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軒可以用自己下半輩子的幸福發誓,他絕對沒有見過面前的這個仙子姐姐。
這樣的人,見過一面,能記到墳頭裡去。
絕對不會沒有印象!
況且,對方喊出口的稱謂也是軒轅逆而非李元軒……
看來,應該是身爲魔道的原身所結識的人。
李元軒利用系統的偵察之眼粗略一探,不由心驚。
面前的仙子姐姐,竟與之前上三城下界追殺他的人一樣,看不出修爲與實力。
一慣敏銳能判斷輸贏的偵察之眼,也開始搖擺不定了起來。
所幸,仙子姐姐並沒有對他展露出敵意。
素白柔美的手指,攬過鬢邊的髮絲。
精緻的面容上,帶着些許與故人相逢的懷念。
她垂下眸,淡淡笑了笑,“閉關之後,得到了你的消息。想了很久,還是決定下界將這封信給你。”
她伸出手,掌心裡靜靜躺着一枚通體翡翠的玉簡。
系統的識物功能告訴李元軒,面前這枚本應僅僅用作載體功能的玉簡,周身還鐫刻有數層防禦法陣。
即使在八州之內,捱上大乘期強者的一擊,也會毫髮無損。
這樣強大的防禦功能,同樣能保護玉簡的持有者。
面前的仙子姐姐,與軒轅逆,看起來,似乎交情不淺啊……
李元軒接過玉簡,承了對方恩情,“多謝。”
未曾想這句話卻讓美人怔愣一瞬,旋即揚起的弧度,帶着些微苦澀,“你以前,從不跟我說謝的。”
“能聊聊嗎?”
此時,李元軒已經將神識探入玉簡之中,飛快閱覽了其中內容。
自然也知道了面前女子的身份。
有史以來,八州界內最爲年輕的突破大乘者,攬月仙王,沽攬月。
以五十歲的資歷飛昇至上三城,同樣,也是原身軒轅逆愛而不得的女人。
不過,現如今看來,真的是愛而不得嗎?
儘管沽攬月已與乾儀結爲道侶,可光論她不顧流言下界贈與他防禦法器的這一手,李元軒直覺兩者之間關係絕不簡單。
這可真是太好了!
他正愁沒地方完成任務呢!
“我們似乎很久沒有聊過了。”李元軒做出一副懷念的模樣,垂頭看向自己懷裡的兩隻小傢伙,“只是,這兩隻喪母的椎骨蜥,若不及時施救,只怕它們挨不過今朝。”
“多少,有些可憐。”
話音剛落,一股十分柔和的靈力將兩隻小傢伙自他懷中托起。
療愈的柔波緩緩盪開,微微撞在李元軒身上,彷彿清風入懷。
“這樣便好了。”沽攬月素手托起其中一隻,溫柔地用指腹點了點它的腦袋。
“先天不足,難爲你照料了。這只不如,便當做見面禮,贈送給我吧?”
一雙星辰般璀璨的雙眸落在李元軒身上,靜謐又美好。
李元軒呈上自己接住的那隻,往前一遞,“這隻也給你,好事成雙。”
心裡按捺着激動,不由暗道,幸福來得也太突然了吧!
以沽攬月的身份和地位,只要將這兩隻椎骨蜥待到上三城內,豈不就是萬事無憂?!
他在下八州內沒什麼天才地寶可以給兩隻小傢伙服用,但上三城的資源可不是兒戲的!
能夠令突破大乘的修士再度進益,其中的靈力濃度也必然不可同日而語!
只要兩隻小椎骨蜥被沽攬月帶走,他的任務就有保障了!
沽攬月視線沿着李元軒伸出的手上移,落到對方真誠的面龐上,似乎透過他看到了什麼。
“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啊,一點都沒變。”沽攬月笑了笑,那一剎那,風月盡失顏色。
等李元軒回過神來,周圍已是一處斷崖,枝葉叢叢掩在身後,擡頭一望,是大片光華流轉的星空。
而那兩隻椎骨蜥已消失不見,許是被她存放在了別的地方。
沽攬月仰頭看了眼頭頂的星河,彷彿卸去什麼重擔一般,輕鬆地笑了笑,周身輪廓在星光映襯下更顯柔美。
她兀自走到崖邊坐下,細長的兩條腿透過紗幔若隱若現,緩緩晃盪。
“美嗎?”她張開五指,像是要去觸碰天空的星辰,“我欠你的。現在還給你啦。”
略有些活潑的語調。
美。但是也很危險。
李雲軒生怕自己穿越者的身份暴露,被她當成奪舍者進行降維打擊,心緒緊張地坐到了她身旁,低着頭只敢看自己的腳面。
沽攬月也只沉默地坐着,只細白雙腿在深淵之上悠悠晃盪。
半晌之後,她靜靜地,將頭靠在了李元軒的肩膀。
“我知道你爲我做了很多,現在都還給你啦。”
“下次見面,不要再對我手下留情了。”
“我不想再看到,你傷痕累累的樣子了。”
“再見啦。”她扯着他的衣襟仰頭,微微靠近,卻在即將親吻的剎那消失不見,連帶着童話般的星夜與晚風,只餘一道悵然若失的聲音,淺淺喚着他的名字。
“再見啦,軒轅逆。”
終於走了。
李元軒呼出一口氣。
他以爲心上涌起的是慶幸,卻猝不及防,被滴落的眼淚打溼手背。
“怎麼搞的……”李元軒摸上自己的臉頰,愕然發現不知從何時開始,他已經淚流滿面。
……
若水宮中。
琉璃珊瑚的裝飾之中,一身材曼妙的女子頹然跪坐。
“無憂。”何姑緩緩走來,嘆了口氣,“別跪着了,你的雙腿尚未完全治癒,這樣只會加重傷情。”
“不。”悶悶的聲音帶着哽咽,“求何姑前輩讓我去找李師弟,前輩不允,無憂便不起來。”
“你這又是何苦!”何姑的聲音帶着恨鐵不成鋼,“他不告而別已然證明,不曾將你放入心裡。”
“你腆着臉跟上去,難道以爲這樣他就會多看你一眼不成?!”
“看清楚,是他將你給丟棄了!”
從施彥彬口中得到李元軒辭別的消息她也很驚訝,但要問詳情施彥彬卻一副諱莫如深的樣子,怎麼看也只有那男子早已打定主意將葉無憂拋棄這一種結果。
如此負心之人,要他作甚?!
“不,不是的。何姑前輩,你不懂的。”葉無憂聲聲抽泣,“他是想要保護我,我明白的,但是我不想,不想讓他一個人去面對。”
“何姑前輩,”葉無憂擡起頭,紅腫的雙目哀哀欲絕,“爲了他,我可以捨棄自己性命的啊!我不在乎,我只想,只想能待在他的身邊……”
“求,前輩成全。”
瘦削的身形,緩慢地完成一個叩首禮。
在葉無憂身邊立着的鳥兒也耷拉着腦袋,哀哀叫喚着,彷彿求情一般,好不可憐。
何姑於心不忍,喟嘆一聲,拂袖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