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真君呆立了半晌,方纔又問道:“如此隱秘之事,你又是從何處聽來的?”
雲翔道:“當年的那個統領,如今已然不在天庭了,他有心脫離這灘渾水,便將此事說了出來。”
武德真君一聽這話,頓時想起了當年曾被他坑害的沙僧,忙問道:“那統領可是捲簾大將軍?”
雲翔點頭道:“正是。”
武德真君長出了一口氣,道:“消息的來源倒不會有假,只可惜,畢竟是幾百年前的事了,即便說出去,恐怕也無人肯信啊。莫非,他豬油蒙了心,還敢留下什麼憑證不成?”
雲翔神秘一笑,從懷中取出了一隻光彩奪目的錦囊,隨手丟在了桌上。
武德真君一愣,抄起那錦囊打量了一番,讚道:“好東西,靈氣十足,水火不侵,不像是凡間的俗物。”
雲翔笑道:“天庭的手藝,原本是玉帝的隨身之物,當年被送給了那女王作爲定情信物。你不妨打開來看看再說。”
武德真君忙打開了那錦囊,卻見裡面赫然放着一張摺疊起來的信箋,他手一哆嗦,卻不敢擅自打開了。
雲翔隨手取過那信箋,口中解釋道:“那沙國女王臨死之前,寫下了一封血書,痛斥玉帝的不仁,讓那統領連信物一同交還給玉帝。不過,那血書中曾提到,玉帝派人殺了自己的親生骨肉,那統領不敢呈與玉帝,便私藏了下來。
他本不是冷血之人,事後想起,也覺得自己殺一國之生靈,心中有愧,所以一直將這東西藏在身邊,早成了一樁心病,如今落在了我的手中,倒也算是一種解脫吧。”
“這......”武德真君雙眼灼灼地看着那血書,一時間竟是又驚又怕。
雲翔隨手將那書裝回了錦囊之內,塞到了武德真君手中,道:“這件寶貝,我就送給老哥了,作爲老哥自保之用。”
武德真君皺眉道:“你的意思是,讓我將這東西......”
“三種選擇,”雲翔伸出了三根手指,接着按下了其中一根,道:“第一種,你將此物呈與玉帝,便有兩成的可能,成爲玉帝的真正親信,誰也動不了你。不過,另外八成可能嘛......”
武德真君苦笑一聲,接口道:“另外八成可能,怕是會被玉帝滅口吧。畢竟不是什麼光彩之事,知道的人當然是越少越好,老弟,你覺得哥哥看着像是傻子嗎?”
雲翔微微一笑,按下了第二根手指,接着道:“第二種,你也可以將此物交給八卦道人,道門憑此物便足以驅逐東宮,斷了東天在天庭的立足之本。你憑藉此大功,足以改換門庭,更上一層樓也不在話下。”
武德真君沉默了半晌,仍是搖頭道:“若是此物落在道門手中,太子殿下怕是就要大難臨頭了。殿下曾救我於危難,我又怎能落井下石?不可,不可,老哥我雖然自認不是什麼大德高士,卻也不能做出這等豬狗不如之事。”
雲翔聽得這話,不由得大笑出聲,一拍武德真君的肩膀道:“老哥當真有情有義,倒是小弟齷齪了。至於那第三種選擇嘛......你不妨想想,若將此物交給小張太子,又會如何?”
武德真君沉吟道:“太子殿下乃是性情中人,若是得知了玉帝有毀家之仇,定然不肯再認賊作父,怕是非得反出天庭不可。”
雲翔搖頭道:“那倒不會,他雖然是性情中人,卻也不是三歲孩童,找玉帝報仇這種事,和自殺沒有任何分別,他也不會如此不知死活。”
武德真君點頭道:“那倒是,這麼說來,他應該會心灰意冷,找藉口離開天庭,遠離這些紛爭吧。”
雲翔笑道:“若是如此,你又會如何?”
武德真君思索了半晌,忽然雙眼一亮,道:“若他留在天庭,自然脫不開東天與道門之爭,一個不好,便將我搭了進去。可若是能勸他離開,遠離這灘渾水,道門自然也沒必要和他這個東宮太子過不去,我是東宮行走出身,是東宮的人,可不是東天的人,這其中的區別,道門想必不難分清吧?”
雲翔哈哈一笑,舉起了酒杯,道:“既然如此,就預祝老哥成功逃離那艘沉船了。”
武德真君苦笑一聲,收好了錦囊,搖頭道:“如此一來,我雖然逃出,只怕那船沉得也只會更快了吧?”
雲翔道:“莫非老哥對船上的其他人也要有情有義?”
武德真君不屑地道:“老子與他們可沒什麼交情,因利而聚,既然大難臨頭,自然是各憑本事了。對了,老弟,大船將沉,怕是也有你一份功勞吧?這一招釜底抽薪,可是歹毒得緊啊。”
啪,酒杯重重一碰,卻也代表東天最大的根基已是變得搖搖欲墜。
西行路上,一處溪水旁,玄奘師徒趕了一天路,早已陷入了沉睡之中。
沙僧翻來覆去,夜不能寐,終於忍不住爬起身來,探查了一下四周,見玄奘睡得正香,八戒鼾聲如雷,白龍馬也是垂首不動,方纔縱身而起,落在了旁邊的一棵大樹之上。
悟空靠在那樹杈之上,正抱臂而眠,忽然心有所感,張開了眼睛,沉聲道:“什麼人?”
沙僧嘆了口氣,道:“大師兄,是我。”
悟空奇道:“沙師弟,怎的不睡覺?”
沙僧沉吟了片刻,道:“大師兄,前幾日你找我......找我探問那件事,當真只是爲了逼走小張太子,放手對付東天?”
悟空點頭笑道:“正是,我又怎會騙你?”
沙僧再次沉默了半晌,道:“你說過,絕不會將此事傳揚出去,那件東西也絕不會落入玉帝手中,可是真的?”
悟空坐起身來,道:“自然是真的,玉帝又不是我親孫子,我何必幫他驗明兒子的真假?沙師弟,你到底在擔心什麼?”
沙僧長嘆一聲,道:“倒也沒什麼,只是不忍那個孩子因此而再遭受劫難罷了。”
悟空笑道:“看來師弟果然不是冷血之人,放心吧,讓他離開天庭,纔是最安全的法子。”
沙僧點了點頭,忽然覺得迎面一陣熾熱的風迎面吹來,道:“對了,大師兄,前面再有幾日就到火焰山了吧?”
悟空聽得這話,也轉頭遙望西方,臉上露出了悵然之色,長嘆道:“是啊,火焰山,希望能相安無事吧。”
(第十卷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