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五莊觀內是非多,觀音救難不灑脫

五莊觀內,鎮元大仙在再出門時吩咐了準備刑具,準備了些什麼呢。畢竟是得道的真仙,繩子、柱子、鞭子,布匹、油漆、油鍋,一個稍微像樣兒點的刑具居然都沒有。四個人都被綁了起來,孫猴子有什麼本事呢?有,有逃跑的本事,於是整個取經團隊又逃跑了。鎮元子明明是個知道孫猴子本事的,卻偏偏什麼都不做,讓那孫猴子跑,連捆孫猴子的繩子都沒特別製作一下。闖禍的是孫猴子,連累的是整個取經團隊,偏偏那孫猴子沒有一句安慰,沒有一句軟言,更沒有一句好話。

與鎮元子的第二次交手,他兄弟三衆,各舉神兵,一齊攻打,那大仙只把蠅帚兒演架。那裡有半個時辰,他將袍袖一展,依然將四僧一馬並行李,一袖籠去。不是一個級別的,就是不一樣,三打一,估計豬八戒和沙和尚根本沒怎麼用力,至少得有愧疚的心吧。那孫猴子呢,直接就想的是殺人,來個乾脆。一個小時的時間不短,鎮元子還是一把拂塵就打了天下,直接乾坤袖拿下。

這次鎮元子用布匹把唐僧,豬八戒,沙和尚用布匹捲了個木乃伊,上了生漆。孫猴子,還是區別對待,獨獨把他用普通的繩子綁倒。那孫猴子還在出風頭,打壞了鎮元子的大鍋。鎮元子偏偏不理他,作勢要把唐僧下鍋,孫猴子是個調皮搗蛋猴兒,可是如果唐僧死了的話,事情就大發了,觀音不把個緊箍咒練翻纔怪。

所謂殺人不過頭點地,哪怕鎮元子殺不了他,也完全可以單獨把那猴子關進袖子裡面。卻說那鎮元大仙用手攙着行者道:“我也知道你的本事,我也聞得你的英名,只是你今番越理欺心,縱有騰那,脫不得我手。我就和你講到西天,見了你那佛祖,也少不得還我人蔘果樹。你莫弄神通。”這話的意思是什麼呢。攙着就是暫時不讓他離開,然後把他自己的話說完跟他聽。其實鎮元子根本不想理會他,反而說出了他的目的,見了你那佛祖。但是你看那孫猴子說了怎麼一句不是人說的話語:“你這先生,好小家子樣!若要樹活,有甚疑難!早說這話,可不省了一場爭競。”鎮元子那裡有一件事做得過分了,孫猴子能說出這話來。

世間的事情就是如此奇怪,問君不記得,那些喜歡問你借些一元、兩元錢的人,問你借些小東西、小物品的人,問你找些不重要的東西的人,當你要問他還回來的時候,得沒得到過這麼一句話呢:這麼點小東西、小事情、小錢財,你也好意思問我要。多數善人自然就不再言語,不好意思啓齒,難道曾經你借出去的東西不是你的麼,再小再少的東西不是自己的麼。這個時候就應該反擊一句話:這麼點小東西、小事情、小錢財,你也好意思不還我。現在看來,這個世間上居然還有那麼多的孫猴子存在啊。

孫猴子偷人家東西,弄壞人家的重要物品,還要說人家小氣;是沒吃飽人家的東西呢,還是沒破壞夠人家的寶物;甚至一直覺得別人的命都是小事似的。富二代的心也許就是這樣長的,鎮元子卻答應了孫猴子,樹若醫活,拜接爲弟兄。這個交易難道不虧本麼,鎮元子的名聲可不要太好,孫猴子卻只能叫做聲名狼藉。那麼難道鎮元子做的是長線投資嘍,那就得看看結果如何了。還記得孫猴子聞聽那鎮元子上彌羅宮聽混元大道的時候說彌羅宮沒有哪個是太乙天仙麼,他卻不知道這鎮元大仙還真就是大羅金仙。

孫猴子求醫問藥,把自己鬧五莊觀的業績大大的宣揚了一次。惹得海外三仙來討便宜,鎮元子降階奉迎;東華帝君處討藥,結識東方曼青;瀛洲九老處要方;直至南海找觀音。

鎮元子又付出了十個人蔘果,招待了一衆仙人,唯獨虧待自己的弟子,四十八個人分一個。這個不是虧了大本了麼,雖然人蔘果樹沒什麼損傷,但是卻付出了十五個人蔘果。

讓我們再次整理一下這次事情,此前爲無事,此後卻變更了一些東西。結果就是鎮元大仙花費了十五個人蔘果,得到了一滴觀世音淨瓶裡面的水,然後東華帝君師徒知道了人蔘果樹倒了,瀛洲九老知道了人蔘果樹倒了,相信整個東勝神州只有福祿壽三星才知道人蔘果樹被治好了。難道鎮元子就是要觀音的一滴水麼?

