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的一年就這樣到達深秋,窗外淅淅瀝瀝的小雨聲敲打着耳膜,陰了一週的天空終於降下了甘霖,聽着外面雨點敲擊萬物的自然的聲音,端坐在書房的書案前,方有容敲擊着儲存在電腦文檔上的積攢下來的具體零花錢剩餘數目,專心致志的盤算着。
哎,最近又下調利息了,不得不盤算呀。
鈔票放在銀行本就沒什麼利息,還要扣繳本就少得可憐的利息之外的利息稅,實在不划算,最近看電視有個猴頭猴腦的理財專家囔囔着:“你不理財,財不理你。”這話不假,問題是該如何理財呢?現如今房子有了,吃飯也沒問題了,又沒有其他必要的花銷,除了正常花銷之外,方有容遵守貫徹千年的傳統美德——儲蓄,可國家一個勁降低利息,非要逼大夥兒拿出來花銷來拉動消費,這個問題可不太妙,也不知道如今宏觀調控的經濟政策究竟想幹嘛?
手頭就這麼點錢,炒二套房是沒那個資格的,就算只要兩成首付,就這個誇張的價格,靠家長髮放零花錢過活的方有容還是安份一點點吧,小戶人家出身的他借不得錢;炒股?據說,在國內炒股是天才或白癡才能勝任的行當,他承認自己的智商絕對不能凌駕於兩者之上,對一夜橫財暴富,他沒有狂熱的心願,只是炒股是這個都市理財的永恆潮流,最近學校裡幾位哥兒們都開戶炒股了,他不得不猶豫是不是要追隨這股潮流。
瞄着非要和手頭上那點小資產過不去的方有容,對面書桌邊關注着報表的盛則剛擡目道:“難道你沒看到所有人聽到你返校上學和出門旅行的羨慕的德行?你想和徐翊他們一樣,離開校門後只能羨慕妒忌別人份兒,玩吧。”語氣不好是有理由的,老媽給的零花錢有點過,張校長支付的零花錢也不少,再加上平常不怎麼開伙,他繳付的月用也沒什麼用度,大半年下來,他家有容手頭上居然又是一筆數目,而眼看着似乎下一年的房租也快到手了,儘管這筆數目在他看來實在收縮了些,可他家有容還是打着它的主意,沒辦法,誰讓他家有容會過日子呢。
哪裡有羨慕了,那些所謂的羨慕是哄人的,就像是高官富賈偶然也會羨慕路邊無拘無束的乞丐一樣,羨慕是羨慕,可絕對不會真想選擇當乞丐一樣。
不過,就算是嘴巴上說說,其中也有人全然不羨慕。
“張校長就沒羨慕。”悶悶的,方有容遺憾的迴應。五一黃金週,他們去周邊地帶充分體會了休閒,可在又一次的非官方會議上得知人家張校長是帶上四位老人兩個家庭外加三個小孩組成的小旅行團去了趟青藏高原,讓在樓房中成長的小孩充分拓展了眼界,老人小孩更加健康,家庭更加和睦,聽得大家都感嘆,這位張校長太會體驗生活了。
瞧着他家感慨着的有容,真受不了,又開始沒主見的崇拜人了,不過,那大咧咧的張校長確實有一套,單是那玩兒似的事業家庭兼顧就可見不凡了,在用人上,張校長確實有一套。沒在意,那個所謂的非官方會議已經連續舉辦了好幾屆了,有越辦越紅火的意思。盛則剛問道:“下期話題是什麼?”連續幾屆討論的都是管理方面的事情,幾次有事沒參與的他好奇下一期討論的重點,“議題還是關於管理?”
