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我拿件衣服過來。”
“衣服拿好了，怎麼給你啊？”裴悠手觸上浴室的門把，一扭便開了，裡面傳出來的花花水聲，她腦裡竟然能想象得出男人賁張的肌理，臉上不由一陣火辣。
“放在門口吧，難不成你想給我送進來？”
裴悠低咒一聲，放下衣服的同時，看到地上一件被蹂躪地白色襯衫上的斑斑血跡，大片大片的鮮紅。
她腦子一陣激靈，怪不得總覺得他今天不太對勁，動作有些遲緩，表情有些刻意。
想也沒想就拿着他沾了血跡的衣服打開門進去。
“顧少雋，你到底怎麼了？”
一進去，就看到男人的赤果果的身體，八塊腹肌整齊排列，人魚線性感深邃，比她所能想象到得身材還要好。
裴悠紅了臉，臉別到旁邊去。
倒是沒想到這女人會這麼大膽，他本來只是想跟她開開玩笑而已，沒想到她還真的進來了。
“你這女人，色膽包天那，想怎麼小爺我？”男人表情由自撐着，背部傷口火辣辣的疼，直鑽心裡去。
目光落在她手裡的血衣時，笑容凝固，目光冷下來。
“你看到了。”
“到底怎麼了？”裴悠拽進手裡的血衣，一臉擔憂。
“嘶”。
“你這女人，動作能不能輕點？想謀殺親夫啊你？”顧少雋怪叫一聲，聒噪得很。
裴悠修長的指尖順着他傷口輕輕撫摸，那一道道狹長而又猙獰的傷口布在他白皙的肌膚上，道道可見血痕，隱約還有血珠滾落，裴悠眼裡驚線疼痛。
“是不是很疼啊？”
顧少雋不以爲意。
“再大的疼痛都過來了，這點算什麼，就跟饒癢癢一樣。”
裴悠的動作已經很輕了，每每在他的傷口處抹上藥膏，都能感覺指下的身體在輕輕戰慄。
“只要抹點藥膏就好了嗎？”
“嗯，吳用配的藥膏，比那什麼冰肌玉骨膏還要好用，塗上他這個，不出幾天就好了，而且還不留疤痕。”
“是不是爸打的？”到底是用了什麼工具，居然能打成這樣，塗上藥膏的時候，有的地方還能滲出一層血珠。
“我爸那根藤條特別好用，抽人編編可見血，像你們這些女人家是受不了的，皮膚嫩的跟什麼似的。”
“顧少雋，你爸是因爲什麼打的你？”
裴悠心裡隱約有着答案，但她希望不要是她心中所想，如果是的話，那麼他的這頓苦頭竟然是因爲她。
“你不是也上了那新聞了，我爸嫌我給他丟人。”男人此刻乖順地趴在沙發上，任由裴悠給他上藥。
“喂，下手能不能輕點，你還真謀殺那。”
果真與她心裡想的一樣，驗證了心裡所想，裴悠失了神，手下失了準力，動作重了些。
當晚她是看到了那個人手上的微型攝像頭的，但是她沒有阻止，當時是覺得與自己沒有多大關係。而今日，顧少雋卻因爲那日她未阻止，生生捱了這麼一陣毒打，打的皮開肉綻。
“啊，對不起，我知道了，我會輕點的。”
裴悠心裡歉疚，所以對顧少雋此刻的態度極盡所能地好。
男人眼裡精光閃過，臉上勾起的笑容邪氣十足：“你要是對爺這麼粗魯，下次爺對你更粗魯。”
裴悠想了會兒，明白了男人話裡的意思。她真是服了他了，傷成這樣，還有心情想這種事。
柔和燈光下，地上像下了霜一般潔白。
女人輕輕幫男人上着藥，眼裡疼惜與心痛之情清逸而出。
男人面上不再是一貫地嬉笑，他的眼神很深邃，很深邃，此刻他也卸下了平日所有的防備，在這個女人面前。
兩個孤單的人，此刻相依相偎。
幫他上好了藥，裴悠拿着他的血衣準備處理掉。
顧少雋擡眼，目光靜靜看着她。
“別被劉媽看見，我不想我媽知道。”
“你媽那麼疼你，你完全可以告訴她，讓她向你爸爸求情，免了這頓捱打？”這男人向來皮厚，這種事做起來應該是得心應手的吧。
“我爸說：‘這是男人之間的事情。’這是我跟他做的男人間的約定。況且我媽她自己已經夠苦的了……”
裴悠用袋子裝好手裡的血衣，心思沉重。
一個如此愛母親的人，必定不是他這樣整天的嬉皮樣子，這男人卸下這張面具之後，到底會是一個怎樣的他？
彼時。前面大宅裡。
用完飯後，沈梅香與顧經邦一起回了臥房。
“經邦，小悠的事，你知道了。”沈梅香幫他準備洗澡的衣服。
“那你會不會怪我？”
“少雋這孩子玩心重，你給他找個媳婦來收收他的心，這事做得對。”
得了顧經邦的誇獎，沈梅香此刻就滿足得跟個小孩子一樣，臉上不經意笑開。
“對了，小悠跟少雋這兩孩子的婚事什麼時候辦？”
“我打算等小悠生下孩子，再讓他們結婚。”
“梅香，你這事真是做的混賬，咱們顧家怎麼能做這樣的事情呢？傳出去，還指不定別人怎麼笑話我們家？”
沈梅香這事沒告訴顧經邦，本來就是有着自己的打算，要個孩子她是志在必得。她愛顧經邦，但是她不能放棄自己的尊榮。
“那你覺得該怎樣？”沈梅香面上爲難。
顧經邦看她一眼，這女人一直陪着自己二十多年了，還爲自己生了少雋，她做的貢獻也夠多了，縱使當年她對不起他，但，總歸是他有錯在先。
男人手扶上自己前額。
“罷了，讓他們先訂婚，有了孩子，再結婚。”
這樣做既顧全了顧家的名聲，也顧全了沈梅香的臉面。
“按你說的辦。”只要他不反對，其他的她都無所謂。
裴悠處理掉血衣再回去的時候，顧少雋已經在沙發上睡着。她坐在沙發一邊，看着男人熟睡的容顏。
此刻他沒有任何攻擊性，像一個純真的小孩一樣。
裴悠脣角彎彎，露出一個笑，等她自己察覺時，趕緊收回。
她熄了臥室裡的燈，躺到了牀上。
黑暗中，她睜着眼。
她騙不了自己。
剛剛那個笑存在過，就像那晚那個炙熱的吻，那麼真切地在她生命裡留下印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