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雷震動神

轟然一聲巨震,密窟中排滿一牆的琉璃罐子晃動不已,此刻卻無人照管。

郭岱看着手裡的牽機葉,上面寫着一行字——“事已敗露,崇明君率衆出山,岱尊小心。”

五指一攏,好似剔透玉片的牽機葉粉化成灰,郭岱神色不改,朝着密窟更深處的玉藻池而去。此地比密窟之外終年風雪要溫暖得多,方圓數十丈的池水中,漂浮着特異的水藻,在昏暗池塘中發出幽然藍光,照亮周圍。

此時杜照花身在池中,扶着一名容貌身段都堪稱尤物的女子,即便懷孕也依舊絕色,只是此刻昏迷不醒,杜照花似乎在爲女子接生引產。

“師父他們打進來了?”杜照花頭也不會地問道。

郭岱從容道:“還沒有,方矩陣能夠最大程度將山外攻勢散入地脈之中,還能支撐一段時間。”

杜照花搖搖頭:“你不瞭解我們羅霄宗,他們手段多得是,現在只是在試探罷了,一旦有了結果,你的方矩陣轉瞬即破。”

郭岱負手身後,言道:“那你還不趕緊?或者說你選擇葬身此地?”

“怎麼可能?”杜照花扭過頭來,汗溼臉龐上盡是不甘與憤恨,一拍池水道:“就差一點,就能讓嬰孩產下。”

“你先別急,我問你一件事,《蛻化解形》你修煉得怎麼樣了?”郭岱問道。

“就差最後煉化蛻形的一關。”杜照花問道:“怎麼?難道眼下你還要我修煉不成?”

“如今此地成果已經保不住了,還好我事先將始族原碑轉移到別的地方去了。”郭岱說道:“我得到消息時,羅霄宗已經在攻山了,顯然你師父是跟着你來的,要將你我一網打盡。”

杜照花忽然警醒道:“原來你在羅霄宗內早已安插人手?”

“不錯,這也是我留給你的退路。”郭岱嘆道:“可惜崇明君似乎也深諳謀略,等我的人瞭解到情況時,羅霄宗內已是高人盡出,消息來得太遲了。”

“你打算怎麼辦?”杜照花問道。

“我孑然一身前來玄黃洲,本就無所牽掛,倒是你在世俗中的族裔,恐怕會受波及了。”郭岱言道:“更何況我所修煉的《蛻化解形》境界還在你之上,此身若滅,另有存續之法。”

杜照花嘆氣道:“我倒是不擔心家裡,羅霄宗的做法我太清楚不過了,不會牽連無辜的。只是現在一退,太多成果將付諸流水。”

“放心,之前我讓你做的事,將在不久的未來有所應驗。”郭岱言道。

“正法七真那幾位會聽我說的嗎?”杜照花還是心有疑忌。

“有所作爲者,非止你我。”郭岱言道。

杜照花不解道:“可是按照我們解析始族原碑所知,貿然將他們引來此世,恐怕連形體都無法維持,今時今日的氣機流轉,已非始族所能適應……而合煉妖身、或者你說的混元金身,還遠沒達到大功告成的時候。”

“可惜事情進度已經不由你我來掌握了。”郭岱說道:“只要天門大開,氣降流世,七真聞道更進,他們可不會放過此番機緣。”

“你是說,讓始族先行降世,再按照實際情況,調整金身之妙?”杜照花問道。

“我覺得這樣更好,你以爲呢?”郭岱應道。

“我能怎麼辦?等師父他們攻入密窟,你我二人都要遭劫。”杜照花一伸手,說道:“蛻形物,拿來!”

郭岱從懷裡取出一枚丹藥,放到杜照花手心。這枚丹藥看着不像是尋常外丹,而是一枚帶着血絲黃漿的卵蛋,裡面隱約有個嬰孩之形蜷縮不動,詭異非常。

“你去行功吧,我來負責接生。”郭岱朝一旁示意道。

杜照花開玩笑說:“沒想到好友你還會接生。”

郭岱一擡手指,從指肚中破皮而出一根骨白刀刃,說道:“剖腹取子。”

“那她怎麼辦?”杜照花一指昏迷女子言道。

郭岱冷眼斜覷,說道:“你會在意她嗎?”

