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可先取此物。”看了一眼那玉簡之後,太攀便是朝着忐忑不安的劉玉道,示意其先取走那功法傳承。
“遵師叔令。”劉玉這才欣喜無比的,踏進這秘庫當中,徑直的朝着那封存了功法傳承玉簡的石柱而去,如獲至寶一般,小心翼翼的將那玉簡給捧了下來。
“秘庫之物,還清師叔先取三樣。”之後,劉玉纔是後退了幾步,忍住要清點這秘庫當中的珍藏的想法,恭敬無比的朝着太攀出聲。
而這時,太攀纔是施施然的踏進這秘庫當中,細細的查看起這秘庫當中的珍藏。
秘庫當中,有浩浩蕩蕩的天地元氣,迴盪不休,不同的天材地寶,精銅寒鐵等等,分門別類的放在三面牆上,引動着不同屬性的天地元氣,在這秘庫當中迴盪,在這些天地元氣快要逸散到地面上,形成異象之前,太攀體內的真元,便是流動着,將這些逸散的天地元氣,有條不紊的梳理開來,使之盡然有序,不至於生成種種的異象來。
“紫星銅。”太攀的目光,落到這秘庫當中的第一件東西上。
紫星銅,是地寶的一種,若有銅礦裸露於外,承接星辰之光,天長日久之下,這銅礦的精華,連同那星光便會融合到一起,形成一種珍貴無比的天材地寶,上映星辰,下皆地脈,是祭煉法器的上品。
只不過,這紫星銅當中,星辰之力過於的強大,天生便排斥其他的力量,是以,修行者若非是修行星辰類功法,能夠引動,駕馭星辰之力的話,以這紫星銅祭煉成法器,與修行者而言,只會是有益無害。
除此之外,這紫星銅所承接的星光,可謂是將星辰當中,所有的星辰之力,都映照入其間,若非是有能夠駕馭星辰之力的修行者,以特殊的方式,梳理這紫星銅當中的星辰之力,將這紫星銅中繁雜的星辰之力祛除,只留下一種或者幾種之外,這紫星銅,同樣是不堪大用。
也即是說,這紫星銅,於絕大多數修行者而言,只能算是一種原礦神材,只有在被處理過之後,才能成爲祭煉法器的材料——不過傳說商周之前,有修行者以周天星斗爲要旨,納周天星辰爲一身,對於那樣的修行者而言,這紫星銅,便是天生的,最爲契合他們的法器寶材。
不過那周天星斗之法,早已失傳——修行界當中的東西,並非是越古老就越好,如今天地之間,之所以那些上古傳承下來的東西,都是珍貴無比,究其原因,無非就是因爲這些東西,是極少數的,經過了無窮時間的沖刷之後,依舊能夠流傳的東西,而這,始終只是極少數的一部分,上古之時,絕大多數的傳承等等,都已經消散在了時光的長河當中,譬如這周天星斗之法,便是其一。
嵩明道人所修行的沉山決,乃是山石之屬,和這紫星銅,並無相稱之處,是以,在偶然取得了這拳頭大小的一枚紫星銅以後,嵩明道人便是將這珍藏於這秘庫當中。
——不過,以這紫星銅的珍貴,嵩明道人選擇將之珍藏,而不是將之取出來,去交換一些修行所需之物,從這一點上看,這紫星銅的來歷,怕是見不得光。
說起這一點,太攀倒是知曉修行界的一樁舊事——約莫是在四十年前,在青州北海一帶,雲臺道照看已久的一條銅礦當中,有修行者強闖其間,打傷駐守之人後,將銅礦當中的精銅礦母等,盡皆席捲而走,爲了此事,九大宗派內部,也都是掀起了一番波瀾,彼此之間,相互懷疑,齷齪生出不少。
而那失竊之物當中,就有一枚和銅母同時伴生而出的紫星銅。
若是太攀沒有猜錯的話,這秘庫當中的這枚紫星銅,想來便是雲臺道失竊的那一塊。
不過那這紫星銅同時失竊的,還有一枚銅母——太攀的目光,在這秘庫當中緩緩而動,果不其然,太攀很快,就在距離這紫星銅不遠的地方,看到了一方滾圓的銅石,被封存在焦木當中。
天地當中,礦母,之所以得名,便是因爲這礦母,落地生根,一旦接觸金石之物,那頃刻之間,便是融入其間,生出一條礦脈來,想要封存礦母的話,唯有以火木之屬,製成容器方可,這其中,將靈木,以真火煅燒之後形成的焦木,便是最好。
“果然,四十年前的舊事,正是嵩明的手筆。”
“這些散修們,果真是潑天的膽子。”目光從那銅母身上離開,太攀的心中,也是忍不住的一陣咋舌。
雖然早就聽說過,這些散修們,行事時常不顧後果,無所顧忌,但自踏出萬靈山一來,太攀所見的散修們,舉止卻都是頗爲有度,直到此時,太攀纔是陡然發現,這些散修們的無所顧忌,肆無忌憚到了什麼地步!
