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7、遺陰神,行途又逢國。
(不好意思,今天只這一大章,五千五百字。)
一念起,百魔生。
心滌無塵垢,掃退萬緣,皆歸寂滅。
自離了盤絲嶺,又經了大半年,不覺間又是一年之末,時值早冬。
這一路走着,時不是見着山間道旁的池水漸結成冰,山梅徐綻如玉。
紅葉也已飄盡,唯有青松更顯蔥翠。”“
遠處淡雲抹空,似是隨時會飄雪。
風寒如刀,刮有皮骨。
唐三藏師徒們冒着這冷寒,宿雨餐風,終於又遇到了一座城池。
“前面是什麼地方?”唐三藏問道。
孫猴子說道:“我手裡也沒個地圖,鬼曉是什麼地方。”
唐三藏說道:“你這猴子不會上前打探一下麼。”
豬八戒催促道:“管他是哪裡,反正是城池,趕腳進城,老豬我可是又冷又餓啊。”
沙和尚道:“你這撐貨能不丟人不。”
豬八戒回道:“餓的人又不是你。”
孫猴子揮開了豬沙二人,然後說道:“也沒幾步路了,等走近了再找個人問問吧。”
唐三藏笑道:“你誤會了。我是想這城若是西邦的國城,那我們就會倒換關文才能過。若是一般的城池,我們就徑直穿過就行了。”
豬八戒叫道:“別徑過啊,留在城裡吃頓熱飯,睡個好覺再走啊。”
唐三藏看了豬八戒一眼,說道:“你身上有錢麼?”
豬八戒面色一緊,搖了搖頭,眼神十分不自然,說道:“沒、沒有。我怎麼會有錢。”
唐三藏懶得理會豬八戒的言不由衷,說道:“既然沒錢。你憑什麼住好店,吃好飯?”
豬八戒嘟嚷道:“不是可以化緣麼。”
小沙彌道:“可以蹭飯吃,也可以蹭店住的麼?”
孫猴子說道:“你看,小沙彌都比你懂事。”
豬八戒道:“不管,反正我餓了。又累又餓。”
說着就來到城門之下,唐三藏下了馬,望見那城頭,發現標明城名的匾額被人用污黑的墨水給塗掉了。
唐三藏看着那匾額,努力認知着:“比……啥兵來着?”
孫猴子看了看,說道:“師父看差了。分明是扎……金花。”
“我還鬥地主呢。”豬八戒捂嘴笑道。
孫猴子不爽道:“那你說說這額上寫的是啥?”
豬八戒努力辨認好半天,然後很有把握地說道:“很明顯是比薩餅。小沙彌和我們說起過的,這種餅是西方之物,如此我們快到了西天境內,想必這裡就是那餅的發源地。這麼一說。我老豬又餓了。”
“滾、犢子吧。什麼都能想到吃的。”孫猴子一腳踢飛豬八戒。
小沙彌也看了好半天,然後說道:“會不會是比卡丘?”
唐三藏被小沙彌的聯想力給打敗了。翻了個白眼。指着孫猴子和豬八戒說道:“你看着這些像是寵物小精靈麼?”
小沙彌道:“既然看不清楚,爲什麼不找個人問問。”
唐三藏心想也是,於是吩咐孫猴子找個人問問。
這城池雖然不小,但是過往路人卻不多,甚是冷清。
“這城池好奇怪啊,半天都沒幾個人進出的。”小沙彌說道。
孫猴子也覺得有些奇怪。找了一會兒,終於望見有一個老軍在向陽牆下偎風而睡。
孫猴子上前踢了那老軍一下,叫道:“醒來。”
那老軍猝然驚醒,剛睜開眼就見到了孫猴子。立即就跪下了,磕頭道:“雷公爺爺饒命啊。聽聞你專劈不孝之人,小人我父母早亡,來不及盡孝,可不是我不孝啊。千萬莫劈死我啊。”
孫猴子罵道:“滾起來,看清楚。我可不是什麼雷公,你孫爺爺是取經人。”
那老軍聞言,再看孫猴子的毛臉,確實和廟裡供着的雷公神像不一樣,於是爬了起來,打了個呵欠道:“真是的,沒事扮什麼雷公啊。嚇老子一跳。”
孫猴子擡腳一踢,把大半塊城牆磚給踹得粉碎,然後淡淡地說道:“我來問個訊。”
那老軍立即變換了臉色,恭恭敬敬地說道:“孫爺爺您請問。”
孫猴子道:“我們乃是取經的僧人,剛到貴地,不知地名,特來問問路。”
那老軍說道:“哦,原來是佛老爺。這裡原來叫比丘國,現如今改叫小子國了。”
孫猴子又問道:“這國中可有國王?”
