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靜室當中出來,沿着長街一路而行,等到夜色降臨的時候,太攀和胡爲義,也是停在了一處十字路口的牌匾下。
這路口通往道宮的所在。
自劉離成就天罡一來,每過半月的時間,劉離都會從他所居住的劉王府當中出來,前往道宮當中,參悟修行之法,而這個路口,正是通往道宮的唯一一條路——不管劉離從哪個方向來,想要去往道宮,都需要從這個路口經過。
至於飛遁——在這大河城中,不要萬不得已,幾乎不會有任何人會以飛遁的方式趕路,因爲沒有人能夠確定,你飛遁之時,會不會從哪個神境大修的頭頂而過,而這,毫無疑問的,這是主動將自己送到神境大修的面前的行爲。
——在飛遁之際,神境大修甚至不需要主動出手,他只需要稍稍的波動一下天地元氣,就足以是令那飛遁而過的氣之境的修行者墜落下來,如果是一個運氣不好,妖族的小妖跌到了人類修行者的面前,亦或是人類的修行者跌到了妖族的面前,那下場,可想而知。
這獅子路口的牌匾下,是兩個石質的獬豸,太攀按住劍柄,站在這獬豸的旁邊,很快,太攀的身形,就已經融入到了這獬豸背後的陰影當中。
陰影當中,太攀扶着劍柄,心神之間,一邊空明。
吞吐之間,一切的一切,都似乎是被他忘卻,他是人是妖,他此行的目的,甚至於,他到底存在還是不存在,種種種種紛亂無比的念頭,被太攀腦海當中的劍光,一蓬一蓬的斬落,等到所有的雜念都被太攀斬落以後,太攀的氣機,也終於是和這石質的獬豸,融爲了一體,就好像這石質獬豸的旁邊,本來就有着一座石質的雕像一般。
一直到月上中天的時候,長街上,纔是凌亂的腳步聲響起。
一行十多人,從這路口的另一頭筆直的而來,這十多人當中,爲首的一人,着一身華美的衣服,腰間懸着印章掛飾,臉上的神色睥睨飛揚,自有一種屬於上位者的威嚴。
這人自然便是太攀所等着的劉離。
而在劉離的四周的十餘人,都是劉離在成就天罡之後,他重新招攬的麾下,從這些人身上的氣機上看,這些人周身的經絡之間,也都是已經凝練了七八十個穴竅,凝聚了七八十縷天地元氣的存在——這些人,都是隨時都能夠化神的存在,正常情況下,這些人,早該是化神,然後坐鎮一方了,但在這大河城中,尋常的神境大修,也也只是不值一提,既然已經有人先後成就天罡,那這些人,又怎麼可能會放棄自己成就天罡的可能性?
一道一道的氣機,在這長街上瀰漫着,很快,將這些氣機瞭然於心的胡爲義,心中就是微微的一蕩。
在劉離的背後,左右兩側落後一步的地方,各自有一個略顯蒼老卻又渾厚無比的氣機,這兩道氣機,胡爲義熟悉無比。
這是保護劉離安全的那兩位神境大修的氣機——不過這兩位神境大修,此時卻是恭敬的跟隨在劉離的背後,顯然,劉離已經是徹底的收服了這兩位神境的大修。
胡爲義的心,一點一點的沉了下來——氣之境的修行者,在凝聚了三十六縷天地元氣之後,就已經能夠進行化神——若是照這樣看來的話,那些凝練了七八十縷天地元氣,甚至是太攀這般的天罡,已經是不輸於神境的大修,甚至是略在其上,但實際上,卻完全不是如此!
神之境和氣之境,是完全不同的兩個天地!
再強的氣之境,也只是氣之境,而再弱的神之境,也依舊是神之境!
在化身之前,無論你凝練了多少穴竅,都只是氣之境而已,縱然是傳說中的,凝練了三百六十五處穴竅的‘周天’級別的存在,在化神之前,也只是氣之境而已,神境大修,依舊是可以輕而易舉的取走他的性命。
——按照太攀和胡爲義原本的預計,雖然有神境大修守在劉離的背後,但這神境大修,終歸是不可能時時刻刻的,都將自己的目光落在劉離的身上,最多,他們也只是會在劉離的身上留下一縷氣機,一旦是劉離有了危險,就會觸動這一縷氣機,然後引得這神境大修的出手,而太攀和胡爲義擊殺劉離的機會,也正是這當中的一個時間差。
但就現在的情況來看,太攀和胡爲義的打算,卻是完全的落了空!
但現在,這兩位神境大修,竟是直接的以下屬的姿態,跟隨在了劉離的左右,而這,意味着,他們所追求的時間差,已經不存在!
在這兩位神境大修的目光之下,只要太攀出手,太攀‘天罡’的身份,必然就無法掩飾……這意味着什麼,胡爲義的心中,很是清楚。
竭力的收束着自己腦海當中,亂七八糟的想法,胡爲義的目光,忍不住的往太攀的身上一掃——那石質的獬豸旁邊,太攀的身形,依舊是如同雕像一般,安靜的站在這獬豸的陰影之下,如果不是親眼看到太攀站在這裡,只怕胡爲義根本就不會注意到,有人隱藏在這裡。
……
“噠……”
“噠……”凌亂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太攀空蕩蕩的腦海當中,亦是有如同漣漪一般的動靜,一圈一圈的盪漾開來,隨着腳步聲越發的靠近,太攀腦海當中的漣漪,也是一點一點的演變成濤濤的狂瀾。
“轟隆!”恍惚之間,有聲音響起,然後,那靠近的腳步,突然停下。
“什麼聲音!”太攀的耳邊,有帶着驚疑的人聲,清清楚楚的響起。
下一刻,整個大河城,都是爲之一顫!
不,不是這大河城,而是這整個天地,都在顫抖。
然後,一個暴戾桀驁到了極點的聲音,在所有的修行者腦海當中響起。
無論是人是妖,也不管身在何處,只要是踏上了修行之路的,都清清楚楚的聽到了這不知起於何處,亦不知終於何處的聲音。
“呔!吃俺老孫一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