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衝出宮回到了陳府,便被陳夫人請了過去。關上門,陳夫人面色鐵青的說道:“你怎得這般的拎不清?我耗盡心力讓你娶水清漪,便是隻有攝政王府能夠讓你奪回原本屬於你的東西!可你倒好,放棄了水清漪,帶走了安樂菁那個禍害。她能給你什麼?若是退掉了親事,我便沒有你這個兒子!”
陳子衝也沒有料到後果這般嚴重,他願想將安樂菁送回了寧遠侯府,便去向水清漪賠罪認錯,可沒有等他來的及去賠禮道歉,便被聖旨召進宮,打得他措手不及。
幸而攝政王並未立即同意,而是要想幾日,徵詢水清漪的意見。
想到這段時日水清漪對他疏淡的態度,陳子衝便覺得此事沒有底細。攝政王極爲的疼寵水清漪,就怕水清漪一意孤行的要解除婚約。
“母親,我會想辦法挽救。”陳子衝也不想解除了婚約。
聞言,陳夫人臉色稍霽,她就怕陳子衝豬油蒙心,這才焦急的喊他過來敲打他。見他沒有被安樂菁給勾了魂,同意娶安樂菁,心裡提着的石頭便落了下來。好言相勸道:“衝兒啊,你要爲大局着想。福安郡主這事,你做得可不對,待會上門去賠罪。”頓了頓,陳夫人語重心長的說道:“我知你重情義,寧遠侯也算不得你的恩師,即使沒有他,你在仕途上也會如此順遂。他恐怕早已看出了這一點,適才會替你出頭。”
陳夫人心裡有着一本亮堂的賬,老爺子爲了救攝政王妃而死,陳家與攝政王府有口頭上的婚約,不論如何,攝政王都會照拂一二。
陳子衝卻不這麼認爲,當初出那樣大的事情,攝政王對他是失望了。若不是寧遠侯適時的出手,攝政王也不會給他機會。
“母親,我自有主張。”陳子衝苦澀的一笑,水清漪不想嫁給他罷了,昨日纔會那樣的逼迫他!若是她想要嫁,便不會說出那樣一番話來刺激安樂菁。
陳夫人怕陳子衝會胡來,便軟了口氣道:“福安郡主怕是我上回做的糊塗事,她心中有芥蒂,這才與你生了間隙。女子是要多哄,她耳根子軟了,便什麼事情也沒有了。改天我親自登門道歉!”
“母親……”陳子衝蹙緊眉頭,母親再不是,也是爲了他着想。如今上了年紀歲數,怎得能讓她給水清漪道歉?
若是水清漪給了母親難堪,母親怕是受不住,控制不了脾性,鬧出事兒來。到時候便當真無法收場!
“你不用多說,福安郡主這是放心不下我。她見我沒有表態,生怕嫁進陳家,我會暗中加害她的孩子,這纔不願嫁進咱們陳家。衝兒,委屈了你,待你將她娶進門,日後你就算是擱在偏院不聞不問,納安樂菁進門,母親也不會阻擾!”陳夫人琢磨不透陳子衝的心思,先安撫好他,總歸是沒有錯。
陳子衝豈會不明白陳夫人的心思,也不點破。原先他也是和陳夫人一樣的心思,可現在不同了,他對水清漪有了男女之情。娶回府他自然會敬愛她,卻也會納別的女子。
安樂菁他已經安撫好,到底是他一個承諾拖累了她。而她無論如何也要進陳府,不在意身份,那麼便納她爲良妾。但是之前母親已經給他主張納了表妹進來,所以得等水清漪過府半年再納安樂菁,不能太落水清漪的臉面。
陳夫人哪裡知道陳子衝的心思?眉目舒展的說道:“你快去。”
陳子衝沒有停歇,風塵僕僕的去了攝政王府。
而攝政王府,卻是一片低氣壓。
門僕直接將陳子衝帶到了花廳,畢恭畢敬的說道:“郡主有要事在身,您請稍等片刻。”
陳子衝頷首,心裡略有些難安。水清漪在這個時候有事,顯然是與攝政王在商議。那麼,他們的結果呢?
陳子衝端着茶水,飲了一口,眉頭微皺,茶水冷了,入口微苦。
陳子衝擱下了茶杯,揉捏着眼角,神色疲倦。他不懂水清漪爲何不願嫁給他?這個時候,他是最好的選擇,不是麼?
旋即,陳子衝眼底顯露一抹森寒,莫不是水清漪依仗着她是攝政王的女兒,可以隨意挑選夫婿?
而書房那裡,氣氛格外的凝重。水清漪撐着脹痛的額角,目光悠揚的望着別處。心裡也不知該如何說,只得看向龍幽。
龍幽亦是眉頭緊鎖,畢竟此事牽涉的是他們的母妃,即使是傳聞,他也不能貿然下了決定,若是事實是真的呢?