再看孫猴子聞聽那鎮元子上彌羅宮聽混元大道的時候說彌羅宮沒有哪個是太乙天仙這話,鎮元子還帶着四十六個弟子去的,難道這四十六個弟子全是大羅金仙麼?那樣的話這鎮元大仙的勢力也實在太大了把,完全夠得上一方諸侯,可是事實上鎮元子根本不是一方諸侯。看蟠桃會的座次,鎮元子算什麼位置呢,下八洞幽冥教主、注世地仙。這個位置可謂倒數第二,只在無名小卒的上面,甚至都在幽冥教主地藏王的後面。這個說明了鎮元子的勢力不夠大,估計無數弟子,怕一個好點兒的也沒有。再看鎮元大仙降階奉迎三星,那三星以晚輩之禮見了大仙,且說過:那大仙雖稱上輩,卻也與我等有識。這些說明了鎮元子沒什麼架子,但確實受人尊敬,既然不是因爲勢力,最有可能的就是因爲實力。聖號東華大帝君,煙霞第一神仙眷(和西王母,很可能就是王母娘娘)道:“你這猴子,不管一二,到處裡闖禍。那五莊觀鎮元子,聖號與世同君,乃地仙之祖。你怎麼就衝撞出他?他那人蔘果樹,乃草還丹。你偷吃了,尚說有罪;卻又連樹推倒,他肯幹休?我有一粒‘九轉太乙還丹’,但能治世間生靈,卻不能醫樹。樹乃水土之靈,天滋地潤。若是凡間的果木,醫治還可;這萬壽山乃先天福地,五莊觀乃賀洲洞天,人蔘果又是天開地闢之靈根,如何可治?無方,無方!”恭維一個人到這種程度,好話盡揀着頂級的說,主角還不在,充分說明了東華帝君也是非常尊崇鎮元子的。瀛洲九老也大驚,說自己等人實是無方。這個話是有問題的,難道別人就是虛的無方麼?再看三星被那孫猴子叫做:老弟們,老弟們就去幫這哥哥求情去了;東華帝君被叫做:帝君,還和東方朔互相打趣,這個地位太高,孫猴子暫時攀不起;最後是瀛洲九老,那猴子叫的是:老兄弟們,於是就說了實是無方的話。這個話還有個絕對的意思就是有人有方。兄弟還是有比較靠譜的,闖禍了河你一起扛,善後還幫你出主意。

孫猴子沒辦法,只好找觀世音。菩薩道:“悟空,唐僧行到何處也?”行者道:“行到西牛賀洲萬壽山了。”菩薩道:“那萬壽山有座五莊觀。鎮元大仙,你曾會他麼?”這話是算時間猜到的呢,還是自己有什麼消息呢。行者頓首道:“因是在五莊觀,弟子不識鎮元大仙,毀傷了他的人蔘果樹,衝撞了他,他就困滯了我師父,不得前進。”那菩薩情知,就是深深的知道。這個反應太鎮定了吧,到底這個菩薩知道得有多深呢。批評了孫猴子道:“你這潑猴,不知好歹!他那人蔘果樹,乃天開地闢的靈根;鎮元子乃地仙之祖,我也讓他三分;你怎麼就打傷他樹!”好平靜的菩薩,哪裡讓他三分了。行者再拜道:“弟子實是不知。那一日,他不在家,只有兩個仙童,候待我等。是豬悟能曉得他有果子,要一個嘗新,弟子委偷了他三個,兄弟們分吃了。那童子知覺,罵我等無已,是弟子發怒,遂將他樹推倒。他次日回來趕上,將我等一袖子籠去,繩綁鞭抽,拷打了一日。我等當夜走脫,又被他趕上,依然籠了。三番兩次,其實難逃,已允了與他醫樹。卻纔自海上求方,遍遊三島,衆神仙都沒有本事。弟子因此志心朝禮,特拜告菩薩。伏望慈憫,俯賜一方,以救唐僧早早西去。”菩薩道:“你怎麼不早來見我,卻往島上去尋找?”這話的意思就是不希望孫猴子去東勝神州走一遭咯。