“畢竟要給我生孩子呢。”杜照花說。

“這妖女雖然被我們常年用藥,但難保元神深處保有一絲清明,被人窺知秘事,最好還是將她處理乾淨。”郭岱冷淡說道:“我知曉你不好狠心做此事,所以我來便好。”

“真是狠心啊。”杜照花走出玉藻池,問道:“對了,之後我要去哪裡找你?”

“羅霄宗有一名弟子叫範青,負責皇都百里外郭家莊道場,你找他便是。方纔也是他傳消息來的。”郭岱說完這話,緩緩朝着飄在水藻間的懷孕女子,指尖骨刃輕而易舉地將肚皮割開。

……

“嘔——”從莫名昏厥中清醒的郭岱,起身張口便嘔,可他嘔不出什麼東西來,只有幾絲唾液。

“郭道友,你還好吧?”黎巾等四人圍着郭岱,詢問道。

郭岱一臉迷茫地環顧四周,眼神錯亂地問道:“我、我昏迷了多久?”

“數十息。”黎巾說道:“我剛施完法,就見你倒地不起,正要探你脈息,察覺氣機流轉無礙,轉眼自己就醒了。”

郭岱只覺得無數錯亂的記憶在腦海中閃爍,讓他極不好受,元神也一陣陣晦弱,行將退守。

“白姑娘,你給郭道友探探脈息。”黎巾有點擔憂地說道。

方纔施法,黎巾現出羅霄真形圖,其實並非刻意炫技,除了因爲郭岱爐鼎強悍,非施展實力不可,更重要的是,黎巾也想趁此機會摸清郭岱底細。

雷法貫體、截元鎖脈,郭岱腑臟經絡、筋骨皮肉如同照映在黎巾元神之中,驚覺此人肉身爐鼎已近半仙之體、逆反先天。按說有此爐鼎,修爲境界應還高自己一線,可此人元神卻似初入門徑,未證真形。

更重要的是,黎巾切實地感應到與羅霄真形圖如出一轍的道法成就,由此可知郭岱必有羅霄正傳道法根基。

“可是……可是這一切都說不過去,怎會有人形神修爲差別這麼大?難不成他是奪舍了本門一位真傳弟子的肉身爐鼎?但以郭岱的元神修爲,即便奪舍,也承受不了煉化魂魄識神的衝擊。總不可能那麼幸運,正好撞入一個新近殞命的真傳弟子身中?”黎巾心中猜測也自覺離奇:“不可能,本門過去的真傳弟子我皆識得。若是如我這樣,分散各地之後才證悟破關者,更該謹慎行事,斷不會孤身殞落,任由爐鼎被陰靈鬼物竊奪,而是自解化去。”

“沒事,稍稍行功調息一番就好。”白素芝給郭岱探查脈息後說道:“黎巾道友挺厲害的嘛,法力收發由心,一點傷都沒留下。”

黎巾又變回那副畏縮模樣,連連說道:“哪裡的話,是郭道友修爲高深。”

白素芝嘴角翹起微微一笑,沒有說穿黎巾乃是羅霄宗真傳弟子的事。

郭岱按着額頭眉角,極力試圖找回那些閃爍錯亂的記憶,卻有如水中撈月、半分不得,但一股濃得化不開的惡意,卻一直試圖撼動元神,讓郭岱直感噁心反胃。

與妖邪拼殺、體會過無數血腥的郭岱,心智早已堅韌地超乎想象,這種堅定既是成就他的根本,也是阻礙他煉就正法元神的關鍵。可如今竟然還有能撕破這重心防,直接撼動元神的惡意,真是讓人難以想象。

“這到底是……什麼?”郭岱全然不解,隱約的熟悉之感,卻又有太多陌生,彷彿是隔着重重紗帳,去窺測另一個人的一生經歷。

眼見衆人都在關切自己,郭岱調息一週天,站起身來說道:“我大概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勾腸客趕緊問道:“快說來聽聽!”

