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節 禪位

獅駝城,三界中唯一的一處妖怪組成的城池,城中的一番景象,倒也着實新鮮得緊。

有狼妖虎怪來往巡邏,也有靈蛇狡兔沿街販賣,又有花豹野鹿吹拉彈唱,更不乏野豬黑熊勞作繁忙。若非這城中之人都是一副妖怪面貌,比起一座繁華的人類城市也不遑多讓。

玄奘師徒跟隨着英哥穿行與街道之上,都是一臉好奇地打量着四周,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名聞天下的妖怪巢穴,並不如想象般污濁紛亂,反倒是透着一種莫名的安定祥和。

一行人穿過街道,徑直來到了王宮之中,最終停在了一處高大巍峨的殿宇之前。一個牛頭宮人迎上前來,恭恭敬敬地道:“元帥大人,陛下有命,人若是帶來了,便直接由您領進去面聖便是。”

英哥點了點頭,擺手道:“玄奘長老,請吧。”

眼見這妖城中的一切井井有條,玄奘倒也不願失了禮數,整了整衣冠,大步朝着那殿宇走去。

方一走到門外,那殿門便自行開啓,玄奘邁步而入,擡頭定睛觀瞧,卻見中央的王座之上赫然端坐着一個頭戴王冠的男子,想來正是那混天大聖,只是外表看不出什麼妖怪的樣貌。

然而,當他的目光掃過王座,看清了坐在下首的兩道身影之時,卻是不由得大吃一驚,脫口而出道:“你們......你們怎會在此處?”

原來,那兩道熟悉無比的人影並非別人,一個是多年不見的故交雲翔,另一個卻是他的大徒弟孫悟空。

悟空哈哈一笑,站起身來,衝着他一招手道:“師傅,您老可算是來了,老孫等候你多時了。”

八戒三人此時也湊上了前來,一臉驚訝地道:“猴哥,你怎麼活過來了?之前你莫名昏迷了過去,直至身死,我等可是好生檢查過,莫不成,你又是哪個妖怪所變,想要誆騙師傅不成?”

悟空笑道:“你這呆子,又說些什麼胡話?老孫前些日子的確是受了重傷,還差點丟了性命,只是不曾當真死去,還要多虧雲兄弟及時趕到,不但救了老孫的性命,還幫老孫斷了病根,自此以後,老孫再無牽掛,只願一心護得師傅周全便是。”

玄奘一愣,下意識地看向了一旁的雲翔,卻見雲翔微微一笑,朝着他拱手一禮道:“許久不見,我是該繼續稱你爲玄奘,還是用回以前的稱呼,喚你爲蘇兄?”

玄奘這才明白,自己在迷山城中的境遇,也早已難逃雲翔的耳目,倒是果然與記憶中那個睿智無比的人物一般無二,便嘆道:“當年的蘇伽羅早已身死,一切不過是我的一段執念罷了,雲先生又何必多提?”

悟空道:“師傅若能就此了卻執念,倒也是一樁大喜之事,來,我爲你介紹一下,這位便是我的結拜三哥混天大聖,也就是這獅駝國的國王。”

玄奘聽得這話,臉上閃過了一絲複雜的神色,低頭合十一禮道:“貧僧玄奘,見過大聖。”他稱呼對方爲大聖,而不稱陛下,顯然是心中尚有芥蒂,不願輕易承認對方的國王身份。

混天大聖稱王多年,也是精明無比的人物,自然是立刻便聽出了玄奘的弦外之音,不過,他卻是不以爲忤,反倒哈哈一笑,道:“玄奘長老,本王早聽說你是當世高僧,我七弟對你也是心服口服,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啊。”

玄奘面無表情,淡淡地道:“大聖過譽了,貧僧不過是凡夫俗子罷了,當不得大聖如此謬讚。”

混天大聖又道:“本王雖然向來看不起西天那些假仁假義的禿驢,但也知道,佛經中的確是有不少世間的道理,若真能按照其中的道理行事,自然算得是當世高僧。長老既然自幼熟讀佛經,想必對其中的道理也是瞭然在胸吧?”

玄奘道:“不敢當,貧僧自幼跟隨高僧修行,倒也對佛經有些領悟,只不知大聖有何指教?”

混天大聖道:“佛經有云,萬物皆有佛性,卻不知作何解釋?”

玄奘道:“所謂佛性,即遵從五惡十善之理,不殺生、不盜竊、不yin邪、不妄語、不飲酒,安守本分,循規蹈矩,扶危濟貧,萬物生而有靈,本性便會遵從此道,是爲萬物皆有佛性。”

混天大聖點頭道:“好,那我再問你,我這獅駝國中的妖族雖然五惡俱全,卻每日辛苦勞作,一手建起了偌大的國家,不但養活了自己,也養活了國中百萬人族,可算得是佛性?”

玄奘道:“自然算得。”

混天大聖又道:“卻不知這份佛性,比起當年統治婆羅國的那些人族,不知孰高孰低?”

玄奘此時已然明白對方的言外之意,雖然感情上仍是有些彆扭,卻也不願違背了多年修佛的本心,只得輕嘆一聲,道:“獅駝國環境太過惡劣,人族全靠妖族養活,實則妖強於人。”

混天大聖臉上露出了一絲敬佩之色,撫掌道:“好,就憑你能夠脫離自身,堅守一份公允之心,的確當得七弟的師傅。聽說你前世乃婆羅國王子,數十年來一直有着復國之念,今日當着七弟與雲老弟的面,我便將這國王之位禪讓於你,如何?”

“什麼?”所有人齊齊吃了一驚,臉上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不等旁人開口,小鑽風已然跪拜道:“陛下,國君之位非同小可,您萬萬不可以此事說笑啊。”

混天大聖笑道:“哪個與你們說笑?自打當年當上了這國王,初時倒還有幾些新鮮,可時間一長,便已發現,這着實算不得什麼好差事。國中妖族四十萬,人族數百萬,大大小小的事務卻都成了本王的煩心事,遠不如當年縱橫山野間快活。

如今三界大變在即,本王若要放手一搏,免不了要將國中之事託付於妥善之人,我看這玄奘長老一片公心,最是合適不過,倒不如將國家還與他便是,想來他也不會虧待了你們這些忠勇之士。”

見混天大聖這話不像是隨口之言,小鑽風還想再勸,只是一時間也不知如何再開口,只得乖乖閉了嘴,無奈地看向了一旁的玄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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