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是她

見侍衛走遠,易慎鬆開捂住阮千沅的手。阮千沅解開禁錮,邁開一步與易慎拉開距離,轉頭間卻撞進易慎探究的眸子。他穿着藏藍穿枝蓮片金錦織錦蟒袍,一條寶石紅荔枝紋錦帶系在腰間,一頭墨黑色的頭髮,有雙清澈明亮的桃花眼。阮千沅便是撞進這雙深不見底的桃花眼中,五年的時間,讓易慎沉澱的越發穩重,當年記憶中那個跟在她身後喊姐姐的小孩,如今也成長爲了震懾四方的鎮南王,儘管這麼久不見,可阮千沅還是一眼就認出了易慎,也許這就是刻在記憶中不可抹去的印記。阮千沅心下發酸,只是那些記憶再也回不去了,她不知道易慎爲了找她做了多少努力,也不知道這些年的易慎經歷了多少。

只是在駝夏國見到易慎,阮千沅還是一驚,這次來駝夏國的使臣中,她特意調查了,並沒有易慎的名字,心道“難道是易慎察覺了什麼?”

轉念一想,借屍還魂太過匪夷所思,想來易慎應當也不會相信面前的人是安月吧。思及此,阮千沅鬆了口氣,看着易慎,裝出一副不安的樣子“你是誰!”說着,拔下了頭上的髮簪,擋在自己身前。

易慎探究的看向阮千沅,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就不會枯萎,易慎頓了片刻,才道“深夜叨擾姑娘,是在下的不是。”

阮千沅作勢要喊侍衛,被易慎打斷“還請姑娘原諒我的打擾,我也是聽聞駝夏國來了幾位使臣,作爲中原人,在異國他鄉見到親人實在是內心激動難安,這才偷進了皇宮”

阮千沅心中發苦,她心細,易慎的這番言論在他看來不過是掩耳盜鈴,堂堂鎮南王,怎麼會突然出現在異國他鄉。阮千沅垂下眼眸“公子可知,擅闖女子閨房,在駝夏國可是要入獄的?”說着,阮千沅眼神凌冽的看着易慎,她絕不能讓易慎察覺什麼,無論這次易慎是爲什麼出現在她的面前,血海深仇,她一個人揹負就可以了。

易慎一愣,顯然沒料到阮千沅會突然疾聲厲色的對他說這番話,不過,想到自己也是唐突了,略顯愧疚的抱了抱拳道“還請姑娘將這件事忘在心中,不瞞公主,早在今日遊街之時,我便覺得公主驚世之姿,一時失了心智,還請公主原諒。”說罷,易慎像是怕阮千沅舉報他似的,便從窗戶口離去了。

屋內,阮千沅久久不能平靜,他爲什麼會出現在這!昨日姑墨國使臣前來,今日易慎就出現在了她的面前,這情形卻是令人心驚,可是,她借屍還魂之事絕不會有人知曉,易慎是爲何會前來的呢,阮千沅站在窗前,盯着易慎離開的方向,久久不能平靜,驀地,她執起窗邊被硯臺壓着的幾幅字畫,三幅!可他在將字畫壓在這的時候,明明是四幅!

阮千沅攤開字畫,發現少的正是那張“幾回花下坐吹簫,銀漢紅牆入望遙!”這詩是易慎所作,世間知道這首詩的也只有她和易慎,如今看來,獨獨缺少那副畫,可能是被誰拿走了。

阮千沅蹙起眉頭,自己竟然如此大意,竟隨手將字畫放在這般顯眼之地。坐在椅子上,阮千沅小心的疊好剩下的三張字畫,將它壓在了桌角之下,眼神一瞥,就發現窗邊吊着一枚玉佩,成色極佳,晶透不含雜質,握在手中還有絲絲暖意。阮千沅定睛一看,便發現上面刻着“慎”。將玉佩握在手心,這玉佩定然是方纔易慎走時留下的,只是如今要怎麼還給他?

屋外,假意離開的易慎站在胡楊樹後,見阮千沅拿起玉佩,彎脣一笑,長線放了之後,就看這次魚兒如何逃出他的手掌心。

宮宴上,方子默領略了一番駝夏國特有的民族風情,只是這次,他卻再也不敢喝面前的酒一口了。惹得阮炎朗聲大笑。

這一夜,每個人心中都有着不同的心事,易慎心中愈發有種強烈的感覺,總覺得阮千沅彷彿和安月有種重疊的可能。

當晚,易慎便做了一個深長的夢。他夢到,安月躺在冰冷刺骨的明江中,江邊站着無數猙獰恐怖想要生吃了安月的人,有楊蘇瑾,有安陽,亦有許多不曾見過的陌生面龐。

只是江的對岸站着的女子卻與這一切格格不入,易慎認得,那是今早見過的駝夏國公主阮千沅,只是如今夢中見到的這個阮千沅卻和今早他見到的人完全不同,雖然是一張一模一樣的臉,可夢中的她卻好似有萬般不屑,透過人羣定定的看着易慎。

易慎扎進冰冷刺骨的明江之中,想要將安月救上岸去,卻發現對岸的阮千沅只是揮揮手,安月的屍體便輕飄飄的飄向她,她張開嘴,易慎看到,阮千沅一口便將安月吸入口中,嘴邊泛着嗜血的光芒,易慎眼睜睜的看着這一切的發生,他聲嘶力竭的阻止,卻見吸收了安月的阮千沅瞬間平靜了下來,只是看着江裡的易慎,默默無聞的道,一張一合“我是她,她亦是我!”

說着,阮千沅與安月的身形不斷轉化,易慎拼命向對岸游去,卻發現如何也遊不到對岸,掙扎間,他看到阮千沅化爲虛無消失在眼前。

“呼——呼”易慎猛地從牀上坐起來,轉頭看向窗外,由於沒有弄清楚阮千沅得到真實身份,易慎決定在駝夏國待一段時間,但因爲他不能太過張揚,所以他現在和方子默共處一室,只是方子默打着地鋪睡在地上,初春的駝夏國依然寒冷刺骨,此時,方子默正披着一件披風,瑟縮在地上。

易慎起身將被子扔在方子默身上,留下一句“牀上睡”就離開了客棧。

方子默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就發現客棧裡早已不見了易慎的身影。客棧不遠處,關致已牽着馬侯在馬棚處,見易慎到來,恭敬地鞠了鞠手,從袖中取出一宗卷軸,遞給易慎“王爺,您吩咐屬下尋找的奇門之術,我在老爺的書房中找到了。”

易慎接過卷軸,希望他所期盼的是真的。“你先找個地方安頓下來吧,告訴皇宮裡我們的人,留意駝夏國與姑墨國之間的往來。一旦有結交的念頭立刻告訴我。”

關致抱了抱拳,拴好馬繩就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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