嫋嫋煙霧之中,李玄魚臉色不住變換,俊朗的臉龐上陰晴不定。
“喵。”
一隻狸貓不知何時鑽了出來,蹭着李玄魚的大腿,擔心的守在一旁看着。
鏗鏘!!!
雖是木劍,但李玄魚引而橫之,竟有虎嘯龍吟之聲,就這樣橫放在膝蓋之上,一雙星辰般的雙眸冷冷盯着膝蓋上的木劍,久久不語。
劍的木紋上流轉着微弱的光芒,在李玄魚的注視下不斷起伏明滅,如同呼吸一般。
房中的珠簾不住擺動着,後面藥田中那株風鈴花悠悠響起清脆的鈴聲,李玄魚臉色越來越陰沉,一隻手死死握緊,放在大腿上,因爲長時間緊握而讓指節都微微泛白。
終於,李玄魚到了忍耐的邊緣,體內壓抑不住的渴望讓李玄魚喉嚨深處發出一陣低吼,膝蓋上的木劍陡然光芒大亮,波光流轉,劍刃之上開始流轉倒影出一張瀰漫着黑氣的臉龐。
李玄魚彷彿回到了幼年時期,還是孩童的他,第一次遇到了那頭斑斕大蟲,那滿是腥氣的猙獰大嘴,還有身上留下的抓痕,一切噩夢的開始,此時變得無比清晰起來。
吼吼吼!!!
盤膝而坐的李玄魚身軀之中,突然出現一頭猙獰的惡獸,從李玄魚體內衝了出來,死死盯着膝蓋上的木劍,發出怒吼之聲。
木劍流轉着神秘的光芒,微微顫動着,陡然飛起,劍鋒遙遙對準房間中盤踞的這頭似虎非虎的惡獸,吞吐着劍芒。
黑森留在悟心體內的力量,原本已經根深蒂固,今日不知爲何,突然被逼了出來,徹底暴露在桃木劍下。
秀美的閣樓被參天古木簇擁着,黛瓦飛檐若隱若現,本是極好的景緻,今日卻再也看不到了。
轟!!!
原本的閣樓被徹底摧毀,樓木揮灑半空之中,李玄魚手持桃木劍,對着半空中那頭惡獸奮力一斬。
吼吼吼!!!
一道劍芒沖天而起,茫茫雲海被一劍徹底破開,一分爲二。
李玄魚披散着頭髮,冷汗止不住留下,鬢角的髮絲凌亂的飛舞着,大口喘着粗氣,彷彿被抽了脊柱一般,拄着桃木劍半跪在原地,許久不見起來。
原本的惡獸消失了。
但原本的桃木劍也變了。
原本微微泛着紅色的木劍,此時在劍刃之上卻多了一團黑色的圖騰,似虎,有翅,相惡,尾長。
迷茫的看着四周,李玄魚沉默了許久才緩緩站起身來,逡巡四顧,默然無語。
遠方,蒼雲宗也被之前的聲勢所驚動,門中長老紛紛駕馭着飛劍遠遠飛了過來,一探究竟。
但是這些長老到來時,此地原本的閣樓已經消失不見,只留下滿地瘡痍,還有曾經的廢墟。
…………
李玄魚捂着胸口,艱難的在林間穿梭着,一路走來,身上的青衫都劃破了不少,看起來有些狼狽。
不過一切都是值得的,自從將體內的惡獸驅逐出來,李玄魚就感覺全身猛然一鬆,那種時刻被監視的感覺消失不見了。
這些年來,很難想象一直活在別人注視的目光之下是什麼樣的感受,至少李玄魚必須時刻保持自律,永遠不會生氣也不會難過、失望,連情感都沒有宣泄的機會。
今天,李玄魚終於能夠痛痛快快的肆意宣泄一番了。
走着走着,李玄魚開始大笑着,笑聲迴盪在密林中,漸漸的,笑聲中帶着一絲淒涼,李玄魚開始大哭起來。
絲毫不顧形象的靠在一棵樹上,直接坐在地上,李玄魚眼角帶着淚光,仰頭看着天空,滿是茫然和悵然之色。
這些年來,體內一直有一股力量驅使着他,讓他如同行屍走肉一般,總是身不由己,如今,他總算自由了。
心中一鬆,李玄魚的身子徹底癱軟,靠在樹幹上,仰頭望着半空中的皎潔月光,眼角不知不覺間劃過一道淚痕。
“這麼多年,我就像一個看客,看着原本屬於自己的人生被別人操控,就像牽線木偶一樣,如今,我終於能夠爲自己流淚了。”
輕輕拭去眼角的淚珠,李玄魚看着踩着輕盈腳步,慢慢走來的狸貓,毛髮還是一如既往的油光水滑,不知道這些年吃了多少李玄魚的靈藥,養的這一身膘。
“喵。”狸貓甩着尾巴走到李玄魚身旁,鬍鬚一抖一抖,蹲在李玄魚身旁,歪着腦袋看着,任憑李玄魚大笑還是大哭,就這樣靜靜的守候在一旁。
放肆的發泄完後,李玄魚注視着身旁的狸貓。
老實說,之前若不是有那股力量不斷驅使着他,李玄魚早就想將這隻可惡的狸貓抓起來燉湯,雖然味道不怎麼樣,但毀了他那麼多靈藥,還屢教不改,肉償都算便宜了這小傢伙。
但現在,看着耳朵一抖一抖的狸貓,歪着腦袋,就這樣靜靜的待在他身旁,李玄魚莫名感到一陣慰藉。
“我突然發現,你這小傢伙也挺順眼的。”李玄魚很認真的說道。
“喵嗚。”
正想着溫言安撫這隻過去不被他待見的貓時,李玄魚聽到狸貓的叫聲,臉色頓時變得面無表情起來。
“從今以後,不許吃魚!!!”李玄魚斬釘截鐵的說道。
這點沒商量,李玄魚出身之時,被卜過一卦,此生和魚有莫大機緣,玄魚也是由此而生。
主命格之物,怎能如此對待,尤其是身邊還有一隻以吃魚爲樂的狸貓。
回過神來,李玄魚看着身旁這隻歪着腦袋看着他的狸貓,越想越覺得這小傢伙是把他當成長期飯票了。
畢竟,像他這般好脾氣的實在少見,上哪再找這麼個好人去?
自覺洞察了眼前這狸貓的心思,李玄魚悄然生出驅趕眼前這隻貓的心思,畢竟本命相剋,他是以魚爲主命,身邊待着一隻貓算怎麼回事?
這時,林間樹葉一陣拂動,四周莫名冷了幾分。
李玄魚感到後背一陣發涼,轉身看去,就見到之前見過的白衣美人,纖纖玉手握持着湛藍長劍的女子出現在他身後,一頭冰藍的長髮垂在腰間,在冷冽的月色息下泛着湛藍的光澤,面無表情,漠然的目光冷冷注視着他,一步步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