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 陛下走了。”
剛剛還躺在牀上的山陰公主坐起,她拆下手上包着的白布,只見白布下, 她皓腕瑩白如玉, 哪有一絲傷痕, 山陰公主咯咯笑道:“阿珩, 你這招苦肉計出得好, 阿業果然心軟了。”
“陛下本來就是一個重情重義的人,阮明萱和他之間的感情,哪裡比得上和公主這麼多年的姐弟之情。”
“哼, 阿業本來對我一直言聽計從的,自從阮明萱這賤人一來, 他就把心分一半到阮明萱那去了。”
“公主放心, 慕珩還有一計, 能讓阮明萱徹底離開陛下。”
“哦,真的?”山陰公主挑眉, 慕珩慢慢說出他的計策,山陰公主聽罷,眼中劃過一絲狠厲的神色:“一箭三雕,如此甚好,我就要讓阮明萱, 徹徹底底消失在我的視線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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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子業絲毫不知山陰公主和慕珩的謀劃, 他喝得酩酊大醉, 這一醉, 他那喜怒無常暴虐的脾性又顯了出來, 主衣壽寂之稍微不稱他心,他就暴跳如雷, 讓左右把壽寂之拖下去立斬,把壽寂之嚇得直跪在地上磕頭,央求饒命。
壽寂之頭都磕破了,一地血紅,劉子業仍然怒不可遏:“你們是要反了不成嗎?朕說立斬!立斬!”
“這是做什麼?”一個紅衣跳脫的身影躍進劉子業的眼中,劉子業頹然坐下,一言不發。
“怎麼又要殺人了?”
壽寂之彷彿看到救星,抓着明萱的衣角哀求道:“公主救救奴婢,奴婢不小心將酒灑了些,奴婢真得是無心的。”
“只是灑了些酒,你就要殺人?”
明萱不可置信地盯着劉子業,劉子業只覺自己在她澄澈雙眸的注視下無地自容,他慢慢道:“將壽寂之這狗奴才拖下去,杖五十。”
左右將哀嚎的壽寂之拖了下去,明萱皺眉:“這種小事,你何必要打人,五十杖下去,他就要掉半條命了。”
一隻酒樽砸到她腳底下,劉子業支起身體,雙眼通紅:“朕是皇帝,朕想殺人就殺人,想打人就打人,你算什麼,憑什麼一直對朕指指點點?”
明萱嚇得一愣,這是劉子業第一次對她發火,他通紅的雙眼讓明萱看着心生恐懼,此時此刻,她才清醒認識到,這些天一直跟她言笑晏晏的少年,羞澀地說要她做他皇后的少年,是掌握着生殺大權的皇帝。
“對不起。”劉子業抱着頭,痛苦地坐下:“朕不是有意對你發火的,對不起……”
“怎麼了?”明萱看出不對,走上前去問道。
劉子業卻一把抱住她,明萱嚇得一呆,想掙脫,劉子業卻悶聲道:“別走,求你了,讓朕抱一夥。”
他的聲音中充滿了哀求的意味,明萱一時之間竟無法拒絕,她放開手,任由劉子業抱住她。
良久,劉子業才道:“阿姊自盡了。”
“什麼?”明萱嚇一大跳。
“還好太醫及時趕到,阿姊纔沒事。昨日朕說要放劉子鸞兄妹,頂撞了她幾句,阿姊就氣得自盡了,是朕對不起阿姊,朕從小到大,欠她的實在太多了。”
他慢慢放開明萱:“所以,朕不會放劉子鸞兄妹的,朕要食言了。”
明萱驚愕地瞪大眼睛,劉子業又坐了回去,開始喝起酒來,他喝得又快又急,甚至開始咳嗽起來:“你走吧,朕沒辦法違抗阿姊。”
明萱見他咳得可憐,腳步動了動,想去看他怎麼樣了,劉子業卻昂起頭,雙眼通紅如血:“走,朕讓你走!”
