。嚴格來說,只要這世間尚存,開天御歷符的妙用就在不斷地施展運轉,一旦開天御歷符妙用停頓下來,天地萬物凝滯不動,只有神器化生的你可以自如穿行其中。而我猜測,你應該也是在江都一役時才做到這種事。”

霍天成說道:“既然知道我可以隨時凝滯天地萬物,你覺得自己還能憑什麼與我對抗?”

“我猜、僅僅是猜測。”郭岱說道:“就如同我御使洞燭明燈需要以無私冷眼普照衆生的心境,你停頓開天御歷符的妙用,必然需要莫大定念,甚至需要承受那一瞬間天地萬物涌入元神的衝擊,而你終究還承受不住太漫長的衝擊……另外還有一點,如果我能夠做到飛昇後去而復返,應該也能破解你這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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