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州城的城牆上,稀稀落落的士兵站在那邊,驚恐的看着城牆下的敵軍,和敵軍相比,他們的人太少太少了。
原本慶州不應該這麼少士卒的,原因正是去年的瘟疫,讓慶州城的居民大片的死絕,之後叛軍退去,慶州城不再封城,殘餘的居民又紛紛逃亡,至於六七十萬人口的慶州城現在連十萬人口都沒有了。
“攻”
城下的叛軍首領下令進攻,一隊隊的士卒開始出陣,在攻城器械的掩護下慢慢的靠近慶州城。
廝殺開始了,慶州軍很快就落入了下風,不到一個時辰,就有叛軍爬上了城牆,和守軍廝殺,慢慢的佔據優勢。
慶州的叛軍和欽州的義軍完全不是一回事,欽州義軍是由流民爲主體的,人數雖然很多,但實力很差,而且組織性低下,作戰的特點就是人海戰術,依靠人海淹沒官軍,只有後期纔有一點正規軍的樣子。
可慶州不是,慶州是叛軍,主體就是當初慶州的邊軍以及慶州軍,他們成建制的譁變,反叛,然後吸取民間壯丁或者武者,擴大己身,並且堅持操練,在戰鬥力上與慶州守軍相差無幾。
甚至在組織力上,還比他們更強,因爲這些叛軍是有根據地的,在他們攻陷的府縣裡,他們留下了完備的基層組織,並沒有一窩蜂的把流民帶走,所以現在叛軍是有兵源財源的,越打越強。
慶州的問題一開始並不如欽州那麼嚴重,只是乾旱而已,要是賑濟得力,完全不至於如此,可就是因爲人禍,逼得慶州軍叛變了。
“將軍,泰州軍和雲州軍都退了”
在叛軍陣前,一個信使前來彙報,慶州城還沒攻陷,但兩路援軍先退了。
“知道了,讓左右兩軍不要追,駐守隘口就行了,等我先拿了慶州城再說”
“是,將軍”
信使又騎上馬走了,叛軍首領眯着眼看着慶州城,心中正在盤算着。
去年的時候,他們勢弱,朝廷命令雲州和泰州兩地組織客軍支援慶州,兩州也答應得爽快,一開始,也很積極,直到慶州瘟疫爆發,兩州的軍隊極爲驚恐,立馬就撤回了邊界。
而今年他們捲土重來,實力暴漲之後,兩州的軍隊更是沒有戰心了,惡戰沒有打一場就撤退了。
之所以會如此,那是因爲各州守軍性質造成的,各州守軍的任務就是守衛地方,包括剿匪,鎮壓叛亂等等,士卒大部分都是本州人士,只有領軍大將會是朝廷從外州指派。
所以這樣的軍隊在守護相鄰的時候戰鬥力很高,因爲背後就是他們的家鄉父老,可要他們出征外州,那就難了一些,戰鬥力銳減。
朝廷如此設立地方軍隊也不能說有錯,因爲在和平時期,朝廷中樞強大時期是很有效的,朝廷只要保持一定的禁軍就可以威震天下了。
“將軍快看,慶州武道學院的人出來了”
一個將領的提醒,讓叛軍首領從思緒中回過神來,擡眼看去,看見一羣穿着武道學院服裝的武者正在衝擊衝擊城下的叛軍。
“很好,終於引他們出來了,親衛營,上”
叛軍首領點點頭,一州最後柱石永遠是武道學院,一旦武道學院的師生開始上戰場了,就證明這個州沒有額外的力量了,走到了盡頭。
叛軍首領的三千親衛營在營官的指揮下,迅速衝入了戰場裡,把數百名武道學院的師生給包圍了。
“放箭,快”
“射”
“嗖嗖嗖”
在親衛營的包圍圈外,是上千弓手,箭矢如雨滴一般落在包圍圈之中,武道學院的師生開始大量的陣亡。
“將軍,武道學院的人快不行了,只剩下幾個武夫子了”
“來人,拿刀來”
“將軍,你不能上去,院長還在”
“在又如何,我是武將,即便是戰死,那也是我的榮譽,少廢話,跟我上”
叛軍首領讓人提了他的刀來,率着身邊的衛隊衝上了戰場,首領這樣的舉動極大的鼓舞了所有的叛軍士卒,他們士氣大漲,所有人發動了進攻,衝上城牆的越來越多,很快城門就被叛軍從裡面打開,叛軍開始涌入城中。
“老師,收手吧”
叛軍首領加入戰團之後,武道學院的武夫子紛紛被殺死,只剩下一個武道學院的院長還在,這個院長曾經是首領的老師。
“收手,如何收手,你想讓我投降嗎”
“有何不可,大秦無道,我等武人自當奉天討命,還世間一個朗朗乾坤”
“住嘴,你也曾是朝廷武將,你怎可····”
“怎可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對不對,可是老師,你知道我爲何要造反嗎,慶州大旱三年,一半的地方絕收,朝廷不僅沒有賑濟,反倒是嚴令災民不能外出逃荒,只能留在當地活活餓死,我們是人,憑什麼我們要活活餓死。
