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蜿蜒的山脈上,陽光斜斜射入樹影稀疏的小樹林裡。
一個少年緩緩走在這裡,影子拖得老長。
此人正是方羽。
他昨晚連夜逃了出來,他也不知道走了多遠,只是遵循着內心的一個想法,就這麼朝着一個方向不停奔走。
終於,方羽停了下來,回頭望了一眼清靜宗的方向,無力的癱倒下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方羽經過一夜的奔波,臉上露出了疲態,眼睛周圍也出現了一層淺淺的黑眼圈,看的出,他的精神狀態非常不好。
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這樣害怕寒雨霽,明明,她也沒什麼可怕的。
方羽想了足足一夜,終於總結出了一個原因:他恐懼的並不是寒雨霽,而是她背後的那些東西——兩個世家!
因爲方羽對它們的瞭解,所以纔會產生由衷的恐懼。
這麼看來,先前的豪言壯語、說什麼要以一己之力抗衡自己的家族,終究也只是一句笑談罷了……
“哈哈哈!”
想到這裡,方羽忽然自嘲地笑了笑,居然也不結巴了。
“方羽……你……你真是……個懦夫……”
方羽說到這裡,竟然忍不住大哭了起來。
他憎惡自己的懦弱,痛恨自己的無力。
如果一直這樣,他又怎麼能肩負起自己的責任,又該如何去面對方宓?
正當方羽在思考自己如何改變的時候,前方的林子裡,忽的傳來了一個少年的聲音,聲音略顯稚嫩,想來是年紀不大。
聽見這聲音,方羽連忙找了棵樹爬上去,然後躲了起來。
現在的他非常敏感,不願意看見別人,也不願意讓別人看見他。
就在方羽躲起來之後,在他不遠處,出現了一個身着錦衣的俊俏公子和一個穿着樸素衣裙的少女。
值得一提的是,這位少女眼睛被一條黑布遮住,手持竹棍一端,另一端則是在那位錦衣公子手中,由他牽着她走。
沈坤說道:“姑娘,再往這個方向走上幾十裡,應該就到了……”
沒錯,那公子便是沈乾的那位弟弟——沈坤,他得了大伯命令,要去輔佐沈乾。
欣喜若狂的他,心中狂喜不已,終於不用待在這個破地方了!
於是他連夜就出發了。
然而,就在路上,他遇到了一位盲女,她手持一根竹棍,走得很滿,還常常駐足詢問路人清靜宗的方向。
雖然大多隻會得到一些否定的答覆(清靜宗最多隻在清平郡有一些名氣),可她依舊鍥而不捨,堅持向一個個行人詢問。
見到她,沈坤動了惻隱之心,準備帶她一起去,反正都順路嘛,就當是積德行善了。
可就在他引着盲女上馬車的時候,盲女卻搖了搖頭。
她沒有坐過幾次馬車,而且坐馬車不容易分辨方向,正所謂防人之心不可無,萬一被帶到陷阱裡怎麼辦?
相比之下,她更崇尚於一步步的走過去,用腳步去丈量腳下的土地。
一番糾結之下,沈坤在無奈之下答應了她,帶着她一起朝着清靜宗的方向走去。
終日奔走的過程很是無趣,旅途也非常枯燥,因此沈坤總是會和她說說話,雖然這位盲女總是惜字如金,但好歹是有了些派遣的途徑,不是嗎?
就這樣,沈坤和這位盲女結伴走了約有半個月,路上,沈坤總是會講一些有趣的事情排解煩悶,盲女有時候也會敞開心扉,說一說與自家公子的愛恨情仇。
也正是如此,沈坤也是知道了盲女爲何孤身一人踏上旅程,竟然是爲了一個一聲不吭就離家出走的什麼狗屁公子?
那些動不動就離家出走的傢伙沒一個好人!
正義感爆棚的沈坤,內心開始低吼,然後又在心底默默補充了一句:當然,乾哥除外……
不過,儘管如此,沈坤還是打心底羨慕那個人。
羨慕他擁有一個這麼好的女孩陪在身邊。
可沈坤又很氣憤,因爲他無法認可那個人的作爲,爲什麼不能好好珍惜她?
哼,如果見到這個人渣,一定要好好錘他一頓!
爲人間除害,他沈坤義不容辭!