他的雙眼可怕如鬼怪,少年的臉上滿是戾氣,因爲喝了太多酒的緣故,面色也是通紅的,他瞪着明萱,明萱有些被嚇到,她後退兩步,最終飛奔出去。
“哈哈哈,劉子業!你真是可笑!”劉子業又灌了幾杯酒,他開始瘋狂大笑起來,笑到最後,眼中已全是眼淚。
他有種預感,從他決定不放劉子鸞兄妹起,他和明萱,要徹底完了。
他再也無法擁有那束溫暖他的陽光了。
他再也無法脫離陰冷的黑色陰霾了。
他註定,永遠在地獄裡沉淪。
再也不會有人來救他,再也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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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陰公主這招可真狠啊。”湘東王和蕭嶷對飲着,他感慨道:“居然能想出苦肉計這招來逼陛下,爲了權力,居然能這樣逼自己的親弟弟,楚玉,她太可怕了。”
“未必是長公主的意思,依我看,應該是慕侍郎的主意。”
“是,這樣歹毒的主意,除了慕珩那小人,也沒人想的出來了,只是楚玉,仍然讓本王心寒。”
“殿下,如今明萱已經和陛下鬧翻了,我很擔心明萱,我不想再讓那計劃進行下去了,求殿下讓我帶明萱走吧。”
“不行。”湘東王搖頭:“楚玉雖然勝了,但只是一時的,明萱對陛下的影響仍然很大,本王相信,只要明萱再在陛下身邊多呆些時日,遲早會讓陛下襬脫山陰公主的影響的。”
“殿下,你不瞭解慕珩,我們能想到的,他也一定能想到,我們想不到的,他也能比我們先想到,因爲明萱已經阻礙到他和山陰公主弄權了,他一定會出更狠的招對付明萱的,我真得很擔心明萱。”
“宣儼,你放心。”湘東王拍着蕭嶷的肩:“有本王在,一定會護明萱周全的,本王不會讓任何人傷害明萱的,你再多忍耐些時日,等陛下變好了,全天下的人都會感激你的。”
“可是……”
“宣儼,不要再說了,本王意已決。”
湘東王意志堅定,無論蕭嶷怎麼勸說,他仍然堅持讓明萱繼續呆在宮中,蕭嶷只好暗自嘆氣,殿下個性這般執拗,但願明萱在宮中能一切安好。
他憂心忡忡地回到蕭府,還沒回到後院,就聽到吵吵嚷嚷的聲音,聽聲音好像是大哥和惠昭,他搖頭,這兩冤家又怎麼了。
裴惠昭跳腳指着蕭賾鼻子罵:“蕭賾,你這無情無義的,我千里迢迢過來和你成親,你居然,你居然金屋藏嬌!”
“誰金屋藏嬌啦?你別血口噴人!”
裴惠昭指着一旁站着,楚楚可憐十分尷尬的妍兒:“她!就是她!你說,她是什麼人?”
“她是我救下的一位姑娘,我跟她清清白白。”
“是啊。”妍兒開口道:“裴姑娘,我和大公子真的什麼事都沒有……”
“你閉嘴!”裴惠昭氣得夠嗆:“都有人看見了,說你和大公子在後院偷偷相會,好啊蕭賾,我還沒死呢,你就揹着我偷偷尋花問柳,還吃起了窩邊草了!”
蕭賾大怒:“哪個不長眼的嚼舌根,讓他出來跟我對質!”
“憑什麼?你做的事情自己知道,還怕人說嗎?”
“誰?是不是蕭鸞那個一肚子壞水的傢伙說的?”
裴惠昭目光閃爍了一下,但馬上又高高揚起下巴:“你管誰說的?”
“裴姑娘……”妍兒眼見兩人越吵越兇,不由怯生生道:“裴姑娘,我真的沒有勾引大公子,我……我……我哪裡配得上大公子呢?”
妍兒想起以前的事,心中難過又自卑,眼淚就在眼眶裡打轉,蕭賾知道她又想起了那些不快的事,不由更加覺得裴惠昭無理取鬧:“裴惠昭,我今日就跟你說清楚了,別說我沒和妍兒做過那些事,就是做過了,男人三妻四妾,怎麼了?怎麼了?有本事,你別嫁我啊!”
“你你你!”裴惠昭又氣又惱:“只要我還活着一天,你就休想有別的女人!”
“呸,你活着,我三妻四妾,你死了,我再多娶十個八個!”
“你!”裴惠昭大怒,她氣急之下,決定動手不動口,於是又開始對蕭賾拳打腳踢起來,蕭賾抱頭鼠竄,妍兒看着兩人打成一團,急得淚眼漣漣。
“咳。”蕭嶷一臉無奈:“大哥,惠昭,你們又怎麼了?”
“別替你大哥這個負心漢說情,今天我就要打死他這個負心薄倖的!”
妍兒看着兩人,咬咬脣,扭頭就走,蕭嶷怕她出事,於是跟着出去,妍兒走了兩步,對蕭嶷跪下道:“二公子,妍兒怕是不能報答大公子對我的恩情了,妍兒拜別二公子與大公子。”
“你要去哪?”
妍兒悽然一笑:“天大地大,沒有我的容身之處,走一步算一步吧,但是這蕭府,妍兒是萬萬呆不下去了。”
蕭嶷暗歎,他扶起妍兒,溫言道:“我知道你沒有和大公子有染。”
妍兒咬脣:“大公子是何等人物,妍兒哪敢肖想,妍兒,怕髒了大公子。”
她眸中傷心欲絕,這個女子,對大哥情根深種,但大哥已有了惠昭了啊。蕭嶷暗自搖頭,他說道:“這樣吧,我姑姑是湘東王側妃蕭映舞,她那邊近日缺個知心的侍女,若你不嫌棄,就先去我姑姑那落腳吧,你放心,我姑姑人很好相處的。”
妍兒眼中滑落一行眼淚,她盈盈跪拜:“多謝二公子給妍兒找尋容身之處,妍兒豈敢嫌棄?妍兒這就收拾收拾,離開蕭府。”
因此一事,蕭府中,有人歡喜有人愁。妍兒離開心意已決,當天就離開蕭府,去了湘東王府當侍女。蕭賾因此又和裴惠昭慪了氣,造謠的蕭鸞看在眼裡喜在心裡,而蕭嶷則擔心明萱安危,夜不能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