龍珏神色落寞,歉疚的看着水清漪道:“父王自私了。”
水清漪搖頭:“您也是爲了給我治病,纔開了母妃的冰棺,這纔得到了這樣的一個消息。我不怪您!”若是當真如冰棺裡的提示,能夠讓母妃起死回生,她這婚約也便認了!
“我尋了太醫,他們說你們的母妃是龜息了。”龍珏雖然知曉疑點重重,可仍舊不願放棄這渺然的機會。而解藥是在陳家祖傳玉戒裡。
水清漪心裡尋思着母妃若當真是龜息了,冰潭裡待了那麼多年,恐怕血液也被凝凍住,就算是假死,也被真的凍死了。
這話她也只敢在心裡想想,不敢說出口。
龍幽已經從喜悅中回過神來,恢復了理智,與水清漪想到一處,開口道:“母妃即使假死,如今在冰潭十三年,她恐怕早已寒氣入髓,藥石無醫。若是爲了這荒誕的理由,葬送了姐姐的幸福,我不會坐視不管。”
水清漪驟然看向了龍幽,方纔他的神情顯然是認可龍珏的決定。
龍幽安撫的看向水清漪道:“自小我們便沒有了母妃,驀然得到這消息,難免會昏了頭。冷靜下來仔細想想,到底是天方夜譚了!”
水清漪很欣慰,龍幽沒有如龍珏一般魔怔一般抓着那本不可能的機會。
龍珏緘默不語,顯然是很難做抉擇。
“父王,陳家的祖傳玉戒我會拿來,您還是回稟了皇后,姐姐另擇良婿。若是您堅決不同意,因此將姐姐推入了火坑,母妃怕是也不會原諒你!”龍幽眸子裡閃過一抹戾氣,顯然這事情有蹊蹺。
究竟是誰,這麼大膽,竟敢拿母妃的事情,矇騙父王?
龍珏渾身籠罩在茫茫白雪映照的白光裡,縈繞着清冷的光暈,滄桑的眸子裡蘊藏着濃烈的痛苦,悲涼孤寂。
水清漪起身,遞給龍幽一個眼色,他們不能逼急了龍珏。
畢竟,痛苦中過了十幾年,驀地看見了希望,並且在爲之努力。突然,有人告訴他,這是假的。任誰也無法緩過勁來!
二人走出書房,門合上的瞬間,傳來微涼如玉的嗓音:“退了罷。”
水清漪腳步一頓,心中震驚,他這是同意了?
龍幽揉了揉水清漪的頭頂,安撫道:“姐姐,父王這是同意了。你別多想,有我呢!”
水清漪望着他漆黑的眸子,裡面不再是清澈見底的純淨,而是如潑墨一般黑暗深幽,一眼望不進底。回想着他方纔的語氣與動作,驚訝的說道:“你好了?”
龍幽一甩紫色衣袍,將手攏在身後,踱步向前走:“我何時不好了?”
水清漪覺得龍幽恐怕是知曉他的毛病,一個冷酷傲嬌的人,怎麼能容忍自己頂着十四歲的年紀,做着幾歲孩子的幼稚蠢事?那太過丟臉,怎得能承認了?
掩嘴一笑道:“是,姐姐明日買棉花糖答謝你。”
龍幽腳步一滯,輕哼了一聲,腳快了腳程。走遠了,輕飄飄的傳來一句話:“粉色的。”
水清漪失笑,他竟是應了。轉而吩咐身旁目瞪口呆的落霞:“你去買棉花糖,唔,粉色的。”
“郡……郡主,他……”他是魅王麼?
“快去。”水清漪打斷了落霞的話,免得這丫頭會說出什麼無厘頭的話來。
落霞覺得她肯定是看花眼了,魅王出府便是要鋪地毯,坐的椅子要墊着柔軟的狐皮,吃喝用具都是自己特製的。從不曾碰別的物件,生怕玷污了那高貴高潔,養尊處優的手。
這一回竟是碰了郡主的頭,且要吃外邊他不屑看的棉花糖。
饒是如此,仍舊按捺下心底的如浪潮翻涌的情緒,趕忙去買棉花糖。
水清漪去了花廳,既然父王已經同意瞭解除婚約,她便也不用有所顧忌。走進花廳,看着閉目養神的陳子衝,臉上的笑意斂去,在他對面落座。
陳子衝並不是真的睡了,而是在理順心裡繞成一團麻線的思緒。聽到細碎的腳步聲靠近,他便知道是水清漪來了。緩緩的睜開眼,看着她動作優雅的斟茶,緩緩的垂下長如蝶翼的眼睫,望着茶杯裡的金湯,微微含笑道:“陳公子等久了。”
陳子衝溫和的說道:“不妨事,我唐突了。”
水清漪臉上露出一抹笑容,未達眼底,便盡數斂去:“今日在顧府的事,我們心中都有了底細,你既然選擇了安小姐,我便也不能強嫁給你。父王方纔與我深談了,我只有成人之美了。你不能再辜負安小姐,人言可畏,寧遠侯日後如何在朝堂立足?”
