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暮時,天色霞紅。
二人走出紅月樓,直直行向鎮北。
黃寧鎮上,游魚共入駐四家酒樓,除去紅月樓外,另兩家放了包裹以及枯槁人首。
但此刻顯然沒法回去取。
游魚只得先將這些東西放着。
不過還好,入住給的定金較多,大概能夠放半月之久。
丹藥食物已經攜帶在身上,加上錢財,餘下物資倒是不用擔心。
鎮北。
一家樓閣內。
游魚帶着田木禾走入其中。
“貴客,請問您需要點什麼。”
堂廳陰暗,迎面走來一名四十左右的掌櫃,其人右手帶着扳指,身穿紅黑錦衣,臉上掛着淺笑。
他並未因二人的年輕外表露出怠慢。
“聽說掌櫃家經營馬店,如今亂世,卻是將其關閉了,實不相瞞,我來到此處,是想找掌櫃買馬,價格可以隨意談。”
游魚掏出金銀珠飾,笑容意味深長。
此前,他通過紅月酒館店小二那裡得知,如今黃寧鎮上只有此聽風樓售賣車馬,但其掌櫃背後牽扯武道家族勢力,亂世馬匹,不是向誰都販售的。
聽到這話,掌櫃臉上露出歉意,“二位貴客,不好意思,東家的馬匹,如今都已賣完,實在沒有多餘的了。”
游魚眉頭微微一皺,“加錢也不行嗎,掌櫃,我只要一匹,價錢好商量。”
“誒,貴客,這個屬實抱歉!”
掌櫃雙手從袖中伸出,連連擺手,
“不是東家不想做這筆買賣,實在是真的沒有馬匹了,前些日子就已經賣完了。”
“這樣啊......”
游魚微微沉吟,認真看了掌櫃一眼,這名四十出頭的中年人,皮膚細膩,保養較好。
他的話聽不出真假,但態度卻顯得很真摯。
亂世馬匹的確緊張,黃寧鎮上只此一家售賣車馬,人家說賣完了,他也不好繼續發難。
想了想,游魚將一包錦袋塞在了掌櫃手裡,雙手抱拳,
“既然掌櫃家馬匹已經買完,在下也不好強求,叨擾良多,抱歉了。”
說完,游魚轉身拉着田木禾離開。
少女已經從傷心中恢復過來,聽見這話,雙眼不禁睜大,
“葉....遮天,真的不買了嗎,沒有馬的話......”
游魚沒有說話,抓住她手腕上的衣袍,直直向外走去。
“哎!”
掌櫃連忙喊了一聲,卻見得少年頭也不回的離去,他掂了掂手裡的錦帶,目光微凝。
出手如此闊綽,而且言吐不凡,這少年......
“貴客等下!”
他將少年喊住,動身追了過去。
身前。
沒走多遠的游魚頓下腳步,收起一絲微不可查的笑容。
他轉身笑問,
“掌櫃可還有事?”
“有的,還請貴客進來細說。”
“......”
在聽風樓內等待半晌,不久,一名夥計拉着匹黑色瘦馬走來。
游魚交付定金,與掌櫃笑別。
此東家的確沒有多餘馬匹了,這匹馬只租,不賣,游魚交付定金,一個月後需要定期歸還。
中年人是賣給游魚一個面子,纔將馬匹租出。
這一點,游魚也猜到了。
掌櫃舉止不凡,而且外人透露其家中身後有武道家族。
這樣一位老闆,與他做生意,斷然不是以金錢爲主,更重要的是結交貴識,販賣人情。
與他打交道,來硬的肯定不行,關鍵是要得到認可。
游魚便是看準這一點,才能順利談成生意。
此行逃離,沒有馬匹不行,他一個人也許可以見機行事,但身邊帶着田家小姐,需要馬匹代步。
好在這些沒有意外。
二人租來馬匹後,沒有停留,直接向四十里外的驛站駛去。
晚霞紅遍漫天,風中飄來野草清香。
黑馬奔跑在驛道上。
身後黃寧鎮越來越遠。
此時,隨着馬匹顛簸,田木禾已經面頰紅潤,將頭埋在游魚胸膛裡。
因爲她的腰肢被游魚緊緊摟出,小腹也被手臂環繞後,牢牢地護着。
整個人卡在懷中,一點辦法都沒有。
這倒不是游魚想佔他便宜。
相反,游魚此時心中憂慮,絲毫沒有其他不良心思。
出了黃寧鎮,他們需要快馬加鞭趕到下一處驛站,只有暫時投奔武道徐家,二人才能擺脫危機。
徐家身爲強大的家族可以給他們提供足夠的庇護。
這一路上不能耽擱,弄來馬匹已經來之不易,再想要弄來馬車,肯定不現實。
田家小姐不通馬術,游魚除了抱她走外沒有別的辦法。
不過有一點游魚倒是承認,這少女長得水落,抱在懷裡又柔又軟。
拋開舒服不談。
擋風真是一絕。
他喜歡安冉那樣的御姐,但又對小美人脾氣不滿意,至於蘿莉姑娘,真的一點想法都沒有。
此時抱着田木禾,對他來說只算抱着一位異性。
甚至年紀偏小,在他眼裡和孩子沒什麼區別。
他需要分出心神來探查周圍,以防邪修率先出城,在此道路上埋伏他。
這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游魚甚至認爲回泗水河的路也已經被設伏了。
小心駛得萬年船,這種謹慎的思緒,令游魚隨時保持高度的戒備。
“葉.....遮......”
“你叫我葉哥就行。”
聽到懷中少女細弱蚊蠅的聲音,游魚隨口回答。
“好....”
田木禾紅漲着臉龐,偷偷擡起頭顱。
夕陽下,少年白皙的臉蛋染上光暈,雖然透着稚嫩,但那種堅毅果決,卻給她一種十分踏實的安全感。
如此堅毅的少年,還是她平生第一次遇到。
雖然平生也沒遇到過幾位。
但在這種情況下,此時此刻,外人所提供的溫暖,竟是那麼的溫情,觸動少女的心扉,一時盪漾開來。
想到這裡,田木禾的俏臉更紅了,她緊了雙手,牢牢地抱住游魚,嬌問道,
“葉哥,我伯父他.....他......”
“他沒救了。”
游魚直言。
“啊!?”
這話令田木禾心中咯噔一跳,失落情緒霎時間沖掉了喜悅。
她目光暗淡,垂下目光,對於游魚的話不敢否定,但又不知如何答覆。
游魚藉着餘光將少女的反應盡收眼底,他心中嘆息,又無奈補充道,
“我沒有騙你,你伯父身受重傷,神仙來了也救不活了,你要遲早想開,畢竟人都有一死,重在死的意義如何,田老伯爲了後輩的生命,拼盡全力奉獻自己,我覺得他死的就挺有價值。你不需要傷心,好好活下去,後半生過得開心,過得幸福了,只要每天展露笑容,田老在天上看到,我想他也會很開心,畢竟你的生命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他生命的一種延續。”
一番話流入心扉,田木禾心中動容。
她擡起明亮的目光注視向游魚。
一雙紅脣在此刻蠕動,不禁低喃開口,
“生命的延續嗎.....當真如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