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玩意清蒸還是紅燒比較好?”
黑色的古道內,窸窸窣窣的密林被風的聲音吹的輕輕舞動,一片片沾染鮮血的黑色樹葉散落在帶血的泥土上,慘白的月光低低傾灑。
林夜天聞着袋子裡摻雜着泥土味道的血肉,厭惡的拱了拱鼻子。
“我覺得你可以試試生吃。”
古獅鷲淡淡的建議道。
林夜天眼皮一跳。
“那我還是鐵鍋燉自己算了,至少我昨天還洗過澡了。”
幾人行走在一片遼闊無垠的黑暗之中,時不時的有慘叫聲傳來,並且隨着時間的推移,這些慘叫聲漸漸由多到少,哀嚎的聲音似乎越來越小。
這不是一個好消息。
不僅僅是聲音的減少,薛慕妍的感知中,附近的情感也在逐漸的消逝,密林之中原本浩瀚的情感只剩下一點點零星的恐懼。
“恐怕我們要最好最壞的準備了。”
薛慕妍微微眯了眯眼睛。
“比如尿尿不能洗手了?”林夜天目光一凝。
薛慕妍沉默了幾秒,握緊了拳頭,默默邁動了步伐無視了他。
隨着幾個人的不斷行進,他們腳下的泥土似乎也越來越溼潤,一片水潭徑直的出現在了幾個人的眼前。
前方,一陣陣幽深的黑暗之中,不斷延伸的榕樹叢林和些許刺耳的雜音。
途徑一片幽暗水潭,與途徑的溪流相反,水潭如深淵般死寂,望不見底,卻又充斥着難聞的腥臭味。
水潭之上,幾具模模糊糊的黑影飄浮在水面上,一片渾濁的黑泥之中看不見任何的波瀾,平靜的好似一個完全靜止的黑洞。
幾個人對視了一眼,水潭邊的空地看起來比在榕樹羣中穿行好走,但是鑑於薛慕妍精準的判斷,幾個人選擇了不走空地的方向。
昏暗的油燈光芒移動,林夜天等人的人影漸漸遠離了那片水潭。
重歸寂靜的水潭裡,隱隱約約冒出不甘地怨毒竊竊私語聲。
在無法窺探天空的詭謁叢林中沉默地趕路,或許十幾分鍾,或許幾十分鐘,薛慕妍忽然感到眼前的林夜天放緩了步伐,並且神情古怪的半蹲了下來。
出現怪物了?
薛慕妍神態一緊,猛然轉頭仔細的端詳着四周,身上的肌肉反應已調到最大,隨時有可能一觸即發。
後方的幾人看到薛慕妍的神情同樣神態一冷。
無聲的黑暗之中,默默不動的幾個人靜待着隨時可能出現的潛在危險,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
五秒過後。
林夜天徐徐起身,奇怪的看着周圍的幾個人撓了撓頭:
“我就蹲下繫個鞋帶,你們這是……”
薛慕妍眼皮一跳。
輕輕咳嗽了一下,強忍住沒有拆穿林夜天沒有鞋帶的事實,薛慕妍握着粉拳神態和後面的幾人打了聲招呼後繼續前行。
只是當她剛剛要邁動步伐時忽然停了下來,徵徵的看着眼前的一片紅色出神。
目光所致,一片紅色的血湖出現在幾人的視線之中,宛如泥漿的湖泊上面有着幾個黑壓壓的、類似於屍體般的東西。
“這……這不是我們剛剛見到的那個湖嗎?我們明明繞開了的……怎麼,怎麼又跑到前面來了!?”
新加入的女人失神尖叫道,很顯然她是第一次見到這麼詭異的場面。
“長腿了唄。”
林夜天一本正經的解釋道。
“湖泊的上面……似乎有着什麼東西?”眼尖的奧利弗看着血池上面黑壓壓的一片屍體,不由得眯了眯眼睛。
“那個好像……好像是……是……”
“瑪、瑪麗!?”
看着看着,奧利弗忽然難以置信的叫了起來,隨着他視線的推移,他驚恐的神色愈發的恐怖:
“奧爾良……古斯丁……還有……還有我的珍妮!?”
“天啊!怎麼會這樣!他們……他們不是早就都已經死了嗎!爲什麼現在會突然出現這裡!”