整件事情這個菩薩都很平靜,就好像早就知道了一樣,且讓他三分的話語完全沒有什麼表現,去醫治人蔘果樹的時候,鎮元子反而非常的低姿態。難道菩薩讓鎮元子三分是假打的麼。反而是那鎮元子設具香案打掃後園,請菩薩先行。救活人蔘果樹的程序十分複雜,水不許犯五行之器,這菩薩還知道這個,萬年前吃過?那鎮元大仙十分歡喜,急令取金擊子來,把果子敲下十個,請菩薩與三老復回寶殿請菩薩坐了上面正席,三老左席,唐僧右席,鎮元子前席相陪。整個過程這個菩薩除了說理的時候說了理,其他時候在鎮元子的主家都沒有讓鎮元子三分的意思,反而是這個鎮元子在樹活以後有諂媚的趨勢。如果觀世音不需要讓鎮元子三分,那他完全不需要說這句弱了自己的勢頭的話給孫猴子聽,更何況現在那鎮元子的態度很值得推敲。那麼就按觀音需要讓鎮元子三分講,現在不讓,鎮元子也非常客氣,說什麼小可的勾當,怎麼敢勞菩薩下降?客氣道了極點,禮下於人,必有所求,說明鎮元子有事相求。求菩薩醫樹?且不說已經分析的人蔘果樹的問題,那樹要真的需要如此的話,明明鎮元子佔着理,不需要諂媚;觀世音弟子有錯,那更需要多讓幾分,是樹比較重要呢,還是取經比較重要呢,最少這也是個平等的條件把。偏偏那鎮元子讓了觀世音不止三分,所以菩薩來得其實不是很開心的,大家也就只好賠點笑臉了。那麼這鎮元子大仙的目標可以很肯定是一滴不沾五行的甘露水了,對樹木的好處確實很大。

這麼看來這個鎮元子確實是個很牛的神仙了,就好像沒有裝備的人打平了全身裝備的人,那肯定是沒有裝備人更牛。蟠桃會的排位,大家都覺得好像是按照實力來排的,其實正是按照勢力來排的。所以呢,實際勢力越小,排位反而越高的傢伙個人實力越厲害。觀世音作爲一方諸侯,五方五老之一,地盤大,勢力大;鎮元子作爲地仙之祖,徒弟多而無力,勢力小,地盤小,還有寶貝人蔘果樹,只能靠自己的實力拉,才能守住自己的地位。這就是觀音要讓鎮元子三分的原因,單從實力講,鎮元子是非常高的。

鎮元子的勢力其實是屬於他自己一頭獨大的那一種,鎮元大仙的實力比下面的人大得實在太多了,要辦成什麼事情還得要自己動手,從這裡來看這個鎮元大仙也不是個會教人了。除了因爲自己有人蔘果樹可以不圖長生圖實力以外,人蔘果的稀少也使得自己的勢力不能擴展得太開,實在是不好分啊。這也養成了鎮元子重裡子不重面子,重實際而不圖表面的性格,正如帶着四十六個徒弟一起去聽講,正如對天地二字的香火侍奉。而這次事件實屬於鎮元子白訛詐了觀音一滴水,所以觀音纔沒給什麼好臉色,鎮元子也沒計較,從頭到尾都很和氣,畢竟佔便宜嘛。

其實鎮元子是想私下解決的,並明明白白對孫猴子講了:我就和你講到西天,見了你那佛祖,也少不得還我人蔘果樹。實際上就是告訴了那孫猴子,這事兒你解決不了,快去找你的上級單位把,偏偏那孫猴子還就是聽不懂。而那觀世音也是想要私下解決的,所以纔會說:你怎麼不早來見我,卻往島上去尋找?搞得那三星聞着腥味兒來佔便宜湊熱鬧,東華帝君倒是不需要人蔘果,瀛洲九老那是沒資格來不了。

最後就是人蔘果其實沒有什麼分配問題,這裡一下就去了一半,真分配,根本剩不下那麼多。自己還不夠用,哪裡管得別人,但是鎮元子對自己的徒弟都不是很上心,再加上沙和尚的言語,送果子做人情抓利益估計也是這個鎮元子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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