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晉十二年二月。
交趾內亂,交趾郡王被害,外戚篡位,交趾郡王之子派臣使向朝廷求援。
六月,朝廷兵馬抵達邕州。
中軍大營內,陳子庚在燈下仔細地看信函,雖說交趾郡王之子將目前戰局旳情形告知了朝廷,但舉兵無小事,不能完全聽信旁人。
而且交趾郡王之子被如今的僞王兵馬完全壓制,他們得到的也未必就是確切消息。
“子庚,”這次的主將樑將軍撩開簾子走進來,“可有眉目了?”
陳子庚起身向樑將軍見禮。
樑將軍急忙擺手:“這些日子多虧了你,否則不能破解他們的暗語。”
交趾僞王庭傳遞消息都用了暗語,即便他們通交趾的語言,也看不懂上面到底寫了些什麼,幸虧陳子庚年紀輕輕就學識淵博,用了兩天時間就尋到了交趾的一本古書,對照古書看出了端倪。
這次南下爲交趾郡平亂,樑將軍是鉚足了力氣要立下功勞,前朝末帝時,兩王之亂,樑將軍不過一個末等小將,遠在潼川府路戍守,也多虧了他們的知州沒有投靠魯王或是祁王,這才讓他們戍守之地得以安寧。
這一戰以爲要持續許久,卻眨眼的功夫當今皇上就殺了兩王和徐氏,穩住了局面。
當今皇上登基之後,也沒有計較他們不曾投靠, 繼續讓他們爲朝廷效命, 就這樣穩穩當當地過了十二年。
現在該是他們報效朝廷的時候,他們自然要全力以赴。
陳子庚道:“我只是盡些綿薄之力。”
陳子庚說完將手中的信函拿給樑將軍看:“照信函上所說,交趾僞王準備佈下疑兵,讓我們以爲他們主力兵馬在西邊五十里處, 等莪們帶兵前去, 他們會趁機前往南邊捉拿交趾郡王之子。”
僞王庭手中握着交趾郡王之子,他們就不會輕舉妄動, 這樣便被束住了手腳。
去世的交趾郡王性子雖然懦弱, 但愛民如子,在交趾郡頗受擁護。而這位交趾郡王之子, 在太后母族謀反的時候, 果斷射殺太后,帶着一隊人馬殺出重圍像朝廷求助,也是有勇有謀。
等到交趾的內亂平復,讓交趾郡王之子承繼郡王之位, 對交趾郡和朝廷來說都是最好的選擇。
所以來之前姐夫說過, 要儘量保下交趾王血脈。
樑將軍道:“那我們該怎麼辦?”
陳子庚將書信摺好:“我們雖然截獲了書信, 但僞王朝定以爲我們無法破解上面的暗語, 我們就當沒有收到信函, 將計就計帶着大軍一路往西。”
陳子庚道:“我會帶着一千騎兵往南營救交趾王血脈。”
樑將軍臉色微變, 這哪裡行, 陳子庚是大晉六年的狀元, 實實在在的一個文官, 怎麼能讓一個文官帶兵前去?
若是有個閃失……他怎麼向朝廷、皇上、皇后娘娘交代?
“不行,不行, ”樑將軍道,“既然西邊沒有僞王主力兵馬, 不如陳大人帶着人馬往西,我去營救交趾郡王之子。”
陳子庚搖頭:“僞王知曉我是文官, 定會讓人盯着樑將軍,樑將軍出現之處就是朝廷中軍所在, 樑將軍不露面, 恐怕就會被僞王察覺。”
“再說這些兵馬多數從潼川府路調動而來,樑將軍更爲熟悉,指揮起來也會得心應手,我們這次不光是要救下交趾郡王的血脈, 還要趁機包抄僞王后路。”
“樑將軍到了西邊與僞王兵馬交手之後,不要停留……立即徑直前去捉拿僞王。”
事先知曉那是疑兵, 就能提前做好安排。
樑將軍吃驚地道:“不用去接應你們?”
陳子庚搖頭:“樑將軍攻打僞王中軍, 就是在救我們,僞王兵馬發現大營岌岌可危,無心戀戰,必然要回援,到時候我們的危機自然可解。”
兩個人又在沙盤上仔細推演了一番,樑將軍纔算被陳子庚說服。
第二日一大早,大軍開拔, 依計行事。
樑將軍看着陳子庚帶着人離開, 握住腰間的佩劍,暗下決心一定要以最快速度攻打僞王中軍大營。
……
一切都如陳子庚所料, 果然在南邊發現了僞王的兵馬。
交趾郡王之子戍守幾城百姓,僞王裝作與朝廷決一死戰,卻繞了一圈兵臨城下。
陳子庚穿好甲冑, 帶着一千騎兵準備從背後突襲,這些騎兵是他從京中帶來的,全都出自振武軍,他是文臣不假,但在陳家村時,當年的宋家軍,也就是如今的振武軍就常來常往,耳聽目染學了不少。
之後又經歷了幾場戰事,沒有親自去打仗,卻聽了先生仔細地分析、講解,對兵法諳熟於心。
這也是陳子庚敢於以少戰多多的底氣。
陳子庚吩咐道:“一會兒壓制住了僞王的人,就敲開城門,換下守城的交趾郡王之子。”
不是他不信交趾郡王之子, 李一,而是他知曉在他們沒來之前李一苦守城池已然受傷,換下李一,便能更穩妥地保住李一性命。
奇兵突然出現, 僞王前來攻城的兵馬吃了大虧,振武軍靠着人馬和手中火器以一換十。
城門大開,李一不但沒有走,反而帶着兵馬出城援軍陳子庚。
陳子庚道:“他怎麼不走?”
副將上前稟告:“李世子說,這本就是交趾郡內亂,他身爲交趾郡王之子不能怯戰而逃,更何況我們的兵馬本就不多,需要他帶兵相助。李世子還讓大人放心,若是他不幸被僞王人馬擒拿,他必然果斷了結性命,絕不會被僞王拿作把柄。”
他倒是想得很通透。
陳子庚點點頭:“那就依他吧!”
李一看起來略微有些羸弱,但的確英勇善戰。
擊退僞王兵馬退回城池之後,陳子庚尋到李一的軍帳前,不料卻被李一的親軍攔住。
“我來送藥,”陳子庚道,“官藥局裡的止血藥,我還帶來了醫工,讓醫工給世子瞧一瞧。”
“藥我收下,醫工就不用了,多謝陳大人。”
簾子掀開,李一走了出來。
陳子庚擡眼看去,只覺得這位李世子臉色過於蒼白,眉眼英氣中透着幾分的清秀,若非蓄着鬍鬚,一眼看去,還真的有些讓人拿不準,到底是男兒還是女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