“不是了,下期就是公曆年末了,直接就是總結一年所得。”想了想,方有容道:“盛三還真厲害,關於管理的議題,大家都非常感興趣,可盛三果斷讓‘管理’這個議題就此爲止,說‘如果討論者的論點都是“討”來的,那就既不會珍惜、有效地使用自己的論點,也不會很尊重、很細緻地傾聽別人了。’”
盛則剛點點頭,盛三是個很認真的人,這一點,他早就知道了,現在看來,氣量也挺深,值得栽培。
撇開找茬的盛則剛,他還是繼續考慮吧,好想拿去放高利貸呀,瞄着對面的盛則剛,利滾利的誘惑很誘人的。
終於把季度報表處理得差不多了,舒展四肢,坐得時間長了些,總算被關注的盛則剛道:“有容,週末去郊外走走吧。”面對面的感覺挺棒。
自打五一就在臨近周邊走走之後,他就對走走看看有了興趣,沒什麼負擔的休閒讓他放鬆不少,難得休閒的時間,他都想找相對安靜的鄉鎮走走,看看綠色和體會放緩的節奏來緩解壓力,平常只知道在人生的道路上疾馳,結果失去了觀看兩旁風景的機會,現在彌補還來得及。
從鄉鎮走出來的難道非要回歸鄉鎮嗎?方有容想去的是廣縈的黃土高坡,最近特喜歡看鬼吹燈,對古墓也懷着嚮往,華夏起源的黃土高坡下應該有無數古墓吧。
“你真的在上學嗎?一點也不專心。”對神遊天外的方有容,盛則剛表示着不滿,他家有容現在夠享受生活的,最新話題、最新的玄幻小說,最新的流行話題,他什麼也沒拉下,學校難不成是個八卦大彙集的場所?
對盛則剛的嫉妒,方有容得意着,那也沒辦法呀,誰讓他現在是學生呢,學生是社會人的預備役,趁早玩,一旦上了班那就什麼也不能隨心所欲了,就算是深造也不是非要悶頭上學看書,他天生就不是書呆子,精神壓力或者是精神獨立的思想都不適合他,何況,他早就在社會實踐中清楚着——學歷只在被挑選的時候最起作用。
在開戶還是是否購買基金兩者之間搖擺不定的方有容被細雨聲攪得有點睏乏了,關了電腦打着哈哈去睡會兒。
樂顛顛跟着方有容回臥室的盛則剛可沒安什麼清淨的心思,動手動腳的不規矩的忙碌起來。
門鈴聲響起,方有容拍開那鑽進他毛衣裡不規矩的手,“開門去。”雖然他的朋友不少,可他沒有把家裡地址給人的習慣。
門鈴繼續慢悠悠唱着旋律?究竟是誰這會兒跑來?滿心不滿,盛則剛去看看。
來客是盛三。
盛三明天要帶女朋友回家,專程過來請方有容明天也回去一下。
啊?盛三帶女朋友回家也邀請他前去?那意思就是說盛三承認他是盛家一份子?爬起來端茶待客的方有容樂得笑了起來,嘿,真夠哥兒們。
“我想,你還是別笑得這麼歡,盛三的意思是要拿你當擋箭牌。”盛則剛翹起腿掃着他家樂呵呵的有容,誰說有容沒心沒肺不在乎他們的關係了,瞧興奮的那副模樣兒,被當成寶的盛則剛也得意。
這是啥意思?正樂着的方有容連忙瞧着盛三。
對哥哥的揭發,認真誠實的盛三承認,“是有這個意思,媽挺喜歡你的,有你在那邊打岔,過程應該會和諧一些。”
阿姨很喜歡他嗎?該不該高興高興?那個打岔又是什麼意思?是說他很多嘴嗎?在被誇讚和被貶低的措辭之間搖擺,方有容選擇了謹慎,道:“我很樂意幫忙,不過,我上次已經說了一堆便宜話了,阿姨已經知道我們是一夥了,要是我再多嘴,怕得不償失,其實,阿姨挺好說話的,只要你真心喜歡,阿姨不會反對的吧。你看,阿姨對我不就挺好的麼。”
話音剛落,方有容瞧着左右,盛家兄弟都瞅着他。
這麼了?他有說錯什麼嗎?