“是雷法,確切來說是其中的電亟之能。”郭岱摸着後頸言道:“人身活動,除卻氣血運行,更重要便是紫府腦識主宰全身,有如朝堂中樞。若類比而言,從紫府腦識而出的每個精微意念,傳遞到身軀各處,就像是朝廷委任的各地官吏。若身體受傷病變,有如地方上匪患民亂,地方官吏無法抵達或使派人手。”

在場俱是方真修士,有煉形鍛體的經歷,即便過去沒有類似之悟,此刻也能大致聽得明白。

“方真修士煉就元神,最主要的一點便是將紫府腦識凝鍊純粹,不使散逸虛耗,令其有的放矢、通達各處。”郭岱邊想邊說道:“截元鎖脈,其實就是將傳遞周身的紫府腦識暫時擾亂,用於方真修士,便是抑遏法力氣機運轉,如同禁制。但這並不是破解蜉蝣蠱物的根本原因。”

黎巾點頭道:“若僅是截元鎖脈針,並不會造成傷害。電亟之能也確實會破壞紫府腦識,可我對屍蠱兵施展此術時,法力並不強。”

“電亟之能並不是直接破壞紫府腦識,而是將其中斷。”郭岱言道:“我大概明白了,黎巾道友的法術,若是對普通人施展,可能會造成暫時昏厥。但人體生機本就有自我復甦與療愈之功,只要法術威力不強,紫府腦識還是能夠恢復至全身。更遑論煉就元神的修士,只要元神開闔感應,自然能夠形神相合。

可屍蠱兵不同,蜉蝣蠱物代替了他們的紫府腦識,一旦被中斷了對身體的掌控,便不會自我復甦,而是沉寂下來……但蜉蝣蠱物本身應該沒有衰亡,屍形蠱師或許有辦法重新讓它們活動起來。”

“也就是說,這樣並不算破解屍形蠱師的蠱術?”黎巾問道。

“類似某種封印禁制,但蠱術本身還在。”郭岱看向勾腸客,說道:“你怎麼看?”

勾腸客說道:“我原本以爲蜉蝣蠱物是被法術消滅,現在看來可能還是你說的對。蜉蝣蠱物只是沉寂下來,沒有相應手段我無法感應。可是見這屍蠱兵並未死絕,想來跟你說的差不多。”

郭岱問道:“那加大法力,能否將蜉蝣蠱物滅盡?”

勾腸客說道:“應該是可以的。”

“可我做不到。”黎巾說道:“要將法力如無形毫芒貫入屍蠱兵經絡之中,本就很耗元神。一個兩個還可以,成百上千的過來,我還不如直接用扁擔砸。”

“看來根本還是要對付屍形蠱師啊。”郭岱撓頭道。

“可我們至少知道一個應對屍蠱兵的方法,不必氣餒。”黎巾勸道。

勾腸客卻說道:“這個辦法,或許也可以用來對付屍形蠱師。”

“怎麼說?”郭岱問。

“你應該記得,我曾說屍形蠱師將自己肉身也當做蠱牀,所以他們的體內也必定是充滿蜉蝣蠱物,以至於不再擁有人形。如果這道法術對屍蠱兵有效,對屍形蠱師應該也有相當效用。”

郭岱說道:“可屍形蠱師有法力在身,能可自保,電亟之能無法直接傷及他們體內的蜉蝣蠱物。”

“破罡摧御不是你的專長嗎?”勾腸客反問一句。

郭岱聞言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先破護身法力、再下禁制。”

黎巾苦笑道:“要破護身法力談何容易?屍形蠱師又不會乖乖站着讓我們打,更何況現在還沒見着他們人呢。”

“現在方略已定,等遇到就好辦了,破罡之事,交給我和洛八就好。”郭岱說道。

洛八乖乖站在一旁,聽見郭岱說起自己,立馬挺直身子。

勾腸客說道:“我可以多布些陷阱,我們蠱師別的不會,遁地逃跑個個不差。”

“那我就負責施展禁制了。”黎巾說道。

白素芝指着自己問道:“那我呢?”

“屍形蠱師要是施展什麼毒瘴邪氣,就靠你施法破除了。”郭岱轉而提醒黎巾說道:“黎巾道友,這些日子能否勞煩你煉製一些符咒?”

黎巾一點就通,問道:“只要蘊含電亟之能的符咒嗎?這個簡單,只要稍通符咒的同道,我也可以教他們。”

“那就再好不過了。”郭岱望向滄瀾谷隘口,說道:“我有預感,第二批屍蠱兵很快就要來了。下一次纔是真正的惡戰,屍形蠱師肯定也會參戰,所有人都必須全力以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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