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海內的宮殿中。
若水琉啐出一口鮮血,單膝跪地,不甘地看向歧堯。
拿劍的少年人神情似乎更冷了一些,劍尖指着若水琉,冰冷地宣判,“你輸了。”
“你做了什麼?”若水琉咬着牙,“力量瞬息之間增強到了這種地步,你究竟是什麼東西?”
不管是戰鬥時,對方閃躲攻擊的奇異身法,還是那雙細看之下似乎與常人不同的瞳孔,以及那具無法被邪氣損壞的軀體,都給若水琉帶來了無比怪異的感覺。
比起有血有肉的修士,對方更像是什麼東西化成的人形。
儘管有好好習慣這具身體,但偶爾露出的破綻,還是會讓人察覺到違和。
歧堯沒有回答,劍尖之上靈力流轉,風一般地刺向若水琉眉心。
嚓嚓——
預想之中的邪兵死亡卻並沒有發生。
歧堯皺眉看着自己再不能前進分毫的幻月劍,就好像是中間憑空生出了一面看不見的鐵壁,阻擋着他的進攻。
下一秒,他不再留戀於攻勢,迅速後空翻跳了開來。
然在他原先站立的位置依然是空無一物,就好像方纔感受到的危險氣息是他所幻想出來的一樣。
“來得倒是挺快。”歧堯挽了個劍花,眸子空空地注視着殿後無風自開的門,沒什麼感情地歪了歪頭,像是模仿着誰的動作,“沒想到,就算這樣你也能殺掉她突圍出來。”
“早知如此,我便不從她身上拿回鎖魂燈了。”
“你錯了。”李元軒飛身閃至若水琉身旁,一甩手數十瓶恢復藥水遞到她面前。
隨後,李元軒將視線落到眼前似乎空寂的少年人身上,同情地說道:“她不是被我殺的,而是自願死在了那裡。”
“若非如此,只要她願意療愈傷勢,而不是抱着必死之心,那些力量絕不會迴歸到你體內。”
“是嗎?”歧堯無動於衷,“她好像跟你說了很多的東西。”
“不多。”李元軒搖了搖頭,“其實說到底,也不過是一句話而已。”
“你知道她是愛你的嗎?”
歧堯停滯了瞬息,之後才如重啓的機器一般,又恢復到常人的生命體徵。
他眨着墨綠的眼睛,呼吸落得很輕,“我應該知道嗎?”
李元軒語氣鄭重,“應該。”
“那我知道了。”歧堯手提幻月劍豎在自己面前,劍指從刃上抹去,一種與血液極其相似的鮮紅液體附着其上,他再次提劍攻了過來。
“那麼,受死吧。”
銀白的劍身恍若一道流光,眨眼間便到了李元軒面前。
面對這攻勢,李元軒利用四尾本源之力圈在若水琉腰間,將對方帶離戰場之後。
混元心志瘋狂運轉,瞬時在手上凝結出一個鋼筋鐵骨一般的拳套,迎着掠來的那縷流光,狠狠地出擊!
“你知道?你知道個屁啊!!!”
轟——
怒吼與兵刃相交的聲音融爲一體,化作振聾發聵的動盪。
這一擊,兩個人竟是打了個不分上下!
“什麼?”歧堯困惑地擰了眉,“你竟然有如此強大的力量……”
“強大嗎?這是憤怒啊!混蛋!”李元軒暴喝一聲,應龍之力的附體令他的力量再次暴漲。
如同拳擊手的快拳一樣,雙臂舞得生風,拳拳猛擊向歧堯。
金刃相接聲與打在皮肉上的悶響混合,成爲了宮殿內的唯一聲響。
“你如果知道,就不應該是這種反應!”李元軒也不清楚心頭的怒火從何而來,只知道自己如果不將面前的這小子胖揍一頓,就對不起系統揹包中那顆染血的寶珠!
“你TM知道活着的意義嗎?你清楚什麼是愛嗎?你知道她想要的是什麼嗎?”
“你知道人爲什麼被稱之爲人嗎?你知道修士們變強的目的嗎?你知道每一位先驅者,是懷抱着怎樣的心情,在守護這片土地,甚至寧可以身滋潤萬物嗎?”
李元軒趁歧堯應接不暇,照着他面容狠狠一拳!
咯嚓——
不屬於血肉的細碎聲響,歧堯被打飛五米才止住身形,顴骨位置已經產生裂痕。
然而,就算這樣,他的神情之中,也沒有受擊應有的痛楚。
只是一些模仿不到位的僵硬表情,就像個殘次品一樣。
“混蛋!”李元軒利用四尾本源之力將自己甩上前,照着他的頭又是一擊,“你TM知道什麼是痛嗎?”
“你知道她死的時候在懷念什麼嗎?你看得到她的眼淚嗎?!”
“什麼都不懂的你,憑什麼照貓畫虎,說自己知道了?你TM清楚這句話的意義嗎!!”
瘦小的身板被沙包大的拳頭再次擊飛,在宮殿地面上拖行出雲霧一般的灰痕。
歧堯跌跌撞撞地站起身,皮肉上已經有好幾塊碎裂的痕跡,聲音卻恍若察覺不到痛楚一般,依舊風平浪靜,“你在憤怒些什麼?憤怒,就會使你們變得更強嗎?”
嘭!
李元軒一拳將他再次撂倒,右拳擊在他腦袋旁的地面,砸出一個腦袋大小的深坑。
“不會。”李元軒怒視着那雙死水一般的眸子,一字一句道,“使我們變強的,從來都不是憤怒。”
“而是那顆藏在憤怒底下,想要守護某樣東西的心。”
一腳踢飛歧堯手上欲要揮舞的劍,李元軒再次道:“她是你的姐姐,你們從小朝夕相處,形影不離。”
“到了現在,她甚至願意把命給你,只因她不願動手傷害你。”
“你的武器是她留給你的,你的行動也在她的預料之中,她甚至會對你說謊,裝出刀刃相向的樣子,但這些都磨滅不了她的愛意。”
“被她這樣照顧,這樣深愛着的你,在得知了她的死亡之後,竟然連一滴眼淚,都掉不出來嗎?!”
“好歹也給我悲傷一下啊!!”
“抱歉,我並不能明白你話中的深意。”歧堯被李元軒整個人控制住,一動也不能動,面容上卻無半點懼意,“這是我們的使命。”
“不管活下來的是誰,只有死掉一個,才能讓另一個人的力量趨於完整。”
“逐蛇連環陣的開啓,便意味着我與她的終局。就算死掉的是我,結果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會有改變。”李元軒咬牙切齒,“如果是她活在世上,她一定會流着淚水,將你放在心裡緬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