那老軍道:“當然有了。”
孫猴子還想再問一下,爲何這城頭匾額被人塗黑了。結果那老軍死活不敢說,還逃命似的跑開了。
孫猴子轉身回來,對唐三藏說道:“師父這裡叫小子國。”
唐三藏一愣,說道:“不是該叫什麼什麼丘麼?”
孫猴子哦了一聲,說道:“原來叫比丘國,現在改名叫小子國了。”
唐三藏奇怪道:“爲什麼要改名啊。”
小沙彌忽然舉起手來,說道:“我好像知道。”
豬八戒也跟着舉起手來,說道:“我也知道。”
唐三藏道:“八戒,你說說看。”
小沙彌訕訕地放下了手。
豬八戒說道:“想來這原來的比丘國崩了,新上位的國王是個小子,故名小子國。”
沙和尚冷笑道:“要是你當上了國王會不會改名叫豬頭國呢?”
豬八戒道:“老沙,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沙和尚道:“你都不喜歡別人叫你豬頭,那國王再怎麼年輕又能喜歡改名叫小子國?”
豬八戒也覺得自己的話不大能佔住腳,不過他卻不爽沙和尚拆穿,於是說道:“不是這個原因,你且說說個理由來。”
沙和尚道:“比丘是什麼意思,我們大家都知道。”
豬八戒一愣,下意識問道:“啥意思?”
大家鄙夷地看了豬八戒一眼。從不開口的白龍馬忽然打了個響鼻,開口道:“比丘就是和尚的意思。”
沙和尚道:“你看,你連匹馬都不如。”
豬八戒心裡不爽了,說道:“別扯這個。你且說這國爲何改名小子國。”
沙和尚道:“比丘是佛門用語,意指和尚。而小子,卻是出自《周禮》和《禮記》,顯然是儒家用語。我想定是新王改換了信仰,易佛爲儒了。”
“扯蛋。”豬八戒罵道。
孫猴子道:“不管哪個名字都挺難聽的,這國王好沒文化。”
唐三藏笑道:“也許賤名好養活。”
豬八戒道:“那爲什麼不叫狗蛋國。”
唐三藏當然不認同這幾個徒弟的推論,說道:“我們先進去。到街坊上再問。”
師徒幾人過了三層城門,才走進通衢大市。
看來這裡也算是一個大國,道上人來人往,物阜頗豐,很是繁華的樣子。與城外那種清冷截然不同。
沒走多久,唐三藏指着家家門中掛着的一個鵝籠。說道:“這裡爲什麼家家門口都掛個籠子。難不成有什麼奇特的民俗?”
豬八戒也看見了那些掛着的鵝籠,都用五色彩緞遮着,看不見裡面有什麼東西。
“難不成裡面都是比薩餅?”豬八戒含着手指,口水嘩嘩地流。
孫猴子罵道:“胡扯。”
小沙彌道:“難道里面是口袋妖怪?”
“妖怪?小沙彌,難不成你也有火眼金精,能看出妖怪來。”豬八戒奇道。
孫猴子道:“既然猜不透。那就讓我去看看。”
豬八戒道:“都被綵緞給罩住了,怎麼看。”
孫猴子罵道:“你當我和你一樣是豬腦子啊,不會變成個什麼蒼蠅蜜蜂飛進去麼。”
豬八戒衝唐三藏抗議道:“師父,大師兄爆粗口罵我。”
唐三藏道:“胡說。悟空哪罵你了。你本來就是豬腦子嘛。”
豬八戒無語了,這師父太不講究了,太偏心了。
孫猴子捻訣變了個蜜蜂,展開翅,飛到了最近前的鵝籠裡,卻發現這籠子坐着一個小孩兒,連看幾個都是如此。而且都是男孩子,沒有一個女的。
孫猴子解了變化,回到唐三藏身邊,說道:“這裡面裝的都是小孩子。大的不滿七歲,小的也就四五歲。”
唐三藏聽了,心中疑思不定。
豬八戒說道:“難不成是天熱了,這些父母怕熱着了孩子,所以掛出來涼一涼?”