“清兒……”陳子衝心中忐忑不安,想要說一些話,卻也不知該說什麼好。
“你爲我做了那麼多,我不能讓你爲難。”水清漪善解人意。
陳子衝嘴裡發苦,一直苦到了心裡。啞然道:“清兒,你我皆知安小姐她不可能嫁給我爲妻,她只是你能拒絕我的一個理由。”
“她不能嫁給你爲妻,你又爲何許諾她?耽擱一個姑娘最好的年華?若你從始至終未曾想過娶她,那麼便是你人品有問題。父王之所以同意我嫁給你爲妻,看重的便是你對我的那份心意。而今,你爲了旁的女子將我棄之不顧,與我父王的衷心相駁。況且,我也不知你在一旁對哪些女子胡亂承諾終生大事。這一點……足以可見你不是能託付之人。”水清漪撿着陳子衝話裡的漏洞,雖然是她要退了親事,可陳家人心術不正,她自然不能擔了惡名!
陳子衝語塞,他想要解釋不是她所想的那樣,可話到了嘴邊,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畢竟,他的確承諾過安樂菁,他會娶她!
“陳公子若是一個有擔當的男子,早在你承諾了安小姐之時,便該向我父王退了親事。那時我不知下落,父王自然不會強求了你。可你又是怎麼做的?陳家擔了好名聲,苦等我那麼些年,可背地裡,卻又做的是什麼事?”水清漪義正言辭,咄咄逼人道。
陳子衝臉色漲紅,他也不知怎得就犯渾,答應要娶安樂菁。這會子鬧得難以收場的地步!
“當時我將她從荷塘救上來,她又哭又鬧,說是損壞了閨譽……”說到這裡,陳子衝住了嘴。的確,如水清漪所說,他這是品德問題。安撫安樂菁有許多種法子,而不是給了口頭承諾,又不去兌現。
水清漪似笑非笑的看着陳子衝,挑了挑眉梢,仿若在說怎得不繼續說下去?
陳子衝輕咳了一聲,他們的對話,對他來此的目地不利。便採取迂迴的方式說道:“清兒,你腹中的胎兒日漸大了,咱們若是不成親,只怕不好遮掩,這樣對你的名聲不好。”
水清漪也有顧慮,可她早已安排好了去路。便對陳子衝道:“他們都知我是成婚的人,即使有孕在身,也合情合理。”
陳子衝木然的看着她,良久,才問出心底的答案道:“你寧願孩子出聲沒有父親,也不願嫁給我?”
“你本來就不是他的父親。”水清漪面無表情,眼底凝結寒霜,只怕她嫁進陳家,她的孩子不知會受怎樣的苦難。
陳子衝覺得他就是來找氣受的,臉色微微變了變,語氣盡量溫和的說道:“安小姐那邊我會處理好,你安心待嫁便是,我這就回去讓母親來商定日期。”
水清漪看着他裝聾賣啞,不願退婚,也不再給他好顏色:“陳公子慢走,我便不送了。皇后娘娘那邊,我會親自交代。”說罷,水清漪轉身便離開,不再理會陳子衝。
陳子衝被水清漪給激怒了,上前幾步,攥着水清漪的手腕,將她猛地一拽,甩在廊柱上,情緒激動的說道:“你對我難道沒有一點情誼,哪怕一點?”他爲她做了那麼多,爲何她就感受不到?
陳子衝目光尖銳如刺,低吼道:“我母親她已經知錯,難道就當真不可原諒?還是讓她親自給你賠禮道歉?”
水清漪翦水秋瞳的眸子裡,平靜無波,淡淡的說道:“你想的太多了,我們不過不合適。我對你只有感激之情,卻也不足以讓我爲此嫁給你!”淡漠的拂開他抵制他的手,手中的娟帕擦拭他碰觸的地方,彷彿有髒東西一般,霎時刺激到了陳子衝:“髒?”
水清漪淡淡的蹙眉:“我不習慣旁人的碰觸。”水清漪直視着他道:“還有,陳公子請自重!”
自重?
陳子衝扯住她的衣襟,指着她的脖頸道:“我自重?我可有輕薄你?還是你已經被夜錦迷了眼,纔會如此算計,讓我解除婚約?”陳子衝額角青筋鼓動,冷笑道:“水清漪,你休想!你聽好了,只要我陳子衝還活着,你休想要嫁給他!”
他不信命運,繞開了一圈,長孫華錦不但陰魂不散,且改名換姓的守在她的身邊。水清漪看着長孫華錦的目光是厭惡的,他不相信水清漪會再次愛上長孫華錦!
水清漪眼底迸發出寒光,拍落了他的手,冷聲道:“你若想死,我也不攔着。”
陳子衝臉色變了變,知水清漪說的是真的,以他的力量的確敵不過攝政王府。水清漪若是要退親,攝政王同意了,他手段強硬也拼不過龍珏、龍幽!
驀地,陳子衝記起了書房裡壓着的紙條,掩在袖中的手撫摸了一下藏着的玉戒。轉而去尋龍珏,希望能夠如紙上所言,龍珏念在玉戒的情分上,不會那麼解除婚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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