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久辰並沒有去該去的洞房,而是徑直向軒閣走去,他知道千暮雪在等他,他知道她一直在等。
同樣的錯不能犯兩次,同樣的愛也不能給兩人。
“暮雪,十五前我自私,沒有帶走你,十五年後我一定帶你離開。”
庭院中冷冷的月光冷冷的發白,黃草黃葉好似凍了一層霜。
也不知道爲什麼,張府裡面的守衛全都不在。秋風向晚,黃葉飄到了長廊裡,又飄到了庭院。
李久辰走上軒閣,輕釦門扉。
“誰?”
“是我!”
千暮雪打開門,“久辰。”
“嗯,我來接你了。”李久辰道,其實她早已算到千暮雪不會和雪鷹走的,大堂之上,戲還是要演完的。
“張峰呢?”千暮雪道。
“他已經醉了!我們走吧!”李久辰道,他隱隱約約感到不妙了,爲什麼會沒有守衛?
太容易做成的事情,一定有陷阱,可是他現在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來到約好的地方,他們並沒有看到雪鷹。
寂寂的竹林裡,獨剩殘蟲的悲號。晚風都飄不起落葉,它似乎也累了。
“暮雪,我們走。”李久辰忽然道。
“怎麼了?”千暮雪問道。
“雪鷹不在這裡,事情已經暴露了!我們必須離開這裡。”李久辰道。
忽然間,竹葉飄飄灑下,一陣聲音傳來……
“既然來了,爲什麼還要走呢?”
李久辰大吃一驚,是張峰!竹林裡立即明亮了,一羣黑衣人站立在張峰兩側,手裡的火把在殘風裡飄飄搖搖。
猶如夏末的流螢,明亮的很憂傷。
“哦?我習慣久了漂泊,不願在一處地方呆的太久。張兄請這麼多人來爲愚弟送行,我真是感激不盡。”李久辰笑道。
“賢弟,真是對不住了,你走可不能帶走我的夫人。不過你的新娘卻是可以帶走的。”張峰也笑道。
“我不是你夫人。”千暮雪恨恨道:“你以爲我不知道你在外面幹什麼嗎?你以爲我不知道你故意把我困在軒閣上嗎?我們都是戲子罷了!現在戲演完了,我該走了。”
“呵呵,作戲嗎?你可知道我這些年沒有動你一分一毫的原因嗎?你可知道我養育着他人女兒的心情嗎?”張峰歷聲道。
“但你知道你從未困住我的心嗎?”千暮雪道。
“我那麼做,只因我愛你。每個人愛的方式不同,恨只恨我沒有早些遇見你。”張峰眼神憂傷看着千暮雪道。
“張兄,你不可能讓一個不愛你的人愛你的。十五年了!”李久辰道。
“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你死了她自然會忘記。”張峰笑道。
燭火璨璨,月光冰寒。
張雪辰蹣跚的從黑衣人裡走了出來,身上被挷了繩子。
“娘!”張雪辰喊道。她看到李久辰身上的新衣都還未脫,開不了口叫聲爹。
“這下好了,你們三人終於團聚了!”張峰笑道,那是一種很開懷的笑,很善意的笑。
“李久辰,你選一個,要女兒還是情人?”張峰手裡的彎刀架在了張雪辰的脖子上。
李久辰還緊拉着千暮雪的手,他不願放開,害怕一放開她就會消失。他狠狠的看着張峰,那柄明亮的刀襯亮了張雪辰的肌膚。
“你對你的女兒還這樣殘忍,算什麼父親!”李久辰道。
“哈哈!”張峰笑了,笑的有些悲泣:“我女兒,你以爲我不知道嗎?她根本就不是我女兒,我之所以養育她。一是因爲這是奉旨成婚,她出生的日子又很合適,沒有人會想到她會不是我的女兒!而是因爲你傷害了我愛的人,我也要同樣來傷害你。”
“所以,我回來,你一直都在算計我。”李久辰道。
“哈哈,我只是在爲自己報仇罷了。”張峰道。
“你叫我給你答案,然後自己發佈了我與雪辰結婚的消息。”
“沒錯。”
“你想讓我與自己的女兒結婚,讓暮雪痛苦,讓我痛苦。”
“也沒錯,不過我沒有想到她竟然都告訴了你。也沒想到你不帶她走,還要回來結婚。你們要是一走了之,我也不會對雪辰怎麼樣,因爲你們都走了,她就對我毫無意義了。”張峰道。
“我當然要全都帶走。”李久辰道,眼裡帶着比刀還冷的光。
“可現在你什麼也帶不走了。”
“是嗎?”李久辰指間多了許多的竹葉,殺氣在他的雙眼漫延。
張峰沒有動,他身後的人也沒有動。只有他的那柄刀閃着寒光。
李久辰動用功力,指間的竹葉還未飛出去,便噴了一口鮮血。
怎麼會這樣?他感到雙眼迷糊,四肢無力,若不是千暮雪攙扶着他,他恐怕早已倒了下去。
“張峰,你對他做了什麼?”千暮雪失聲道。
“也沒做什麼。”張峰收起了刀,走到他們的面前,低聲道:“也就是在酒裡放了點斷迷散。”
“斷迷散?”
“也就是能讓人一運功便毒性發作,四肢無力然後肝腸寸斷而死。賣藥的果然沒有騙我,哈哈。”張峰笑道。
“你,你真卑鄙。”千暮雪道。
“哼!卑鄙,我能有他卑鄙。你忘了十五年前他這樣拋棄你,不聲不響就走了,你還懷着他的孩子。現在他居然還有臉回來。”
李久辰不能說什麼,張峰說的的確沒錯。
“我死了,能換來你對她們的關心也是值得。”李久辰道。
“死?我豈能讓你這樣輕易的死去。”
“張峰,你到底要怎麼樣。求求你放過他吧!”千暮雪跪在了張峰眼前,苦苦哀求道。
“暮,暮雪,別,別這樣。我死不足惜,不要,給,給這樣的小人下跪。”李久辰殘喘道。他感覺到全身時如火烤,時如冰熬。他感覺到了世界末日。
哪知張峰輕輕的扶起千暮雪道:“夫人,你不必爲了這麼一個負心人這樣。我不會殺他的。”
“來人。”張峰擺了擺手,黑衣人就駕着張雪辰和李久辰。
“孃親,孃親。”張雪辰苦苦叫道。
李久辰已經失去了知覺,也不知道要被送去何方!
千暮雪看着這兩個至親至愛的人消失在眼際,卻又無能爲力。她一個弱女子只能流出悲痛的淚水,苟活於世。
還是像十五年前那樣癡癡的等待一個不知道多久回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