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萊仙島。
夜孤寂。
一輪明月高懸蒼穹,億萬星光灑下人間,如水夜色之下的蓬萊仙島,瓊樓深深,玉宇重重。
颯颯風聲搖曳林木,聲聲入耳;如洗寧靜月光入水,寸寸耀眼。
高有三層的玲瓏樓閣之上。
八角六耳香爐之中燃着寧神定氣的檀香,煙氣升騰,悄盈靜室。
陸北端坐於一個杏黃蒲團之上,神情一如窗外的月光沉寂。
一柄‘三生’神劍放於左手處,掌中握着那盛裝極陽金烏帝流漿的玉瓶,目光明晦不定,陷入沉思。
心中卻是浮起在兩天之前,他與摩昂太子商量後的結果。
摩昂太子曾言明日將親自送自家往湯谷秘境一程,以抵擋純陽真人截殺。
他微微沉吟片刻,便接受了摩昂太子的這份兒好意。
至於敖聽心、敖兮姐妹和楊嬋也暫時留了下來,說要欣賞一下蓬萊島上的園林景緻。
陸北此刻回想到敖聽心一臉鄙夷和楊嬋關切的神情,冷峻的面龐之上有了一絲柔和之意。
心底同樣有些暖流涌起……
搖了搖頭,轉而將這些想法擱置一旁。
此刻,陸北輕輕打開玉瓶瓶塞,再次以神念向這極陽金烏帝流漿望去,冷眸閃爍,感知其內蘊含豐沛的極陽之力。
極陽金烏帝流漿如金色琥珀一般,安靜地在瓶中打着旋兒,流動不息。
極陽之力暴烈炙熱,隱隱帶着焚滅神識念頭的霸道力量。
陸北眸光閃爍,輕輕將玉瓶收好。
待到步入湯谷秘境便可以根據【性命圭旨】中的法門凝練陽五氣。
心中定下計來,陸北長身玉立,緩緩向窗口踱步而去。
夜幕之下的蓬萊仙島寧靜祥和,墨色蒼穹不時有璀璨流星搖曳劃過。
仿若披上了層薄霧輕紗的蓬萊仙島,綽約婉柔一如仙子謫塵。
明月鬆間照,清泉石上流。
陸北隨手拿起三生神劍,自窗外隨着一縷清風便向遠處松濤雲海之下的一處屋檐閃遁而去。
靜靜坐了下來,望着天空之上的明月出神,不時拿起青玉葫蘆飲了幾口。
陸北忽然心有所感,藉着朦朧月光望向自己的雙手,一雙瑩潤如玉的手掌在月光映照之下,晶瑩剔透。
但他卻感知到其上血腥撲鼻,一生殺戮罪孽驚人,沉重到壓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沒有後悔,沒有喜悅,只有淡淡的疲憊和無奈。
其實有時候他真的挺羨慕前世無聊之時,看到的一些網文作者筆下的主角們。
彼輩出門撿個漏都是先天靈寶,穿越都是自帶完全狀態的混沌珠,開天之前於混沌之中更是和盤古大神把臂同遊。
成道歲月比紫霄宮的那位都要久遠,腳踢西方二聖,拳打三清。
成聖之後,整天啥事不幹,不是趕場裝逼,就是陰沉着臉算計來算去。
恩,對了,唯二的女主不是身化輪迴的那位,就是媧皇宮中的那位……
這般一想,他啞然失笑,心情好了許多,連冷漠如冰的神情也紓解了些許。
“陸公子,這麼晚了,來這裡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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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清冷悅耳的聲音將陸北從沉思之中喚醒。
陸北循聲望去,只見不知何時一角屋檐之上,站着一個俏麗女子。
其人燦如春華,皎若秋月。
楊嬋一襲素色宮裝長裙,氣質溫柔沉默,裙琚流蘇隨風飄揚。
月光之下,那一張腮凝新荔,鼻膩鵝脂的明麗玉容依稀有着神韻流轉。
此時正笑意不減地望陸北。
恰如星月生暈,花樹堆雪。
“喝酒。”
陸北神色淡淡地道了一句,繼而自顧自地飲酒。
心道,此女不愧是天仙境界,輕而易舉地就瞞過了他的感知。
當然也不排除他方纔走神的緣故。
聞聽陸北之言,楊嬋靈動的大眼睛中帶着一分羞惱。
這人好生無禮,爲何與先前知禮溫厚的樣子簡直是判若兩人。
芳心惱怒之餘,同時泛起了一絲好奇。
二人又是沉默了半晌。
彼時。
陸北自顧自地放下青玉葫蘆,掌中寶光乍現,取過【錦瑟】瑤琴,放於膝前,靜靜觀看半晌,繼而彈奏起來。
琴音叮咚清澈,卻帶着一股離人遣倦之意。
他心中鬱藏的煩悶漸漸消失,面上刻意保持的淡漠,此時方纔是真正的寧靜無波。
良久之後,一聲長嘆。
“這是什麼曲子?”
