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來,太攀只覺得自己面前,這幽沉無比的水獄當中,也充滿了無數明亮無比的光芒,充滿了靈動,充滿了生機——構成這水獄的,竟是無數水體,竟不是死水,而是不停的流動着的活水,循環往復,無休無止。
“多謝前輩指點。”太攀起身,然後神色肅穆的俯身一拜,這一拜,卻是真心實意,沒有絲毫半點的敷衍之意。
“你居然真的沒有定下道心。”看着太攀前後的變化,鄧明通的目光當中,也滿是奇異之色。
“我真是越來越好奇,你師門是怎麼教出來你這個怪胎的了。”
“都已經成就了元神,結果連自己的道心所在,居然都不清楚。”鄧明通搖着頭道。
太攀在長安城中所用的身份,乃是雲岫洞這一代的真傳弟子——雲岫洞,是一個遊離不定的宗派,當然,說是宗派,還不如說是一個傳承。
雲岫洞的根本傳承之法,名做雲影霧生虹影經,走的也是雲天變幻的路子,和萬靈山的雲天萬景經,頗有幾分相似之處,正是因爲如此,雲岫洞纔是被萬靈山給盯上,上一代的傳承者,被萬靈山派人取而代之,作爲棋盤上的暗子,當太攀他們被引到萬靈山的時候,雲岫洞的人,也是開始在帝國當中遊歷,等到太攀下山的時候,就順理成章的,取得了雲岫洞的身份。
至於說會不會被人察覺?
雲岫洞的傳承,素來一脈單傳,其門人又居無定所,人在哪裡,宗派就在哪裡——在人類宗派當中,雲岫洞也算是小有名氣,曾經人說,雲岫洞的傳承者,不是在找尋弟子的路上,就是在帶弟子修行的路上。
故此,雲岫洞和其他宗派之間的聯繫,非常少,和其他宗派的利益糾葛,更是幾近於無,是以,太攀絲毫不擔心,有人能夠查出他的身份來。
“不瞞前輩,在我開始練氣之後不久,老師在帶我歷練的時候,被一位大妖重傷,回到宗門之後不久,就駕鶴西去。”
“故此……”太攀的臉上,也是浮現出一抹黯然之色來。
……
“我們三人收集來的寶材,雲道友未必看得上眼,不過,我們有一條消息,雲道友必然會心動。”
“只是,這消息甚爲緊要,雲道還需得應承我們,在確認了這消息的真假之後,要幫我們帶句話給我等的門人弟子,日後我等的門人弟子若有冒犯,雲道友須得饒他們一次。”
這個時候,嵩明三人,才終於是做出了決斷來。
作爲天罡,在找到了自己的道心之後,太攀只要不死,便幾乎是註定能成爲半仙巨擘,在和崑崙交好的同時,又替鄧明通傳訊交好天師府,這就意味着,只要太攀自己不出問題,那中途橫死,對太攀而言,幾乎是不可能發生的事,這意味着什麼,嵩明三人,都很清楚。
同樣的一段恩怨,對凡俗生靈而言,是一回事,對修行者而言,則是另一回事,至於說對半仙巨擘而言,同樣的,又是一個截然不同的概念——若是不能瞭解這一段恩怨,待到太攀成就半仙巨擘,那有的是人願意對他們的傳承動手,以討好太攀這位半仙巨擘。
是以,在明悟了這一點之後,嵩明三人,就已經是有了決斷——他們最後的那要求,幫他們帶話,其用意之一,就在於,當太攀傳話的時候,就等同於太攀對所有人宣告,這一段恩怨,就此揭過,日後不會因此,再多生事端,這是他們對自家弟子門人的又一重保障。
“雲道友可曾聽說過,天之淚!”嵩明出聲道。
“天之淚!”聽聞這個名字,不僅僅是太攀,便是旁邊的鄧明通,目光當中也是露出了極其意外的神色來。
“天之淚?你們真是好運道。”鄧明通感慨了一句,不知道說的是太攀,還是說的嵩明三人。
