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已然如同當年女媧般掌握了言出法隨之術的菩提祖師,八卦道人第一次感覺到了一種深沉的無奈,也許,即便他們道門三清齊聚於此,今日也難以生離此地吧。
擡頭看去,卻見菩提老祖的臉上無喜無悲,雙目微閉,更顯得高深莫測,可在八卦道人看來,這樣的行爲也正是勝券在握的表現,也許,對方要將自己滅殺於此,所需要的也僅僅是一句話罷了。
正當他急思脫身之計時,卻忽然聽得下方密林中傳來了喧譁之聲,定睛看去,卻正是兩方的弟子在叢林中又鬥成了一團,此時已然廝殺得難解難分。
兩方弟子中,東天自然是以東來佛祖爲尊,只不過,經過之前與八卦道人的鬥寶,他的消耗已然不小,先天人種袋也無法施展開來,因此,以他一人之力硬抗配合默契的上洞八仙,卻已然頗爲吃力。另外,又因爲西天的智慧勝佛招降走了數千名弟子,從而導致東天一方實力受損,即便是加上了斜月三星洞中那幾百人,卻也被道門弟子殺得節節敗退。
菩提祖師此時顯然也注意到了門下弟子的窘境,冷哼道:“極樂淨土中,豈容爾等猖狂?道高一尺,佛高一丈,凝!”
話音剛落,衆人只覺得周遭的靈氣飛快地涌動了起來,竟是發生了一種微妙的變化,一衆東天弟子只覺得周遭靈氣充沛,朝着自己的體內飛速涌去,法力瞬間便提高了一倍有餘。而反觀那些道門弟子,卻只覺得周圍的靈氣被掠取一空,只有無盡的晦澀之氣包裹在自己周圍,渾身都彆扭無比,施展起法術來自然處處受制。
如此一來,當真是此消彼長,舉手投足間都頗受掣肘的道門弟子遇上了打了雞血般的東天弟子,情勢瞬間便逆轉了過來,明明修爲高出一籌的道門弟子,卻立時便落入了下風。
言出法隨之術,果然是霸道無比,金口一開,竟能直接扭轉數萬人的戰局,世間哪還有人能夠匹敵?
八卦道人看在眼中,自然是心中更加驚駭,然而,當他轉頭看向再次閉起了雙眼的菩提祖師,卻是忽然心念一轉,想通了一處關鍵之處。
言出法隨之術當然厲害,但菩提祖師畢竟不是女媧娘娘,要施展這般厲害的法術,自然就要付出不小的代價,言語的威力越大,只怕付出的代價也就越多。否則的話,他只需帶着這江山社稷圖,便足以橫掃三界,一舉蕩平西天、道門、甚至天庭,又何須躲在這東來島韜光養涵?
如今看來,之前三言兩語破去了自己的法術,他卻並未對自己乘勝追擊,想必也並非只是因爲有恃無恐,而是因爲他根本無法做到,因爲,施展這樣的法術,對他的消耗定然不會太小,他必須閉目休息,才能夠恢復過來。
那麼,一句話改變了整個空間中靈力的流轉,消耗怕是比破去自己的法術還要大上百倍,豈不是說,他必須閉目休養更長的時間才能恢復過來?
想及此處,八卦道人也不猶豫,大喝一聲:“菩提道友,看招!”袍袖再次一揮,便射出了十餘柄飛劍,朝着對方當頭射去。
這十餘柄飛劍,都是他平日裡隨手煉製的一些法寶,若是放在外界,當也算是不錯的寶貝了,只是這等局面下,也只是隨便丟出的探路石罷了。
面對那飛射而來的十餘道劍芒,菩提祖師雖然不曾張開雙眼,卻似有所感,雙掌翻飛了幾下,連打出了十餘道手印,便將那十餘柄寶劍盡數擊落,倒也顯得輕而易舉。
不過,八卦道人將這一幕看在眼中,卻是暗暗鬆了口氣,對方沒有開口,而是費了手腳方纔擋住自己這一擊,便足以說明自己的猜測果然沒有錯,言出法隨這等法術,絕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施展的。
自己對這法術一無所知,也猜不出對方恢復過來需要多少時間,因此實在不宜冒險發動攻擊,當下最好的辦法,就是要充分利用對方恢復的時間,儘快找到逃離這江山社稷圖的辦法。
八卦道人倒也是行事果決之人,一旦想通了其中的關鍵,便也沒有絲毫的遲疑,閃身落下雲頭,手掌一揮,便擊出了一道陰陽魚,朝着人羣中那東來佛祖猛撲而去。
東來佛祖得靈氣之助,應付起上洞八仙來原本還遊刃有餘,可萬萬沒想到,那向來自恃身份的八卦道人竟會忽然出手偷襲,頓時被那陰陽魚打了個正着,怒罵一聲,身形便倒飛而出,接連撞斷了十餘棵大樹方纔止住了身形,雖然沒受什麼太重的傷,卻也絕對不算好受,一時間根本難以起身。
呂洞賓眼見師尊出手相助,機會難得,正要仗劍追擊,卻聽得八卦道人道:“不必戀戰,此地不宜久留,爾等快快隨我離去。”
衆弟子不敢違拗,齊聲應是,便一面抵擋着東天其他弟子的攻擊,一面朝着八卦道人的所在匯聚而去。
上洞八仙齊齊施展開法術,一時間符籙與鮮花飛舞,疾風與仙音盡出,便將那些東天弟子盡數擋了下來,而所有道門弟子則是在八卦道人的率領之下,朝着遠處逃遁而去。
菩提祖師雖然仍是雙目緊閉,卻似是對這空間中的一切瞭如指掌,皺了皺眉,也不說話,身形卻朝着衆人逃遁的方向追了過去。顯然,他的言出法隨之術雖然並未恢復,卻也不肯眼睜睜地看着那八卦道人就此逃走。
東來佛祖此時方纔爬起身來,見狀也不猶豫,大喝道:“走,快跟隨祖師追上去,今日定不能讓這些道士生離此地。”說完,便率領衆弟子跟在了身後。
八卦道人率衆弟子一路飛遁,見有人追來,便會隨手甩出些法寶阻擋,便是菩提老祖也難以靠近分毫。
兩方一追一逃,也不知飛出了多遠,便來到了一處大山腳下,眼見那山巒高聳入雲,也不知有多少萬丈,根本看不到頂,竟是無法飛越,八卦道人方纔停下了身形,疑惑道:“咦,奇怪,怎會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