孫猴子罵道:“你大概就是這麼被養大的吧。豬頭,現在是冬天。”
豬八戒道:“那你說爲什麼。”
孫猴子鄙夷了豬八戒兩眼,卻沒有接話。
唐三藏看見前方不遠處有個衙門,卻是金亭館驛,便說道:“前面有個館驛,我們就在那裡歇一夜,順便問問緣由。”
豬八戒道:“正該如此,師父英明。”
唐三藏帶着徒弟們還有白龍馬一齊走進那館驛,那接待使檢查了唐三藏的通關文牒便放他們進去了。
一進門就見驛丞過來招呼他們,說道:“幾位長老裡面請,可需要什麼關照的?”
唐三藏說道:“貧僧唐三藏,是大唐差往西天取經的使者。今到貴處,想借宿一晚。”
那驛丞說道:“原來長老,裡面請。不知還有什麼要求不?”
唐三藏看了豬八戒一眼,說道:“勞煩給準備此飯菜,順便照顧好貧僧的牲蓄。”
那驛丞點了點頭,便吩咐道:“來三個人,把這豬啊,猴啊,馬啊什麼的,都拉進後院,好好喂着。”
說完驛丞笑吟吟地請唐三藏、沙和尚還有小沙彌入館中坐着。
孫猴子還沒發火呢,豬八戒卻走上前去吼道:“你特麼的纔是牲蓄呢。老豬我是神仙。”
驛丞嚇了一大跳,捂着胸口道:“我滴乖乖,如今母豬上樹都不新鮮了,這公豬都會說話了。我說唐長老,你這不會是帶的馬戲團吧,馴化的也太徹底了。”
孫猴子怒了。掏出棒子就要捅驛丞的菊花,罵道:“再特麼的胡說八道,老子爆了你。”
唐三藏按住孫猴子和豬八戒,解釋道:“這兩個都是我的徒弟,只是長相有些奇特罷了。”
驛丞心想,這哪是奇特啊,根本就不是人形嘛。
唐三藏說道:“驛丞不必驚慌。”
驛丞命人給唐三藏師徒看茶,然後又親自安排食宿去了。
唐三藏卻拉住了忙裡忙外的驛丞,問道:“今日可能入朝見着國王?”
那驛丞搖頭道:“今晚不能,等明天早朝吧。”
不一會兒。安排停當,素菜擺了一桌。唐三藏和徒弟們確實也有些餓了,然後開始狼吞虎嚥起來。
唐三藏見孫猴子吃的都有點多,不禁問道:“你不是神仙,怎麼也會餓?”
孫猴子翻了個白眼。說道:“我現在開啓的是凡人模式。”
酒飽肉足之後,哦不。應該是茶飽飯足之後。唐三藏就拉着驛丞開始談心了。
唐三藏問道:“貧僧有一件事不明,想請教下驛丞。”
驛丞道:“請講。”
唐三藏道:“今天我們進城,看見家家門前都掛着一個鵝籠,裡面都是五六歲的男童,不知道這是爲何?”
驛丞沒料到唐三藏問這個,頓時嚇得面無人色。緊張地起來四下張望,然後關了門窗,這纔敢低聲解釋道:“此事關係甚大,長老還是莫管莫問的好。明早長老蓋好關文就走吧。”
唐三藏拉住想跑的驛丞。說道:“此事不問清楚,我睡不着。”
驛丞道:“睡不着,可以數綿羊。”
孫猴子又亮出了他的大棒子,擱在了那驛丞的面前。驛丞頓時覺得菊花一緊,只得回了座位。
驛丞無奈,只得悄聲說道:“哎,此事說來實在是有些難以啓齒?”
