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太太旳壽宴籌備的差不多了。
從佈置宮中到各種菜式,謝良辰都一一過目,身邊還有孟長淑幾個幫忙,一切都進行的很順利。
給陳老太太和宋太夫人的萬壽圖繡好了。
兩位老太太身上穿得衣裙也是謝良辰和陳家村的女眷們一起做的。
“這兩天進宮的人多,大家都提及從前的事,”謝良辰笑道,“我也想起我們四個第一次聚在京中的情形。”
轉眼許多年過去了,孟長淑做了武安侯夫人,嚴小姐嫁給了常悅,李茹初因爲研學醫書、藥理與蘇懷清相識,兩個人情投意合,在兩家長輩的操辦下結爲夫婦,李茹初也爲蘇懷清生下了一兒一女,蘇懷清入仕之後,蘇家藥鋪就由李茹初打理,李家本就有長輩出自太醫院,李茹初做起這些也是得心應手。
蘇懷清和李茹初成親之後,宋羨對蘇懷清的敵意也消減不少,否則謝良辰懷疑,就算蘇懷清再有學識,宋羨也不會讓他進資善堂,教三個孩子。
孟長淑道:“能在那時候遇到皇后娘娘,是我們的福氣。”
謝良辰笑道:“那時候我何嘗不是我孤立無援,若非有你們幫襯,之後的事也不會那麼順利。”
壽辰籌備的差不多了, 謝良辰讓大家早些回去歇着。
孟長淑等人本想再多坐一會兒, 卻聽女官說皇上往這邊來了,於是紛紛起身告退。
謝良辰在院子裡迎了宋羨。
宋羨暖着謝良辰的手:“天這麼冷, 怎麼到外面來了?”
謝良辰道:“在屋子裡久了,也出來透透氣,夫君怎麼來得這般早?政務都處置好了?”
宋羨和謝良辰坐在暖榻上:“沒什麼大事,看你這邊忙, 就來問一問。”
宮人端了茶點上來, 然後退了出去。
宋羨伸手將謝良辰摟過來抱在懷裡。
成親這麼多年,兩個人之間有許多這樣的親密舉動,別說謝良辰,就連皇上、皇后身邊的女官和宮人也都習慣了。皇上在宮中抱着皇后娘娘那都是尋常事, 一不留神還能看到皇上揹着皇后娘娘賞花看景。
宋羨道:“腳還涼不涼?”
謝良辰搖搖頭:“穿得多, 很暖和。”
自從她生了寶兒之後,就落下了涼病,到了冬天總會怕冷,來月事的時候, 骨節也會又酸又痛, 宋羨很是在意這樁事, 每天都會端熱水給她燙腳。
宋羨將她的手焐熱了, 又輕輕地揉捏她的膝蓋:“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好。”
謝良辰笑着道:“慢慢養着,反正又不着急。”
宋羨悶悶地道:“都八年了。”
她生了三個孩子, 其實每次生產身邊的人都很仔細,不過許多事不是準備妥當就能順利的,她每次生產都略微有些艱難,阿寶與兩個哥哥不同, 倒是半日就落地, 卻不知爲何, 她患上崩中之症, 雖說發現的早,血止住了,身子也養回來了,卻還是落下些病根。
也是因爲這件事,朝中有人諫言,請宋羨爲江山社稷着想, 選賢淑之女納爲后妃, 也能爲皇后娘娘分擔後宮事務, 萬一娘娘有恙, 宮中也有人打理。
言下之意若是謝良辰因爲生產一命嗚呼, 宋羨身邊沒有人照應。宋羨是專寵中宮一人沒錯,但過了這麼多年,身邊只得兩個子嗣,隨着日子久了,難免會喜歡更年輕、嬌美的面容,所以藉着這次機會,諫言宋羨, 或許正中宋羨下懷。
那時候謝良辰才生產不久,神情憔悴不堪, 還不知到底能不能恢復從前,宋羨每日爲此憂心、焦躁,聽到這樣的話, 立即暴怒,抽出侍衛腰間的長劍就要砍了那人。
那官員被皇上親手刺了一劍,雖然在常安阻攔下逃脫一死, 也被革職,永不敘用。
宋羨當了許久的賢明君主,大家都快忘記了他是武將出身,十幾歲就出入軍營,從北方到八州又來到京城,都是他帶着宋家軍打下來的。
也是那天,宋羨當朝立了大皇子宋明喆爲儲君,那時候宋明喆還不到七歲。
聖旨頒下後的夜裡,謝良辰窩在宋羨懷中,身子虛弱讓她整個人都沒有力氣,她閉着眼睛埋怨宋羨:“聽說你原本想要罪及那官員三代,多虧尹相和曲承美阻攔, 不過就是一句話,怎麼如此大動肝火?”
“別生氣, ”謝良辰道, “是你說的開言納諫……”
宋羨道:“他是心術不正,朕在他們心中是何人?”
謝良辰不禁一笑:“我知曉不就好了。”
宋羨手掌在她纖細的腰上摩挲了幾下:“那就好好養病, 你的病好了,我才能安心。”
謝良辰喜歡宋羨懷抱,暖暖的如同依偎着個火爐,周身被熱氣包裹,身上就沒有那麼疼了,不過她還有一件事沒問,強撐着精神道:“爲何那麼着急立儲?”
謝良辰記得一開始宋羨沒說話,直到她半夢半醒時,聽宋羨道:“若你有事,我定與你同去,這江山自然要交給喆哥兒,你若是可憐小兒尚且年幼,就好好的,這樣我們都能好好的。”
經此一事,宋羨怒氣仍舊未消,又罷朝了三日,這是宋羨登基之後第一次罷朝。
謝良辰收回思緒,宋羨低聲道:“剛剛在想什麼?”
“日子過的太快,”謝良辰道,“一轉眼都是順和十四年了。”
宋羨點點頭,那小子也往十五歲去了,再過幾年他就做太上皇,將這攤子交給宋明喆,他就能少些政務,多陪陪良辰。
“園子裡的梅花開得好,”宋羨道,“宮人將燈籠都掛好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謝良辰自然有興致。
宋羨親手給謝良辰換上厚襪,小羊皮靴,卻沒讓謝良辰下地就轉過身,將她託在背上:“地上寒氣盛,我揹着你去看。”
謝良辰看了一眼見怪不怪的女官,伸手摟住了宋羨的脖頸。
……
文德殿內,宋明喆伏在桌案上看奏本,宋明侑在旁邊幫着大哥整理文書。
“父皇突然走了,是不是有什麼重要的事要與母后商議?”宋明侑道,“會不會是哪個奏本里提到了……父皇故意不說,是要考較我們。”
宋明喆目光迎向二弟,點了點頭:“那就仔細將奏摺再看一遍。”
宋明侑應聲。
宋明喆去看被推開一角的窗子,窗外一株梅花開得正盛,恐怕不是爲了政務,而是天氣正好,母親喜歡的梅花也開了……
不過鑑於父皇在二弟心中的地位,他還是不要說破,讓二弟自己慢慢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