那是雲臺道,帝國疆域當中,九大宗派之一,山門之內坐鎮的合道半仙,不下一掌之數,其門下的勢力,盤根錯節,籠蓋十三州郡,便是太攀自己,也沒有這樣的膽量,直攖其鋒,但偏偏,嵩明就是這麼做了,而且在那之後,還從容無比的行走於天地之間,言談舉止,不露半點破綻,若非是今日,只怕太攀沒有人能猜到,這犯下潑天之事的人呢,竟會是交遊廣闊,素來以和善姿態現於人前的嵩明道人。
——要知道,雲臺道的通緝,現在都還貼在那戶莊的二樓。
太攀的目光,從那礦母之上掠過,落到其後,擺在這裡的,卻是一方人頭大小的鎮山石,鎮山石,乃是名山大川當中誕生的,獨有的靈物,天生便能鎮壓地脈,調理元氣,修行者若是要祭煉印璽之類的法器,這鎮山石,便是最好的選擇。
除開這兩者以外,這秘庫當中,其他的寶材等等,都是一些較爲尋常的東西,而且那些東西看起來,也都是嵩明一脈,祭煉法器常用的寶材,其間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有前後數次取用過的痕跡。
……
除開祭煉法器的寶材之外,這秘庫當中,餘下的東西,便是一些被摘取下來的靈藥,以及一些從不知名的妖靈身上剝下來的皮毛鱗甲等等,和這些皮毛鱗甲存放在一起的,還有各種骨材鮮血等等——這大概便是妖靈和人類爭端的一個根本原因。
妖靈身上的東西,皮毛,鱗甲,血肉,骨骼,對於人類的修行者而言,都是堪比各種天才地寶的東西,骨骼鱗甲,可以作爲煉製法器的寶材,亦或是經過鞣製之後,製作成承載符文的符紙,其血液,便是上好的符墨——修行者畫符的墨水,一般都是硃砂調和而成,將就的,則是以雞冠血和黑狗黑驢的血液調和爲墨,而這兩者,都比不上妖靈的血液來的神妙,畢竟,妖靈的血液,天然就能容納天地元氣的流動。
當然,修行者本身的血液,骨骸等等,對於修行者而言,也同樣算得上珍貴無比,不過,所謂物傷其類,修行者之間,縱有爭端殺伐,但修行者死亡之後,其法蛻遺體,往往也都是當即以真火焚燬,不留痕跡,從來沒有人敢以那位修行者身上的血髓骨骼皮肉等等,以作他用——這是自上古之際,便流傳下來的規矩,是任何一位修行者,都不可違逆的鐵則,一旦有人觸犯,便是天下共擊之,九大宗派的半仙巨擘,也都會親自出手,對其施以種種酷刑,以警戒世人。
根據萬靈山的記載,在很古老的時代,妖靈們,根據所屬族類的不同,亦是彼此之間,殺伐不斷,爭鬥不停,如虎妖,羊妖等等,而在這爭鬥當中,失敗的一方,自然就是成爲食物,被人囫圇吞下,那個時候,妖靈們既面對着來自於人類的征伐,又面臨着內部的暗涌,幾近傾覆,那大概是妖靈的歷史當中,最爲黑暗的年代。
一直到萬靈山的山主,橫空出世——萬靈山的山主,不知其名,亦無人知曉其真身,更無人知曉其來歷,有關於其最早的記載,便是其出世之後,便是捏土以爲山,立下了萬靈山,以鐵腕手段,逼迫這天地之間,各大妖靈部族的主事之人,立下了妖靈互不相食的規矩,又經歷了千年的時間,纔是將這規矩,給刻進了妖靈們的血脈之間,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這天地當中,纔有了‘妖族’的這個概念,萬靈山,也是成爲了這天地當中,所有妖靈們共尊的聖地。
到現在,萬靈山的山主之位,已經不知道傳承了多少代,但每一代山主的身份,都是神秘無比,極少顯現於人前,而且每一代的萬靈山的山主,都是以‘萬靈山主’稱之,是以,修行界當中也有謠傳說,萬靈山的山主,其實自始至終,都是同一人,所謂的山主更迭,只是掩人耳目的借屍還魂之法。
這謠傳,萬靈山既不承認,也不反對,不過所有人都知曉,這只是謠傳而已——修行者壽元有限,氣之境者,壽三甲子,神之境者,壽五百,合道半仙,也不過千壽,而從初代萬靈山主立下萬靈山到現在,所經歷的時間,歷經商周,以及春秋戰國,再到秦漢,這其間的時間,又豈止區區千年萬年?