還有那些官吏地主,趁機盤剝,災民欠下的銀子就算是十輩子也還不起,可這也得不到一口飽飯來吃,這又是憑什麼。
我家自來良善,大災之中不肯和官吏同流合污,侵民宅奪民地,反倒是開倉賑濟災民,活人無數,可官府是怎麼對我家的,說我家這是在收攏民心,要造反,最終害我父母慘死,家產被奪,你說,這讓我如何繼續效忠這狗屁的朝廷。
老師,你覺得這個朝廷還值得我們效忠嗎,上官氏坐了八百年天下,他們的心早就變了,再也不是太祖那種爲民請命的朝廷了,所以這天下改換一換了,就像是大秦取代前朝大元一樣,改換了”
叛軍首領面容沉靜的對着院長說道,他自己也是官府中人,知道這個朝廷有多麼的黑暗,官吏有多麼的腐敗無能,這種朝廷已經不值得他效忠了,朝廷該換一換了。
叛軍首領的話,讓院長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因爲他知道這是實情,別的不說,光是一個瘟疫起來之後,官府沒有任何賑濟救災的行動,就足夠失去民心了。
所有大災,朝廷都不管,可是叛軍管了,他們在慶州開荒種地,積極治療瘟疫患者,種種行爲獲得了無數的民心。
“我是慶州武道學院的院長,世代受朝廷君恩,我不能投降,希望以我之死,換你一個承諾”
“你說”
“善待城中居民,善待我武道學院的學子,莫要再害了他們”
“好,我答應你,老師”
“砰”
院長一拍自己的胸口,胸骨斷裂,他的身軀直挺挺的倒下了。
“恭送院長”
“恭送老師”
“恭送老師”
叛軍之中有大量軍官都出自慶州的武道學院,這些人發出一聲聲的吶喊,爲院長送行。
他們都知道,如果院長要頑抗到底,以院長的武道修爲,他們要付出慘重的代價才能殺死他,可院長以自己的生命來保全慶州武道學院剩餘學子的安危。
一個時辰之後,慶州城破了,太守沒有堅守到最後一刻,在城門一破,就帶着心腹跑了羣龍無首之下,慶州城全面陷落。
於是慶州城破了,數百年來,大秦州府之中第一個州城被叛軍攻破了,消息傳出,天下震動。
叛軍入主慶州城之後並沒有屠城,而是發出了安民告示,整肅軍紀,只是查抄了一批忠於朝廷,又作惡多端的大族大戶以及官吏,用他們的錢糧安撫居民。
隨後就是讓鄉民搶種糧食,現在種下去,秋收的時候還能再收一批糧食,緩解糧食壓力。
一個月後,整頓後的叛軍首領帶着五萬精銳合會之前北上的五萬叛軍,合計十萬人,向泰州進發。
慶州西北是雲州,正北方向是泰州,雲州多山,地形崎嶇,在戰略上並不是優選,反倒是泰州,極爲重要。
拿下泰州之後,不管是西進拿下青州這個大秦糧倉還是東進南下席捲大秦最富饒的江南之地都行,即便是繼續北上也可以以平州爲踏板,做出直搗黃龍的姿態來,戰略意義很大。
泰州太守知曉慶州軍北上之後,無比驚恐,一面速報朝廷請求支援,一面下令泰州各地的泰州軍前往攔截叛軍。
泰州軍也是在泰州各地府城附近駐紮,距離相對較遠,最北的泰州軍距離戰場都有上千裡地了,要趕到戰場需要的時間很長。
最關鍵的是泰州軍貪腐情況也極爲嚴重,除了泰州城的會好一些之外,其餘地方的守軍都是一個德性,吃空餉喝兵血成爲的習慣,三千兵額,平時能有兩千人的算好了,很多連一千五都湊不齊,如今要打仗了就只能臨時拉一批地痞流氓或者破落武者充數。
可問題是這些人也不是傻子啊,如果泰州軍是去剿匪,他們自然是願意,因爲敵人不難對付,可要他們去跟攻陷一州之地的叛軍作戰,擺明了是讓他們去當炮灰,他們自然是不願意了,所以地方上的泰州軍逃跑譁變的事件逐漸升級,很多地方守軍還沒出府呢,人就跑得差不多了。
即便是一些出府的地方守軍也遇到了很多問題,最重要的就是後勤問題,以往他們外出作戰,那都是本府的官府或者士紳會解決他們的後勤,可現在出府了,別的府可沒有這麼盡心了,隨便拿點糧食打發了就是了。
這就造成這些守軍的軍需嚴重不足,而因此帶來的後果就是軍紀敗壞,劫掠事件屢禁不絕,這些事情的發生又造成了前面州府更加不願意搭理這些客軍了,造成了惡性循環。
所以最終的結果就是原計劃要到達的援軍遲遲不來,而叛軍卻不會給他們時間,一個月後,泰州的門戶泰安府被叛軍攻破,泰州門戶一失,叛軍可以長驅直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