“你例外。”盛三言簡意賅。
例外?意思就是特別吧,在崇尚非主流的現在,這可是個很褒義的詞彙,方有容連忙向盛則剛求證。
支撐着腮幫,翹着二郎腿的盛則剛認可着盛三的話,瞧着他家有容道:“嗯,號稱養不起我的你是例外。媽對他人沒那麼寬容,對子女也是。”
想要辯駁的方有容被電話鈴聲打斷了思路,電話是盛家阿姨打來的,要他們明天都回家吃晚飯,是徐翊他們宣佈婚事具體時間,一起慶祝一下。
拿着電話一連串“是,是,是,”下來,方有容握着電話機瞧着盛三道:“你瞧,連天意也幫你,明天全部回去吃晚飯,你姐姐和徐翊的婚事日期定下了。”
“沒必要像是小狗一樣一個勁點頭吧。”對方有容接母親電話時表現出諂媚的態度,盛則剛表現了不滿。
“說什麼大話,要不是你沒點眼力見讓你媽捲走了我所有的家當,我至於這樣陪小心嗎?”方有容纔不滿,都是盛則剛惹下的,害得他稍有不敬,盛家阿姨就欺負他的耳朵。一旁,盛三也接到了電話通知了。
本來專程請小方回去攪合攪合氣氛的,現在一說那就更好了,盛三要回去了,順路還要去徐翊那邊去打聲招呼,不管明天的情況怎麼樣,總之,這一關總是要過的。未婚的他的求婚得到女朋友的沉默,有過婚姻還有孩子的她堅持要和盛三的母親見個面,把她真實的現狀交代清楚,這種舉動,並不是哈韓,離婚帶過來的孩子的問題總是要讓盛三的長輩認可的,不然,總有一天,這件事會讓親情和愛情之間出現不必要的裂痕。
修補親情裂痕的艱難,她已經不想再承受了。
盛三走了,送客的方有容保證着沒問題,也勸解着盛三,不管是不是盛家阿姨對他另眼相看,在他看來,盛家阿姨是有點都市太太的高眼界,可還是挺通情達理的,看,和盛家姐姐就要喜結連理的徐翊不就是很好的例子麼。
等着電梯的盛三哼了一聲,“在你出賣了所知道的徐翊所有個人資訊之外,媽還查了他大半年。”
喔……方有容有點發毛,那是有點過了,盛家女婿也不好當呀,想想,挺好奇道:“那,阿姨查沒查我?”
“你有什麼好查的。”盛三掃了好奇的小方一眼:“爲了建外公的衣冠冢,媽一年去你家四趟,你家周邊的鄰居誇讚你的話語想不聽都不成,她能查你什麼?”
唔,不好意思,定期給家裡匯養老錢和一碰上有實惠大減價就給家裡寄點衣物,他在鎮子的小街上確實有點小名聲,害得每次盛家阿姨回來都會專程捏捏他耳朵。
電梯到了,“記得有點眼色幫幫我。”盛三囑咐着。
靠停的電梯門走出的一位,邁步的盛三一怔,相互點頭上下穿行而過。
盛三回去了,方有容瞧着從電梯走出來的這位,送走了一個,又來了一位。
對視中有種對峙的意味,瞄瞄左右,趙曉出現在這裡應該不是巧合吧。
“我找你有一點事情。”趙曉看着方有容,一直迴避相處的兩人面對面的感覺有點怪,其實,本不該這樣尷尬的,偏偏就是不能自然相對。
看來,趙曉是來找他的,方有容邀請着他進屋坐坐。
翹着腿擺弄着遙控的盛則剛側首瞧着進來的趙曉,他着實意外了些。年少時的玩伴,如今已經各有歸處,淡然點頭算是招呼過了,盛則剛轉首又去調臺了。
真冷漠,怎麼着也似乎是曾經相依偎的兩個人,趙曉所說盛則剛一旦沒有了感情,就會異常冷漠,看來是大實話。可反而言之,要是盛則剛對趙曉來個熱情相待,他會更來火。的確,沒了感情本就不應該虛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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