楊嬋眸光盈盈,貝齒緊咬下脣,柔聲道。
陸北疑惑地看了楊嬋一眼,似乎爲此女怎麼還沒走而感到意外。
此舉自然讓楊嬋心生惱怒。
陸北收斂神色,淡淡道:“秋水。”
說完二字,好整以暇地收好錦瑟瑤琴,也不和楊嬋道別,便飄然離去。
秋水伊人,心有所屬。
楊嬋秀眉微蹙,細細咀嚼‘秋水’二字,雪膩臉頰紅暈生霞,繼而熠熠閃爍的星眸中滿是羞憤之色。
一顆玲瓏剔透的芳心惱怒至極。
你也太自我感覺良好了,陸北。
就你這樣的自大狂,我楊嬋豈會看上你。
楊嬋端莊明麗的面容之上,現出羞憤欲死之感。
她只覺從來沒有這般生氣過。
天吶,她楊嬋何曾有過……有過那等想法,這人也太自作多情了吧。
楊嬋狠狠跺了下腳,猶然不解氣,纖纖素手緊握成拳。
仔細回憶陸北方纔一言一行,只覺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眼神都是滿滿的嘲諷之意。
陸北,陸北……氣死我了。
楊嬋胸脯微微起伏,久久不能釋懷。
其實,楊嬋先前只是對陸北微微有些好感。
以此女有限的人生閱歷,在此女生命之中,可能其亦父亦兄的楊戩一直是她心中欽佩和崇拜的完美偶像。
因此,乍然見一個如此肖似其兄楊戩一般沉毅冷峻的青年,心生好奇罷了。
可女人好奇往往是淪陷的開始。
顯然陸某人對自己的迷妹風采,有着謎一般的自信……
這時一陣清風微動,正是一襲火紅宮裝長裙,柳腰雪膚的敖聽心無聲地出現在楊嬋身邊。
敖聽心望着陸北消失的背影,目光鄙夷,繼而望向楊嬋,似笑非笑地道:“這淫賊討厭至極,妹妹搭理他幹嘛。”
楊嬋臉頰莫名地有些紅,沒好氣道:“哼,是挺討厭的……”
陸北手按三生神劍,掌心微微摩挲劍柄,神情淡漠地回到住處。
倒是沒有將先前關於楊嬋的小插曲放在心上。
若是前些年,他還有幾分去招惹此女的旖旎心思,但如今的他經歷過往種種,早已深感疲憊不已,揹負不下任何的情緣了。
至於先前在蓬萊島嶼和劉海鬥劍之時,他心中壓抑煩悶,只是爲求一點兒放鬆罷了。
前世他作爲傭兵,逢場作戲,與女子調笑自若。
走腎不走心,等閒之事。
想來,一個男子做出方纔那等明裡暗裡的表態,縱然是前世那等風氣開放的時代,二人也再無一絲一毫的可能吧。
不過,楊嬋多半從此看他面目可憎,心生厭惡之情了。
其實,他從來都沒有自作多情到……不過短短三天,此女早已對他情根深種,芳心暗許。
這是冷冰冰的現實,又不是八點檔。
念及此處,陸北自以爲方纔處理果斷,心中甚至有點兒暗自得意自鳴。
可惜他終歸忘記了一句話,讓一個女子看到你從此不平靜,本身就是一種撩撥。
這好像還是近乎於霸道總裁式的強撩。
其實若他自此地一別,從此消失在楊嬋的世界之中,隨着時間流逝,兩個不同世界的人終究形同陌路。
楊嬋畢竟是一個深居簡出,情感經歷蒼白的宅女,直到未來被人算計,等到了一個劉姓書生。
只不過是區區三年的朝夕相處,爲此甚至狠狠傷害到人生中最重要的親人。
恩,這真的很……人生長恨水長東。
但是,陸北這種畫蛇添足之舉……
陸同學,顯然你在前世酒吧之類的場合,並沒有get到什麼有用的技能。
恩,劉姓書生……這莫名熟悉的姓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