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戒與沙僧見玄奘魔怔了一般喃喃自語個不停,連忙上前拍了拍他,道:“師傅,您這到底是怎麼了?”
玄奘這纔回過了神來,連忙解釋道:“不知爲何,一聽他們提起婆羅二字,爲師就覺得心裡堵得難受,似是與這二字有着莫大的關係,卻又想不通其中的關鍵之處。”
八戒笑道:“定然是師傅以前曾聽過這二字,只是時間太久忘記了,一聽人提起,便會覺得格外耳熟,倒也沒什麼值得奇怪的。依老豬看,剛纔那幾個人怕是不太正常,不如咱們進城去問問其他人,偌大的城池,打探些消息當非難事。”
玄奘點頭稱是,一行人便邁步朝着那城門處走去。
城門下站着幾個男子,只是一身衣服同樣破爛,手中拿着個木棍,怕是最多也就能阻擋些野獸,看起來實在不像是兵士。
與之前那隊行人一樣,他們看見玄奘師徒,似是被嚇了一跳,噗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渾身哆嗦個不停,卻不肯開口說一句話。玄奘有心上前扶起衆人好生寬慰,不料,他的手還沒碰到他們,他們驚叫一聲,便四散奔逃,直如見了鬼一般,頓時讓玄奘更加摸不到頭腦,只得繼續往城內走去。
城門裡就是大片的民居,只是這些民居大多都是木棍支着獸皮搭成的帳篷,實在是簡陋至極,讓人很難相信有多少遮風擋雨的功能。裡面的居民也都是衣衫襤褸,瘦骨嶙峋,他們早已聽到了守衛的呼喊,都紛紛躲在民居里,隔着縫隙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師徒三人,一時間,原本喧鬧的城鎮頓時變得鴉雀無聲。
玄奘環顧四周,一臉詫異地道:“怪哉,怪哉,咱們師徒又不是什麼惡人,怎的百姓如此懼怕咱們?”
八戒此時也是滿頭霧水,不悅地道:“這些人鬼鬼祟祟,定然是不安好心,不如老豬去抓幾個人來好好盤問一番,且看他們到底要耍什麼花樣。”
沙僧卻一把拉住了他,道:“師傅,二師兄,你們看那邊。”說着,他一指城鎮的深處,卻見前方里許外赫然立着另一道城牆,倒是比外面那道城牆還要高大些許,接着道:“此處這些百姓既然如此懼怕咱們,咱們倒也不必強求,不如便去那道城牆後面看看,說不定便能有所收穫。”
玄奘也覺此話有理,便率二人往那第二道城牆走去,待得走到近前,卻發現那城門下同樣站着幾個守衛,只是與外面那道門相比,這裡的守衛看起來就顯得體面了許多,衣着是整潔的皮甲,手中拿的也是明晃晃的精鐵刀槍,倒真有些軍隊的樣子。
待得看清了玄奘師徒的樣貌,這幾個守衛也是齊齊吃了一驚,紛紛跪拜道:“小人見過三位大人。”
難得居然有人願意與他們開口說話,玄奘頓時大感欣慰,忙上前攙扶道:“各位施主無需多禮,快快請起。”
幾個守衛一臉榮幸地站起身來,恭恭敬敬地道:“三位大人來我迷山城,卻不知有何貴幹?”
玄奘這才知道此城名爲迷山城,便道:“善哉,善哉,貧僧乃是東土大唐而來,前往西天拜佛求經,山高林密,迷失了道路,有幸尋到了貴城,便想打探一下道路,還望各位施主不吝賜教。”
衆守衛忙道:“小人惶恐,哪敢爲大人指路?還請大人進入內城,與衆位婆羅大人商議便可。”
“婆羅大人?”再次聽到了這個熟悉的詞語,頓時讓玄奘心念一動,便問道:“敢問幾位施主,何謂婆羅?外面那些百姓,又爲何稱我爲婆羅人,對我誠惶誠恐,不肯與我說話?”
“這......”幾人欲言又止,對視了一眼,終究不敢多言,道:“小人不過區區飛佘人,又哪懂得這些?這些問題,還請大人進去詢問幾位婆羅大人吧。至於外城那些人,都是些首陀人,他們若敢與大人有所接觸,便是玷污了大人的聖名,自然不敢與大人說話。”
“飛佘人?首陀人?”玄奘更是疑惑,本想再多問幾句,卻有聽得內城中有人喝問道:“你們幾個飛舍,不好好守衛城門,卻在此閒聊偷懶,莫非是好日子過膩了,準備去外城居住嗎?”
衆人聞言一驚,循聲看去,卻見遠處十餘人正大步走來。那爲首者身形微胖,一身金絲罩衫,頭戴寶石冠冕,手中拿着一柄赤銅鑲金手杖,臉上滿是驕橫之色,一看就是身份不凡之輩。
“婆羅大人!”幾個守衛慌忙迎上前去,跪倒在那人面前,連磕了幾個頭,方纔解釋道:“大人冤枉小的了,大人請看,這三位婆羅大人找上了門來,有話要詢問小人,小人不敢不答,實則並非閒聊偷懶。”
“哦?竟有此事?”那婆羅大人這才注意到了玄奘師徒三人,頓時雙眼一亮,走上前躬身行過一禮,朗聲笑道:“三位大人光臨我迷山城,當真是榮幸之至,在下迷山城大婆羅蘇哈,有失遠迎,還望各位大人莫怪。”
這一番恭敬客套,比起之前那趾高氣揚,讓人直懷疑是換了一個人。
玄奘向來最講禮數,自然是連忙合十回禮道:“蘇大人客氣了,貧僧玄奘,與兩個徒弟途徑寶地,叨擾之處,還望大人莫怪。”
蘇哈忙道:“天下婆羅是一家,大人既然來我迷山城,便與到家無異,還請隨我回寒舍飲一杯茶,再與大人詳談不遲。”
玄奘此時滿肚子的疑問,自然是求之不得,便連忙點頭稱是,師徒三人跟着那蘇哈往內城中走去。而城門處的守衛,卻一直跪拜在地,直至一行人遠去,方纔敢站起身來。
三人打量周圍,卻發現這內城中的景象與外城大有不同,這裡的民居都是木頭所造,門窗齊全,已然可以稱得上是正常房屋了。此地居住的百姓看起來也個個精神飽滿,身着麻布衣物,雖然不如蘇哈那般奢華,卻也算是乾淨整潔。
與外城比起來,這裡纔算是一個正常城鎮的樣子,只是百姓數量遠遠不如,也不知這內外之間到底有何差別。
另外,那些百姓見到蘇哈之時,無不是叩拜行禮,一直目送衆人遠去,讓東土大唐而來的玄奘深感不適,只是見那蘇哈一臉理所當然的樣子,卻也不便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