奧利弗神態有些失常,因爲現在湖泊上出現的身影全部都是他那些已經死去的親人!
“爸爸……爸爸!?”
“誒。”
不僅如此,身後的女人同樣也發出了難以置信的呢喃聲,徵徵的擡起步伐緩緩的靠近血紅色的湖泊。
這個恐怖的湖泊如同血盆大口般引誘着路過的行人,空氣中本就可怕的氣氛現在顯得更是詭異至極。
如果不算上林夜天應的那聲爸爸的話。
幾乎與此同時,兩人的黑眸漸漸變得迷茫,恍惚間一幕景象與此時重合一一陰沉天空下,墨綠色的巨大榕樹下,無數身影圍繞跪伏在榕樹前,有着人類,有着影綽人,有着六腳怪,有着夜魔,有着許許多多幾人所看到的衆多人類,他們跪倒在血色的湖泊旁,同樣用着禱告的怪異姿勢,呢喃禱告聲匯聚在一起,在巨大榕樹下血湖之中迴盪。
“不好,攔住他們!”
古獅鷲看着漸行漸遠的兩人神色大骸般叫了出來。
薛慕妍眼疾手快,一個閃身瞬間閃到了兩人的身影前,芊芊玉手猛的抓住兩人的衣袖,一陣力道傳來將兩人從前往後用力拉出。
“不要注視那血潭!”
反應過來的薛慕妍喘着粗氣大聲厲喝到。
迷茫的兩人瞳孔漸漸清明,如夢初醒般猛的連滾帶爬的後退了兩半,再徵徵的定睛一看,眼前哪裡還有什麼親人的身影,不過是幾具奇怪的枯骨以着詭異的姿勢橫臥在江面上。
“這……這水潭竟是會模擬腦海中逝去的親人!”
反應過來的奧利弗徵徵的瞪大眼睛恐懼道,就連號稱見多識廣的他也沒有見過如今的這幅場面。
還未等他繼續開口,視線側方,又一個人影同樣如行屍走肉般微微顫顫的靠近血湖湖畔。
“夜天!”
薛慕妍一聲大叫,剛想靠近上前卻發現已經來不及了!
然後……
林夜天半蹲的坐在了水潭邊,動作飛快的脫下了鞋子,雙腳微微伸展,就在這血水裡面哼着小曲泡起了腳。
“咦,小妍你剛剛叫我嗎?”
林夜天疑惑的回頭奇怪道。
薛慕妍目光一凝。
“嗯……沒什麼,就是覺得這個水池挺髒的,可能不適合你洗腳。”
薛慕妍沉默了半晌,磕磕碰碰的說道,實則心裡早已掀起軒然大波。
爲什麼……
這個傢伙畫風和我們不一樣啊喂!
第一次見到這種騷操作的古獅鷲默默注視着哼着小曲的林夜天,一臉神態複雜好心的提醒到:
“那個……還是小心一點爲妙吧5底下可能會潛伏着一些我們從未見過的生物。”
“噢。”林夜天想了想,然後點了點頭,十分難得的聽進了別人的勸解,伸出腳來重新站了起來,順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土。
薛慕妍咳嗽了一聲,自動無視了林夜天奇怪的舉動,有些嚴肅的轉身解釋到:
“看來,這血湖恐怕有着能夠迷惑別人的幻術,我們要是盯着湖面的那羣黑團看就會看到我們親人的身影,從而把我們吸引到湖中吞噬……”
“我知道,閉上眼睛不看就好了。”林夜天一旁搶答到。
薛慕妍神色複雜的看了他一眼,然後默默點了點頭,直接不看的確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幾人躡手躡腳的小心翼翼繞到了湖泊的一旁,閉着眼睛僅靠着着手上傳來的觸感,再次從側面慢慢摸索着繞開湖畔。
涌動的黑暗於身旁流淌,緩慢蠶食着油燈的微弱光芒。
象徵着安全的光芒在一點點減弱。
詭譎惡意的竊竊私語聲在黑暗中迴盪,血泊內怨毒而黑暗的雙眸直勾勾的窺視着油燈,卻始終沒有暴起滔天的湖水。
十幾米外,朦朧的慘白白光傾灑下來,如聖光般驅散黑暗。
或許是因爲林夜天的腳氣起了作用,那紅色的如同鮮血的湖水這次沒有再跟了上來。
衆人默默的睜眼,眼前是早已一片迷霧之中的竹林,剛剛的那個血色湖泊已經消失不見了。
黑色的霧氣之中,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伴隨着一聲聲奇怪的慘叫,漸漸傳入了剛剛睜開眼睛的幾個人的耳畔深處。
“救……救命……救救我們,誰來救救我們!”