豬八戒樂呵呵地說道:“難不成涉及到王族豔史啥的?快說,老豬我正有興致。”
驛丞嫌惡地看了豬八戒一眼,唐三藏會意道:“八戒,你去把爲師積攢了三天的臭襪子給洗了吧。不洗出香氣來,不準回來。”
豬八戒本想反抗,卻在孫猴子的淫威之下,只得捧着十幾只臭襪子出去了。
驛丞說道:“這鵝籠之事,其實還真與當今國王有關,也是他的一件無道之事。長老何苦要問呢。”
唐三藏道:“何爲無道?既然是國王的問題,那我就更要問了,不然明白上朝見他,不小心惹怒了他怎麼辦。”
驛丞嘆息道:“此處本是比丘國,近來卻有民謠說他是小子城。”
唐三藏道:“此事我已經聽說過了,正想問個爲什麼。”
驛丞說道:“三年前,有個老道人帶了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來我見我王。陛下愛這女子的美色,就把她納進了後宮,日夜貪歡。”
“然後腎虧了?”唐三藏插嘴道。
驛丞瞪了唐三藏一眼,唐三藏訕笑道:“你繼續。”
驛丞說道:“三年後國王被弄得精神瘦倦,身體尫羸,飲食少進,命在須臾。”
“看來是腎衰歇了。”唐三藏自語道。
驛丞一臉苦逼的表情,“剛纔讓我講的是你,現在不認真聽講的也是你,我說和尚,你鬧哪樣。”
唐三藏說道:“你繼續。”
“國王封那老道人爲國丈,那老道人說是手裡有長生密方,可延年益壽。諧藥皆齊只差藥引子了。”驛丞眼神忽然憤怒、哀嘆起來,說道:“那老賊道真是心狠惡毒之輩,你可知道那藥引子是何物?就是一千一百零一十一個小兒的心肝吶。說是服後能在長生不老,永葆青春。可恨國王被迷得三昏五倒,竟然信了。國王勒令全國獻出四到七歲的男童,用鵝籠掛在門外,餓晾兩日之後,也就是明天就要剖腹剜心。”
“我草。這國丈鐵定是個妖怪。”唐三藏罵道。
“昏君!真是昏君。”豬八戒氣憤不已,破口大罵。
唐三藏說道:“不是讓你去洗襪子去了麼。”
豬八戒道:“洗好了。”
唐三藏道:“味道全去了?”
豬八戒道:“這必須的。”
唐三藏讚道:“乾的不錯。”
驛丞這會兒已經是淚流滿面了,罵道:“我這說傷心事呢,你們怎麼還有閒心聊這個。”
唐三藏說道:“驛丞放心,明天我面聖的時候,一定勸說這執迷不悟的國王。”
驛丞不抱啥希望,只是嘆氣,然後就走了。
“明天我上殿見那國王,誰跟我去。”唐三藏問幾個徒弟。
孫猴子道:“平常不都是你一個人去的麼?”
唐三藏道:“平時是平時,這國王太生猛了,敢吃人心,鐵定不是個善類,萬一是個妖怪咋辦。”
小沙彌點頭道:“這也是,我們一路上碰上的國王,還真沒一個正常的。”
豬八戒忽然說道:“明天我陪師父進宮面聖吧。”
唐三藏一臉驚訝,說道:“哎嗬,太陽打東邊落下去了。你什麼時候這麼積極了。”
豬八戒道:“這不是怕師父遇到了危險嘛。”
唐三藏道:“我要聽實話。”
豬八戒對着手指,羞澀地說道:“師父出馬總是會遇到美麗的女妖怪。”
唐三藏拍了豬八戒一巴掌,罵道:“明天你就呆在這裡,把大家的襪子都洗了,還有給白龍馬洗個澡,聽見沒有。”
豬八戒抗議道:“這不公平。”
唐三藏道:“要公平是吧,悟空,給他個公平。”
不到三秒,豬八戒就慘叫着說道:“我洗、我洗還不成麼。”
唐三藏說道:“悟空,明天還是你跟我去吧。”
孫猴子說道:“也是,聽這講述,國王若不是妖怪,那老道人就極有可能是妖怪。而且用人心作藥引,也只有妖魔兩道的人會用。”
豬八戒忽然冷哼一聲,說道:“那可未必。”
孫猴子腦中一疼,似是想起什麼來了,不過隨即又忘卻了。
唐三藏道:“悟空,你先把那些小孩救下來吧。”
孫猴子道:“救下他們沒啥問題,關鍵是把他們放在哪裡?誰照顧他們啊,小孩子很麻煩的。”
小沙彌道:“天上不是神仙多麼,隨便叫幾個看着就行。”
“妙。小沙彌真聰明。”孫猴子也想起來了,似乎有不少神仙在暗處盯着他們,正好派上用場。
孫猴子閃身出驛館,身浮半空,驀然間使子同了役神法,把隱在暗處的城隍、土地、社令、真官,並五方揭諦、四值功曹、六丁六甲與護教伽藍等衆都叫了出來。
衆神都到了空中,向孫猴子行禮道:“不知大聖夜喚吾等,所爲何事?”
孫猴子道:“我看你們閒着無聊,幫你們找些樂子。”
衆神面面相覷,不知道孫猴子是什麼意思。
孫猴子卻沒有再說明,只是猛吸一口氣,然後噴了出去。
只見比丘國中,無端起了大風,吹得天昏地暗。不多時家家戶戶門前掛着的鵝籠都飛了起來,直至半空。
孫猴子就那一千多個嬰兒分到衆神的手裡,說道:“好好看顧這麼孩子,不得有差池。過幾天我要用。”
衆神反抗無效,只得做起了兼職奶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