看着這些皮毛鱗甲血肉等等,太攀的臉色,也不由得是冷了下來。
“師叔?”看着太攀的臉色,劉玉的心頭,也都陡然間,生出幾分忐忑來。
“本座所需的三樣物事,一則便是這紫星銅,二則便取這銅母罷。”
“這秘庫當中,其他的寶材靈藥等等,想來都是你修行沉山決所需,以及日後成就元神之際,祭煉法器所用,本座也就不奪人所好了。”
“至於說第三樣,罷了,本座就吃一些虧,將那些妖獸的皮毛骨骼,血肉骨骸等等取了充數罷。”良久之後,太攀纔是要閉上雙眼,搖了搖頭,狀若無奈的道。
“你也不要覺得本座拿的太多。”
“這紫星銅和銅母,牽扯之大,你日後自知,今日本座取走此物,說不得你以後,還要來拜謝本座纔是。”見劉玉依舊是看着那紫星銅和銅母,面帶不捨之意,太攀纔是不虞的出聲。
而劉玉這個時候,纔是反應了過來,連連討饒道。
“師叔教訓的是,師叔留下的東西,已經足以令弟子安安穩穩的成就元神,並且將法器也都祭煉出來,弟子又哪裡敢奢望其他?”
“只是,每每看到這些東西,便思及師父等人,爲我這不成器的弟子收集這些東西的辛勞,再念及師父近況,弟子便是忍不住,悲從心來。”
“有這功夫,不如好生修行,早日成就元神,爲你師門,留下傳承不絕。”太攀也不戳穿劉玉的心思,只是順着他的話道。
“師叔教訓的是。”劉玉也是低眉順眼的道,在太攀將那紫星銅和銅母收起來以後,纔是小心翼翼的,走到其他的寶材處,一邊點驗,一邊將這些寶材,收進不同的儲物袋子當中,而這個時候,太攀纔是發現,劉玉對這一行,還真是早有準備——其腰間,懷中,袖中掛的錦囊大小的儲物袋子加起來,竟是足足有幾十個,也真是難怪他能找出這麼多年的儲物袋子來而不驚動任何人。
在劉玉點驗收取那些寶材靈藥的時候,太攀也是來到了那些分開放置的血肉骨骸面前,很是慎重的,將這些血肉骨骸,都收了起來,之後,纔是轉過身看着劉玉。
“師侄兒,你接下來可有什麼打算?”
“可有安穩修行之處?”
“蒙師叔掛心。”劉玉這個時候,也是將這秘庫當中的東西,清理的乾乾淨淨。
“弟子家中,還有些積蓄,在長安城外,也有幾處隱秘的別院。”
“弟子接下來,便會在這些別院當中修行。”
“有家中長輩遮掩動靜,想來不會驚動任何人。”劉玉此時,也是難掩心中的欣喜之意。
“既然如此,那本座就先離去了,也省的本座盯着你,你不自在。”太攀點了點頭,便是準備離開。
“師叔稍等,晚輩還有一事相請。”正當太攀轉身的時候,劉玉忽的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