“媽媽!媽媽!我不想死!”
“我要o泡我要o泡……”
好像有什麼東西亂入了。
這幾道清晰的慘叫聲一點一點的傳到幾個人的耳畔,古獅鷲的雙瞳微微的睜大:
“這……這是我們末日戰士的求救聲!”
薛慕妍微微皺了皺眉頭,她下意識的以爲是什麼怪物故佈疑陣發出來的聲音,就像是剛剛奇怪血池的吸引計策一樣。
但是,這次的她的的確確是感受到了一股微弱的幾乎快要滅絕的恐懼情感從附近傳來。
這說明周圍的確是有着人類的存活,並且還在處在危在旦夕的境界。
林夜天二話不說,尋着聲音拔腿而去。
“等等!”古獅鷲拉住了剛想前去的林夜天,引得後者奇怪的回頭。
“額……我是說……說句難聽的,其實我們可以不用管他或者他們的死活,聽這聲音的氣息大小來看,即便真的有人在那邊,顯然也是已經瀕臨死亡了。”
古獅鷲有些尷尬的解釋道,雖然他這麼說顯得有些冷酷無情,但是聽聲音幾個人根本不認識對方,沒有必要爲了一個未曾謀面的生命而使得幾人陷於危險之中。
“這樣啊。”林夜天點了點頭,頭也不回的就繼續往前走。
古獅鷲一陣沉默。
“你不阻止他嗎?”
他終於發現這個隊伍裡面最理智的似乎還是這名美豔無比的女子。
“不了,誰讓他是我們的隊長呢?”
薛慕妍微微一笑,也跟了上去,奧利弗和女人緊隨其後。
古獅鷲苦笑一番,嘆了口氣,跟上了前面的幾人,走出了黑竹的範圍。
走出了黑竹的範圍,來到了看上去十分正常的古樹下。
一片茫茫的迷霧之中,時不時的有慘叫傳來,伴隨着幾人窸窸窣窣的腳步聲,空中傳來的一陣陣哀嚎使得在場的氣氛更加的詭異起來。
“好像是那邊傳來的……”
薛慕妍壓低腳步,小聲的行走於一片白茫茫的迷霧之中。
肉眼難以分辨的迷霧中,幾道不甚清晰的墓碑出現在了幾人的視線。
目光所致,這黑壓壓的墓碑一片怪異,紅色的土壤裸露着,漫天的夜鴨盤旋在古樹的殘肢頭,白茫茫的霧氣似乎變得如有實質起來。
透過這詭異的霧氣,幾個人可以隱隱約約的看到的,墓碑的一旁似乎立着許許多多的,像是電線杆一樣的東西。
等等……
電線杆?
這裡怎麼會有電線杆!?
正當林夜天疑惑之際,薛慕妍看到了黑色墓碑下一個全身帶血的人影一動不動的躺倒在地。
快步走上前去查看,翻開人影的正面,令人恐怖的畫面出現了:
這個人的頭骨似乎被什麼利爪一樣的東西狠狠的擠壓過,腦漿都已經流了一地;所有的牙齒已經全部被脫落,就連脖子都被挖出了一個打動,用來發生的所有氣管和喉結、舌頭全都不翼而飛。
看着這人的模樣,顯然是在不久之前就已經斷氣了。
薛慕妍微微嘆了口氣。
還是來晚了一步麼……
可是這樣的話……那剛剛那些求救聲又是怎麼回事?
就在薛慕妍冷靜思考的同時,一道奇怪的聲音從不遠處的電線杆傳到她的耳畔:
“九……十八……一……孩子……十七……刪除……骯髒……”
這一個重疊着的,嗡嗡作響的聲音向她報着一堆隨機的詞彙。
就在這時,眼前的“電線杆”突然詭異的動了起來,邁着難以言喻的奇怪步伐,走下山坡大步地朝着幾個人走來。
“全體戒備!”