又走了幾步,沈坤突然問道:“如果你見到他,要怎麼辦?”
此言一出,盲女忽然停下了腳步,她怔怔地擡起了頭,說道:“可能,我會叫他回去吧……”
她說話聲音不大,但可能是由於樹林太靜謐的緣故,她的聲音清晰地沒入了方羽的腦海。
方羽聽見,身軀猛然一震,好似九天怒雷在耳邊響徹一般,驟然一驚。
他一臉不敢相信的將頭從懷裡擡起,目光遊離在下面那位公子和盲女身上。
端詳了許久,方羽才終於鼓起勇氣,試探着喊道:“方宓?”
聞聲,盲女下意識地擡起了頭,嘴角微微上揚,喊道:“公子?”
這個聲音,她永遠都不會忘記!
可方羽並未注意到她臉上的欣喜,只是默默打量着沈坤,心念急轉之際,他居然又不結巴了,沉聲質問道:“你是誰?”
以前,都是他牽着方宓走的,這個人是誰?
聽見他審問般的語氣,沈坤頓時不樂意了。
你很牛嘛?誰還不是個公子了?
於是,沈坤毫不客氣地反問道:“你又是誰?”
方羽此時一心都在方宓身上,毫不猶豫地說道:“我是她家公子!”
“就踏馬你叫方羽啊?”
沈坤聽了這話,臉上瞬間露出怒容,先前對於方羽的積怨也在這一刻爆發出來。
“你又是哪根蔥!”
方羽聽了這話,頓時怒意叢生,不甘示弱地喊道。
“我算哪根蔥?今天你沈坤爺爺就好好教教你這個人渣,你對得起她嗎?還公子?”
沈坤怒視着方羽,說道。
“這……”
方羽一時間有些啞口無言,自覺有些理虧。
但緊接着,他又說道:“誰怕誰啊!來就來!”
所謂輸人不輸陣,更何況是在自己喜歡的女孩面前,方羽自然也不想退卻。
“你們不要打啊!公子……”
察覺到事情變得一發不可收拾,方宓連忙勸阻道。
聽見方宓的話,方羽有些猶豫,但他看到沈坤那副欠揍的臉,就又燃起了怒火。
他沉聲道:“你不要管!”
聽見這話,方宓低下了頭,不敢再言語。
方羽目光灼灼的望向了沈坤,眼中戰意閃爍。
打就打,誰怕誰啊!今天就要讓這個小白臉知道,方宓,只能是他方羽的!不容別人染指!
“呵呵!準備好迎接小爺的鞭撻了嗎?”
沈坤見到方宓依舊對方羽這種人渣百依百順,於是便冷笑了一聲。
話音未落,沈坤腳下忽然流出一灘黑色的液體,覆蓋了他左右幾米的範圍。
這些黑色液體很是粘稠,看起來就像是墨水一般,在地上顯露出了一幅淡然的山水畫。
方羽看見這些黑色墨跡,詫異地問道:“墨族的人?”
“嗯?沒想到你還有些見識?”
沈坤也是有些詫異,沒想到他竟然看了一眼就認出了這是墨族的招數,莫非是這些年墨族的威名已然遠揚,所以他才知道。
“哼,怪不得有些底氣,不過我也不是吃素的,那就來比劃比劃!”
方羽冷哼一聲說道。
說完,他心念一動,一把長劍憑空凝聚在面前,被他隨手抓住。
“劍族?”
沈坤吃了一驚,眼中的戰意愈發濃厚,說道:“我還沒怎麼與你們劍族的人交過手,今天正好試試!”
“嚐嚐我這一招!仿·劍雨!”
話音未落,他腳下的墨汁驟然騰空,浮在他的身邊,化作了一柄柄利劍的模樣,劍尖指向方羽。
“墨族的‘師夷長技’果真名不虛傳,不過你這雕蟲小技,不過東施效顰罷了!”
方羽一眼就看出,沈坤的這一招是模仿了他們劍族裡的劍雨,當即嗤笑一聲。
長劍在他手中綻放出了光芒,在眨眼間發生了變化!
一生二,二生三!
只要玄氣足夠,便能幻化無盡飛劍!