天之淚,是一種極其特殊的寶材,無論是煉製什麼法器,只要往這法器的主材當中,融進一團天之淚,那這法器的質地,絕對能夠支撐天罡禁制的成型,這也即是說,若是有一道完整的天罡禁制的傳承,再加上一滴天之淚,那就妥妥的,能夠祭煉出一件法寶來——九大宗派當中的半仙們,雖然人人都有天罡禁制的傳承,但法寶,卻並非人手一件。
其原因,就在於此,就算是有着完整的天罡禁制的傳承,但也需要法器的質地,能夠承載這天罡禁制,否則的話,七十二道地煞禁制融合成天罡禁制的剎那,就是這法器崩解的時候。
對於那些已經將自家的法器,祭煉出了七十二道地煞禁制,卻因爲這法器的質地不夠,以至於不敢引動這七十二道地煞禁制融合爲天罡禁制的修行者而言,一滴天之淚,絕對稱得上至寶了。
天之淚形成的方式,那就是當荒蠻,在吞食了一些天地之間極爲奇妙的東西之後,與其體內凝結而出,因爲荒蠻的出現,就代表着天地走向終末,故而,這荒蠻體內的凝結物,才被稱之爲,天之淚,意爲蒼天之淚,這是一個天地走向滅亡的時候,纔會誕生出來的神物。
自荒蠻出現一來,天之淚一共出現過七滴,而這七滴,無一例外,都出自於那蠻山荒海界。
也只有那蠻山荒海界當中,這些荒蠻,纔會有機會吞噬那些珍奇無比的東西,在體內凝結出天之淚來。
在得了太攀的應允之後,嵩明三人,便是將蠻山荒海界當中那一頭荒蠻所在的位置,以及那荒蠻的模樣,詳細了說了一遍。
而之後,嵩明三人,同樣是告訴了太攀一條暗語,這一條暗語,自然是和他們的傳承相關的。
修行者修行所需的東西,一是法門,二就是資源,包括寶材,靈藥等等。
而這些東西,修行者自然不會隨身攜帶,否則的話,憑白引人覬覦,不知道要生出多少事端來,一般請款下,一個修行者,都會將自己修行的法訣,以及收集而來的,除開很快就要用得上的東西之外其他的東西,都藏在一處秘庫當中,而這秘庫的所在,以及找尋的方式,則是根據各種書典星象亦或是堪輿等等,編成不同的暗語,流傳於世,除非是這人的傳承者,其他的人,哪怕是知曉了這暗語,也不可能根據這暗語,找到他們的秘庫所在——當然,這一種法子雖然安全,但也正因爲如此,纔會時常有某人生死之後,一身的傳承,付諸流水,其門人後代,窮困潦倒,甚至連修行的後續功法,都無從補充。
如鄧明通要太攀往天師府傳的那條訊息,雖然鄧明通還不曾說那訊息是什麼,但想來,也無非就是一條只有天師府的人,或者說只有天師府的高層,甚至說只有鄧明通指定的人,才能解讀的暗語。
也唯有如此,鄧明通才絲毫不擔心,太攀將這暗語傳的滿城風雨——只要天師府當中的人,知曉這暗語,出自於鄧明通,那他們自然就能夠解讀出這暗語當中的意思來。
“星搖影動,月落石出。”嵩明三人告訴太攀的暗語,便是這八個字。
“星搖影動,月落石出。”太攀唸誦了一遍,然後便是繼續出聲道。
“待我驗證了三位道友這訊息的真假,我定然是將這暗語,傳給三位道友的門人弟子。”
“只是,三位道友的門人弟子,當不止一人,這暗語,我卻是該傳給誰?”
“誰還活着,就傳給誰吧。”嵩明三人思索了片刻,目光當中,突然就浮現出了一抹黯然來,然後低下了頭顱,於一旁沉默不語。
顯然,他們也想到了一些令他們極其擔心的事——他們三人,被牽扯到這魘鎮詛咒之禍當中,他們的弟子,又如何能夠倖免?
要知道,他們出手的起因,就是因爲他們的弟子,被人拿住了痛腳,不得已之下,他們三人,纔是應承了背後那人出手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