薛慕妍看着逐漸走來的怪物大喝一聲。
當然,不用她的提醒,其他幾個人也早已如臨大敵般的展開了防禦姿態。
隨着詭異黑影的越來越近,這個類似於電線杆的怪物也漸漸露出了全貌:
這是一種大約有五十英尺高的類人生物,骨瘦如柴,全身覆蓋着十分乾癟,木乃伊一般的肉,顏色像生鏽的金屬。
他的四肢不成比例地長且瘦,胳膊和腿一樣長,手的末端是一雙巨大的瘦骨嶙峋的手。
他的頭和脖子的位置由一根細長的肉杆替代,上面連着兩個類似於擴音器一般的東西,幾根黑色的電線纏繞在他的“脖子”上,進入他的上肩,緊貼着他的腹部。
那些揚聲器似乎是他身體裡的金屬部件,他就這麼冷冷的“注視”着幾個人,卷鬚狀的皮膚融合在脖子上,像貓頭鷹的頭一樣繞着脖子旋轉。
與此同時,古獅鷲還清楚的觀察到了,它是有着長牙的,沒有嘴脣上下顎,卻有着令人匪夷所思的、長長的、可伸縮的蛇形舌頭。
“救……救命……救救我們,誰來救救我們!”
眼前的這個怪物用着沒有感情的語調慢慢吞吞的述說着剛剛幾人所聽到的聲音,很顯然這個傢伙這個舉動是在嘲笑他們的魯莽。
薛慕妍冷冷看着怪物,腳步後退半步微微彎曲,手上能量武器已經隱隱閃耀着藍光,一旦怪物動手她就會率先發起攻擊。
“別怕,我現在就來救你們!”
林夜天大喝一聲,一個加速,悶頭朝着怪物衝了過去。
嗯……嗯???
古獅鷲匪夷所思的看着直衝而去的林夜天,然後猛然看向薛慕妍。
薛慕妍沉默了三秒,索性懶得理會男人投來的眼光,畢竟比這更騷的操作她都已經見識過了。
薛慕妍微微眯了眯眼睛,瞬間火力全開,用無數藍色的激光火炮搶先攻擊着眼前的怪物。
“轟轟轟!”
一陣藍色的炮火穿透濃霧,十分精準的完完全全的轟中了怪物那如同揚聲器一般的頭顱。
炮火漸漸謝幕,剛剛還不可一世的怪物已經被轟的個稀巴爛,黑色的鮮血浸染了周圍的墓碑。
“哇,小妍你不知道殺人犯法的嗎!”
林夜天一驚一乍的震驚到。
“它不是人。”薛慕妍一邊隨意應聲一邊仔仔細細的注視着四周到,她現在沒有多加理會林夜天的打岔,因爲她總覺得似乎還有什麼東西她沒有考慮到。
古獅鷲上前一步,確定怪物已經死亡後有些奇怪:
“如果這個怪物這麼弱不禁風的話,它要死怎麼把這羣末日戰士殺死的呢?”
話音剛落,薛慕妍的瞳孔猛然一縮,猛的轉頭看向了其他的電線杆。
果不其然,一陣黑壓壓的沒有感情的冷笑過後,那一個個的“電線杆”扭着詭異的步伐,殺氣騰騰的朝着幾人走來。
這一大羣怪物或張揚或內敏,無一例外的手上都沾滿了紅色的鮮血,甚至有的如同筷子般的手上還穿插着幾個人類的眼珠子。
“這……這羣怪物……”
即使是奧利弗也幾乎沒有見過這麼大的陣仗,這個數量粗略的估計少說也有三四百頭。
量變引起質變。
即便他們的本體再弱,但是當他們聯合在一起的時候,仍然是一股不可小覷的力量。
這麼多的怪物,身上還沒什麼肉,即便真的全部殺完了也是得不償失。
薛慕妍後退了半步,看着四周的古樹心中突然浮現出一個想法,轉身向林夜天笑道:
“你說……我們如果把這座山林全部燒光會怎麼樣?”
“會牢底坐穿。”林夜天老實道。
薛慕妍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