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強烈的顫抖。
是空氣被撕裂了。
天波旬昂首,靜默的收回手。
十五日。
“蓬!”
伴着一大團炸開的火花,淒厲的鳴聲短促。
一具仙屍破碎。
“……”
敖睺揮手,掌心那一柄純由火焰構成,吞吐不定的火槍消彌。
時辰已到。
身後,那一團燃着的火焰也倏的熄滅。
飛灰揚起……
……
依舊是清晨。
阿修羅界的天色本就帶着些微的血紅。
擂臺被仙血浸染。
愈發的鮮妍。
另一邊的高臺上,天波旬重又坐下,不用他吩咐,溼婆站了起來,單手伸出,黑紅色的光暈在手掌心彙集。
猛地一拉。
血。
從擂臺的各處,被鮮血浸染的土壤中,鮮紅飛起,粘稠的糾纏,匯聚成極壯觀的一條,然後像一道瀑布般從擂臺上飛泄而出。
死掉的仙人何止數萬?
這是萬靈之血!
哭嚎!
縱然是已經死去。
已經神魂俱滅。
可仙畢竟是仙,是經過昇華後的生命。
種種的不可思議。
殘存的仙血不甘,死去的怨氣在糾結,原本紅色的血轉成了漆黑。
溼婆單手猛地握緊!
下一刻,宵寂了。
萬仙的怨氣根本就全無反抗之力,被這一握扼殺,就像是一個嬰孩面對着成年人,剎那間橫亙了半天的黑色血瀑一卷,消失於無形。
溼婆的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掌心中已多出了一枚漆黑的珠子。
“教主。”
溼婆轉身對天波旬道。
後者輕輕頷了下首,也不見他如何動作,那寬大的袍袖就一下張開了,一柄翠綠的扇子從虛無中鑽出。
一轉。
便倏忽變大,遮蔽了半天。
“去!”
溼婆一揚手,掌心的黑色珠子便直奔扇子而去。
一下炸開!
漆黑的血腥氣蔓延。
邪詭陰森!
甫一接觸黑色便纏繞滿了扇子。
融合……
片刻之後,原本碧綠青翠的扇子上已經佈滿了黑漆漆的紋路。
它滴溜溜一轉。
不知是否是錯覺,比之前竟似乎是多了幾分靈動。
“鐵扇。”
溼婆滿意一笑。
“這柄芭蕉扇乃是教祖爲你賜下的陪嫁,雖未有器靈誕生,卻也是難得的先天靈物,婆婆已替你用萬仙之血祭煉過了,快來,打入一絲精血,從此以後,它就屬於你了。”
芭蕉扇……
鐵扇坐在最下首,眸子裡一絲愕然閃過,顯然之前對這一切全不知情,但也只是眼眸一閃,她面上不動聲色,盈盈起身,不遲疑的屈指,彈出了一滴硃紅鮮血。
“謝過婆婆。”
鐵扇道。
精血與芭蕉扇相合,頃刻間便有一種從容浮現在了心頭。
“還剩下二百三十個。”
天波旬開口。
一旁鐵扇已將芭蕉扇收了。
“……”
天波旬一揮衣袖,籠罩住擂臺的法陣撤下,也不見他再有什麼其他動作,拱起的高臺回落。
“轟隆隆”一整巨響。
驀地,敖睺面色忽然一變,冥冥中,他感覺到一股強行攝取的拘拿之力,下意識的便想要反抗,但心念一動,軀體內才聚起的法力便又散了,任由這股力量將自己攝起。
拘神!
下一刻,已在高臺的下首,身旁多了許多一同出現的人物。
壓力。
該是一位大能再用眸光俯瞰。
敖睺深深的垂首,斂息訣運轉,全力壓抑住氣息,他感覺這道目光在身上頓了一下,隨即便掠過。
沒有看穿。
度過二災之後,斂息訣又多了一種不可言說的玄妙,竟然已可做到這種程度了。
“很好,”偏中性的聲音在耳畔想起,“你們的法力都還可以,沒有幸進之輩,接下來三日,我要你們捉對廝殺,最後剩下的那一個便是我族公主的夫婿,”頓了頓,天波旬接着道,“此時開始便只是比試,切記點到爲止,不可傷到性命。”
牛魔王是早已經內定好的。
但天波旬一眼掃過,在場衆生,不論是法力還是攻伐,卻無一是牛魔王的對手。
既然能夠堂堂正正,又何必再弄什麼齷齪?
至於禁止搏命……
十五日的廝殺,到如今還能夠活下來,除了極少數,大多都還是有些跟腳的,不似那些無根散修,死了便死了,正好作爲血祭,再用上一次,若讓他們丟了性命是有麻煩的。
“……”
天波旬又一拂衣袖。
頃刻間,上百座擂臺便拔地而起,而那些之前在高臺下排列整齊的諸衆,也自然的分開,一座擂臺兩個,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數十里範圍的小臺,每一座都有血紅禁制覆蓋,一念之間分化萬千,這是何等的厲害?
而比試這便也開始了。
……
靠近邊緣處的一座擂臺。
“刷!”
一柄月牙鏟橫掃,法力渾厚,帶起勁風磅礴。
敖睺偏頭,身子就地一滾,有些‘狼狽’的堪堪躲過。
對面是一個妖怪,以敖睺此時的眼光,可以看的清楚,他修爲已在天仙頂峰,端的是不俗,一張白玉般的臉,頭上卻圍着一個髮箍,挑起八處,每一處都像是一顆蛇首。
不是像,是就是。
雖然形狀是髮箍,但那每一處挑起裡,卻分明都有生機蘊藏,共分八處,連着那一顆長在脖子上的頭顱,一共九首!
九頭蟲?
敖睺微微眯了下眼睛。
旋即他便意識到,還是自己出局的時候了,他又不是真的來招駙馬的,早早出局纔是適宜,而九頭蟲這般強橫的法力也正是一個何時‘擊敗’他的對象。
主意已定。
“刷!”
敖睺揮衣袖便祭出了自己‘看家’的火法,一柄虛幻的火焰長槍現在掌中,有些狼狽的迎向了那如附骨之蛆般窮追不捨的月牙鏟。
刷!
刷!刷!
轉眼就是十幾個回合,敖睺終於支撐不住了,九頭蟲一鏟便當頭叉來,看那洶洶來勢,顯然沒有收手的打算,敖睺低垂着首,眼眸裡兇光一閃,卻並沒有避讓。
下一刻,果然……
刷!
極突兀的,一道血色光芒閃過。
這一鏟被攔下了。
勝負已分。
血色的禁制消失。
敖睺再擡頭,已是一臉劫後餘生的慶幸。
再不停留。
一躍便下了擂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