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爍着警燈的帕薩特順着江邊道路穿出,接上三環高架,往西郊而去。
能否趕上丘子被處決,徐林心裡沒有底。坐在後排沉默了片刻,他忽然問開車的景芳:“你說那個老頭會騙我嗎?”
景芳想了想說:“感覺上他的話是半真半假,我也拿不準。”她擡眼由後視鏡中一看徐林的着急樣,猶豫片刻,拿出手機飛快的撥通,“我要吳成的全部資料,儘快。”
徐林懸着的心稍微的落了落。景芳身後的資源不是兒戲。
僅僅過了不到一分鐘的時間,景芳的電話傳來震動。她一邊開車,一邊看着屏幕上的消息念道:“吳成,男,四十一歲,祖籍成都。中國武術協會名譽副會長,國家一級武術大師……”她不停的翻頁念着,不過後面的已經不太重要,徐林已經聽到了想聽的東西,如此看來,吳成這個人是不假的,也貼合他的身份。
景芳沒有停下,把信息翻到最後,將上面附錄的電話號碼加上了一行字發送了出去:“追蹤這個號碼。”完成之後她放慢了些車速,等待着消息。
間或,景芳幾次擡頭由後視鏡子中看去,徐林雖依然表現常態,可臉色卻是蒼白的可怕,已經隱隱呈現青色。她的感覺越來越不好,那個如同半仙一樣的老頭的話再次閃過耳邊。她不禁急切的說:“我看還是找個地方休息,別在硬撐了?”
金姆同徐林坐在一起,她扭頭仔細看看,也點頭說:“她說的對,繼續下去情況是很不好,醫生的話雖然不可以相信,但是有些還是可以相信的。”
景芳不禁腦袋昏昏的,說:“麻煩你別在給我們壓力,說話前稍微的整理一下,你到底在說些什麼呢?”
金姆撇撇嘴巴說道:“可是我還在學習啊?”
徐林甩甩頭,打斷她們的糾纏,“我沒事,過了今晚會好的。”
景芳想了想,說:“要不這樣,找個地方讓你休息。我去逮捕吳成,把你要的人帶回來?”
徐林飛快的搖頭,沒有再說話。理論上是可行的,不過他有不太好的預感,所有的事情沒有一件是簡單的,背後隱藏着什麼誰也不知道。他不想景芳獨自面對危險。
景芳準備再說時,電話已經收到了信息。她低頭看了看,“老頭沒有騙我們,他們的信號處於西郊外,正在移動。”她說完收起手機,加快車速。晚間六車道的高架上面車流稀少,帕薩特很快便已升上急速。
徐林深吸了一口氣,槍拿出,依然重複着那個平常的動作,退出彈夾,彈出子彈再次裝入。軍用五四手槍,射過之後目前留有四顆子彈。
金姆頗有興趣的看着他擺弄,說道:“這支槍好舊啊,一點也不好看。”
藉助車窗之外閃入的高架路燈,徐林也低頭望着有些褪色,變得錚亮的槍。他輕輕撫摸了一下那排他熟悉的軍用槍號,不禁笑了起來:“不是所有的機械都是越新越好用……”儘管他極力的做出一副說的很輕鬆的樣子,話不完還是激烈的咳起來。隨即感覺到胸內一股翻騰之氣正在上涌。
徐林閉住氣,硬給壓了下去,若是這口鮮血噴出來,不說景芳是否會依然支持自己,即便會,他也沒有把握再撐下去了。四顆子彈他不知道能夠對付些什麼樣子的人?
吳成是僧門第一高手的同時,還有着光輝的國家一級武術大師的身份。對方也僅僅是按照所謂的江湖規矩來過問門人被殺之事。面對這樣的人,徐林沒有把握槍能夠發揮作用。他不是殺手。
再而最讓他擔心的是,由老頭口裡說來,邪及道傾巢而來,先不說沒有領教過的高人,只說至今沒有露面的光頭夫婦就不容易對付,她們身後的麥瑩和K的不死之身也同樣是個麻煩。
而最爲要命的是,這些人的目標指向幾乎一致的統一,正是丘子和自己……這也正是他不敢讓景芳獨自冒險的原因,如果僅僅是一個吳成,景芳介入幾乎是十拿九穩的事情。
徐林不停的劇烈咳嗽,景芳沒什麼,金姆卻是終於變色了。她湊過去仔細的觀察,聞了片刻,說:“你,你……不好了,你的血力越來越旺盛了。”
景芳不禁翻起白眼,說道:“你的意思是,他的情況越來越好了?”
金姆點頭說:“意志力正在支撐他的最後狀態,蠟燭燃燒完之前,總會有一針特別旺盛的火焰的。”
景芳愣住了,金姆雖然語無倫次,不過這個比喻卻是再形象不過了,回光之兆。她的心正在往下沉去,彷彿突然丟失了些很重要的東西,具體想來,卻又未能明瞭。
徐林心裡恍惚了一下,暗想,難道真的連救回丘子,替菲麗報仇都不能做到了?他緩緩點着頭,表示認同了金姆說的。
其實早在老頭說那些話的時候他就隱隱想到了。身體一直非常糟糕,早先憑藉神和命力硬扛下來,可是在和中村鬥法之後,神已經完全透支,而命力經過多番消耗之後,也已接近了燈枯油盡的地步……
“景芳,快一點,別多想。”徐林提醒一下她,然後轉過頭看着金姆。他想借助這最後的空閒詢問金姆的來歷,不過意外的是,金姆的神色古怪,並未如同景芳一樣的顯現出對着一個將死朋友的表情來?
金姆和他對望片刻,趕緊收回目光,tian了tian嘴皮,欲說又止。
徐林靜靜的看她,笑着說:“你想說什麼?你不是要把你的秘密告訴我的嗎?現在不說,或許……我就聽不到了。”
金姆猶豫片刻,擡頭看了前方開車的景芳一眼,最終說道:“我還是信不過她……你是英雄,你會沒事的,只要你信得過我。”
“妖精。”景芳不禁罵出聲來。
徐林想起金姆前不久比較可愛的話來:“你不能逼迫我做不想做的事,不能逼迫我相信別人……”
他不由的笑了笑,似乎在金姆身上隱隱的看到了菲麗的影子。他點點頭說:“隨便你,我不逼你,我每次逼迫別人的時候,過後只留下空虛,心裡彷彿丟失了些什麼。每個人都有自尊和禁區的。我不想臨死還丟失更多的東西……”
金姆微微一呆,目光再次變得有點怪異:“審問那個醫生讓你內疚嗎?”
徐林想了想說:“好像是,又好像不是,我不明白,反正就是好像丟了些東西……”他話說不完,腦袋再次巨痛起來,彷彿要被什麼東西撐破,一天來已經有過很多次這樣的情況,不過,這幾乎是最爲嚴重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