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個莊子的獵人們,進入這山林當中的時候,太攀正盤身於一節巨木之上,鼓鼓脹脹的腹部,也正緩緩的縮小。
剛剛纔吞入附中的三頭老狼,正在被快速的消化着,化作一陣一陣的熱流,在他的蛇軀之上,流轉着。
在等待着獵物被消化的時候,太攀也是神色陰冷的,注視着這山林當中,偶爾路過的行人。
零零星星的語句,傳入到太攀的耳邊,於是這三個莊子的動作,自然也是被太攀所知曉,這令太攀的目光,越發的陰冷。
他終究還是暴露了。
雖然這一天,是遲早的是,但真的到了這個時候,太攀的心中,還是忍不住的一陣憤怒。
既是因爲自己的生活,被擾亂,也是因爲,那沼澤當中,死去的水蟒們那悲慘的模樣。
畢竟,兔死狐悲,物傷其類。
當然,除開這不知到底有沒有的悲傷之外,太攀的心中,更多的,卻是憤怒。
對於自己的生活,被徹底擾亂的憤怒。
——他已經是瀕臨蛻皮了。
在吞食了洗身草,沉睡的時候,他的身軀,就已經到了一個極限,只差一次蛻皮,便是能夠更進一步的生長,變得更強。
他本打算,在這一次醒來之後,就去尋一個隱秘安全的地方,進行這一次蛻變,畢竟,對於蛇蟲之屬而言,蛻皮,向來都是生死攸關的大事。
但如今,獵人已經進入了山林,尋找他的蹤跡,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又如何敢尋一處地界,安心蛻皮?
在蛻皮的時候,一旦被人發現,作爲一隻毒蛇,他的結局,註定是會被人豢養。
——而毒蛇被人豢養之後,是什麼樣的待遇,在百離的記憶當中,他可是看得分明。
這種被日日取毒的生活,他一個剎那,都不想過。
腦海當中,想着這些的時候,太攀的身上,絲絲縷縷的酥麻酸癢的感覺,又一次的浮現了出來。
卻是他的身體正在提醒他,是時候蛻皮了。
蛇軀微微的蠕動了一下,將這酥麻酸癢的感覺,壓下之後,強而有力的蛇尾,在樹梢之上,輕輕一動,婆娑的聲音之間,太攀三丈餘長的身形,已經是消失在了這林木之間。
“獵殺?”
“如你們所願好了。”又一個行人,瑟縮着從太攀的目光之下離開之後,太攀也是昂起了頭顱,猩紅的蛇信,從蛇吻當中吐了出來,在這山林當中,蕩起了無盡的殺機來。
蛇,本來便是小心而又敏感的生靈,對於侵犯了自己的生靈,再有能力的情況下,蛇類的反擊,只有一種,那就是,咬回去。
而很顯然,太攀,就有着足夠的能力。
……
循着飄散於空氣當中氣息,太攀吞吐着蛇信,在這山林當中恣意的遊走。
月色降臨之際,在這幽深的山林當中,有着一頭三丈餘長的大蛇,在一處又一處的林間草莽中游過,蛇身之上的鱗甲,在這月光的照耀之下,卻是漆黑一片。
——在知曉了那莊子當中的獵人們,正在找尋自己的蹤跡之時,太攀也是改變了自己在這山林當中遊走的路徑,儘量的繞開了草地淤泥等會留下明顯痕跡的地方。
在這山林當中,太攀所行之地,要麼,是光潔粗糙的山石巖壁,要麼,就是蒼莽的林木之間,要麼,則是這山林當中,無數動物留下了痕跡的地方。
太攀完全不着急。
他很清楚,在這山林當中,想要找到一條蛇,與要找虎豹之類的猛獸,這難度,完全不在一個檔次。
畢竟,虎豹的猛獸,需要飲水,需要獵食,想要追尋這類猛獸的蹤跡,只需要是分別蹲守於這山林當中的各處溪泉流水一旁,那很快,就能找到虎豹的蹤跡。
但蛇不一樣。
按照常理,蛇,在一次的飽腹之後,總會棲息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這就導致,蛇類的蹤跡,基本不可能被蹲守到。
固然如今的太攀,在飽腹之後,並不需要沉睡,但這一點,這些進入山林當中的獵人們,卻並不知曉。
這是太攀的優勢。
……
日升月轉,在這山林當中,已經是過了整整三日。
而這三日之間,太攀也是不急不忙的,將那進入山林當中的三十人的行蹤,盡熟於心。
“太爺,你來看。”一個略帶興奮的聲音,遠遠地,傳到了太攀的耳中。
太攀稍稍一個猶豫之後,也是飛快的,盤身到了林木之上,而後搖動着身姿,在這林蔭之間,飛快的遊走着,循着那聲音而去。
很快,太攀就是停了下來。
在他的面前,有六個人聚攏在一起,六個人的身上,都是一身的狼狽,除此之外,還有這隱隱的疲憊之意。
很顯然,在這山林當中,他們也並非是如同想象中那般,如魚得水。
“太爺,你看這兒!”方纔那略帶興奮之色的聲音,再一次的響起,而林蔭之間,太攀的目光,也是定住。
在太攀的目光當中,這六人當中,爲首的那老者,上前了兩步停在那出聲的年輕人面前,然後彎下腰,從地上建起了半截三角的刀身來。
“太爺,這是先前我埋在這蛇道上的刀子。”那開口的年輕人說着,而後在地上刨了刨,從泥地當中,取出了另一截刀身來。
“這是?”那太爺拿着兩截刀身,輕輕一碰,卻是嚴絲合縫。
當其細看之際,卻是發現,這刀子的刀刃,也是捲了起來。
“太爺,這會不會,就是那王蛇留下的痕跡。”那年輕人見着老者沉思,也是在旁邊,壓低了聲音道。
埋刀於蛇道之上,這是山林當中的獵人們,獵殺大蛇之際,慣用的手法,大蛇遊走之際,不察之下,從這刀刃之上游過,那頃刻之間,便是被開膛破腹。
那老者不置可否,他的腦海當中,彷彿是浮現出了一幅畫卷來。
月光當中,一截刀刃,在亂草當中,隱隱泛着寒光,而在這刀刃的另一頭,一條大蛇,也是趁着月光遊走而來,而後直挺挺的從那刀刃之上淌過。
刀刃和那大蛇腹下的蛇鱗,飛快的擦過——只是,那大蛇的蛇鱗,過於的堅硬,這大蛇的體型,也過於的龐大,於是這本該將那大蛇開膛破腹的刀刃,不但是捲了刃,更是直接的被那大蛇的體重給生生崩斷……
“應該是。”這老者擡起頭來,目光炯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