雖然方羽有《道德經》傍身,玄氣恢復速度奇快無比,但是他並沒有佔據這一點兒優勢,幻化出來的長劍數量與沈坤一般無二。
真男人,就是要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擊敗對手!
“去!”
方羽大喝一聲,身前數十把長劍如雨幕般落下,朝沈坤刺去。
沈坤此時也不再恃才傲物,將方羽當做了真正的對手,認真了起來。
見方羽的劍刺了過來,他也不甘示弱,大喝一聲:“去!”
他身邊的那些墨色長劍也動了起來,朝着那些長劍迎了上去。
在二人精微的操控之下,那些墨色長劍與方羽凝聚出來的長劍順利碰在了一起,以劍尖相撞,不給對方一點兒閃避的機會。
一時間,每兩把長劍相撞,分成了一組一組,竟是誰也奈何不了誰,除卻最初碰撞之後劇烈的震顫,無論任何一方都難以有所寸進,場面一下子就陷入了僵持中。
就好似針尖對麥芒一樣,一時間鬥了個旗鼓相當。
“你有些本事嘛?”
沈坤笑了笑,眼中的嘲諷之意不言而喻。
“呵呵,彼此彼此!”
方羽也不甘示弱的回擊。、
“那就試試這一招如何!浪疊浪!”
沈坤大喊一聲,腳下的墨水灘開始不斷向上奔涌出墨水來,就好似無窮無盡一樣,很快就在沈坤面前凝聚出了一道道黑色的巨浪。
最驚人的是,黑色的巨浪上,還泛着一種金屬般的光澤,就好像那些巨浪都是金屬鑄成的一樣。
這駭人的一幕落在方羽眼裡,他也是不敢掉以輕心,那巨浪所攜帶着的威勢實在可怕,讓他都有些心悸。
“既然如此,那就借你來檢驗一下我的訓練成果吧!”
方羽淡淡說了一句,面前忽然凝聚出了不少白色的小小氣流,就像風一樣微弱,但在方羽的努力之下,它的氣勢也變得越來越大。
這一招,是李長青所授,經沈乾改良,再加上他苦練數月纔有的成果。
沈坤不敢掉以輕心,只覺自己是在面對一道即將成型的颶風,自是不敢小看,當即全力使用起玄氣來,要與方羽一招定勝負!
方羽淡淡看他一眼,將一門心思都放在面前的那道小小的風刃上,顯然,兩人在無形中產生了一種默契。
同時,他在心裡默默鼓勵着自己:劈開!一切都能劈開!
“去吧!浪疊浪!”
沈坤大喊一聲,率先在氣勢上略勝一籌。、
“風刃·斬!”
方羽低吟一聲,眼中只剩下傲世的劍光,這一刻,他的眼裡,便只剩下劍與對手!
此時,兩人先前使出的劍雨仍舊停滯在空中,誰也奈何不了誰,但是在兩人蓄勢依舊的大招發出的那一刻。
那些劍雨便首當其衝,甚至沒有觸碰兩方的攻擊,就被那些浩大的氣勢衝擊的支離破碎,僅存的一些劍也忍不住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轟!”
沈坤的巨浪發出轟隆聲,三道浪緊挨着,朝着方羽的那道劍芒衝去。
“咻!”
方羽的風刃也絲毫不差,直接劃破了空氣,撞在沈坤的巨浪上。
巨浪表面金屬光澤流轉,看起來非常堅硬,但在方羽的風刃下還是輕鬆的被一分爲二。
只不過風刃的鋒銳之意也有所銳減。
沈坤的臉色突然一變,竟然有些危機感出現。
好在風刃在第三道巨浪面前被擋住了,沈坤就這樣鬆了一口氣。
這時候就輪到方羽開始擔心了。
因爲那些巨浪被風刃斬開以後,威力雖然有所消減,但依舊朝着他繼續衝來。
眼看已經難以一心二用的抵擋,方羽只能無奈的大喊一聲:“爆!”
聞言,沈坤微微一怔。
緊接着,被第三道浪擋住的那道風刃忽然迸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光芒,嘭的一聲,就這麼炸了!
沈坤見狀,內心直接mmp!
於是乎,這裡又掀起了一場風暴,以及濃濃的煙霧。
又過了一會,一陣大風吹拂而來,硝煙散去,徒留某兩敗俱傷的兩個少年以及滿地的雞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